成功人士與失敗人士之間最本質的區別,就是兩者在心態上的不同。成功人士,在勇於面對現實的同時,往往能夠看到事物的積極方面,即使是身處絕境,他們也從不絕望,從不放棄努力。當面對困難時,他們考慮的不是失敗後的結果多麼令人痛苦,而是想盡一切辦法去克服困難,爭取勝利。只要你擁有這種積極心態,即使是你當了乞丐,也仍然是一個成功的乞丐,算得上是成功人士。
縱觀劉涌的一生,這種積極心態始終伴隨着他。哪怕是最後在死刑車裡,他被注射了毒針後的彌留之際,這種心態也未曾改變。剛剛被大志抓住時,劉涌就在想辦法脫身了,可惜大志不爲金錢所動。不過被大志收拾的半死的這個大鬍子,卻給劉涌提供了又一個絕佳的脫身機會。
1990年的時候,軍裝、片鞋已經不時興了,那時開始流行一種灰色的休閒牛仔,白色的旅遊鞋。而劉凱峰這時仍然穿着片鞋和軍褲,劉涌便知道劉凱峰混得不咋地。想了想後劉涌對劉凱峰說道:“凱峰,想要錢不?”
劉凱峰愣了愣,說道:“當然想。”
“那你幫我個忙。我給你兩萬。”劉涌說。
“現在這樣,我咋幫你呀?”劉凱峰晃了晃手銬說。
劉凱峰、大鬍子和劉涌,仨人被銬在一根暖氣管子上,大鬍子雙手被銬,處在中間,劉涌和劉凱峰在兩邊,都只銬了一隻手。此時劉涌瞪起眼睛,目露兇光,他用沒被銬着的右手捏住了大鬍子的鼻子,同時對劉凱峰說道:“凱峰,你捂住他的嘴。快點!”
劉凱峰吃驚不小,說道:“劉哥……你到底要幹啥?”
劉涌說道:“趁這機會,現在咱把這大鬍子整死。馮奇志回來咱就裝不知道的,他一準以爲這大鬍子是被他電死的。咱再幫他把這事兒給遮掩過去,他的小辮子被咱攥在手裡,不就成咱老鐵了嗎?你說他能不放了咱倆嗎?”
“這……行不行啊?”劉凱峰因爲當年參與了誣陷白潔,這兩年沒少被大志修理。有事沒事的,大志就開出一張拘傳證,把劉凱峰弄到派出所揍一頓。劉凱峰早就盼着能結束這種生活了,聽了劉涌的鼓動,他便也動了心。
“凱峰,兩萬。你幫我這個忙,我給你兩萬。”劉涌又說道。
劉凱峰猶豫着,但還是伸手捂住了大鬍子的嘴。大鬍子早就被大志給整得虛脫了,口鼻被捂,他只是輕微的掙扎了一會兒,然後就沒了反應,進入了深度昏迷狀態。過了十多分鐘後,劉涌摸了摸大鬍子的頸動脈,已經沒有心跳,他這才示意劉凱峰放開手。
“馮奇志回來,咱咋說啊?”劉凱峰又問劉涌道。
“傻逼,啥都別說。咱就裝不知道的。這事兒跟咱沒關係,這大鬍子是他馮奇志刑訊逼供把人整死的。明白不?”劉涌說道。
大志吃完午飯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是十二點四十分。他先倒杯水喝了兩口,又點上一支菸,然後又給市局八處撥電話。撥了兩遍,還是不通,估計八處的人都下班了,或者是吃飯去了。大志便又拿起電警棍來到已經斷氣的大鬍子面前,說道:“咋樣啊?想明白沒有?”
見大鬍子仍然耷拉着腦袋沒反應,大志一把抓住大鬍子的頭髮,想着把人給提溜起來。可這時大鬍子就像是塊死肉,根本提溜不動,而且大志發現大鬍子臉色煞白,不同尋常。大志有點害怕了,他連忙打開大鬍子的手銬,把人平放在地面上,又弄了一缸子涼水澆在大鬍子臉上。
大鬍子已經死了,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反應。大志真的害怕了,臉色霎時變得和大鬍子一樣白,愣愣的不知該怎麼辦。這時劉涌開口了,他說道:“大志,我在部隊學過急救。你放開我,我幫你整。”
大志毫不猶豫地給劉涌打開了手銬,說道:“快,快點,別讓這玩意兒死這兒。”
劉涌裝模作樣俯下身去,先聽了聽大鬍子心跳,又翻了翻大鬍子眼皮,然後對大志說道:“大志啊,不行了。沒有心跳,瞳孔也散了。人已經死了。”
大志感覺腦袋“嗡”的一聲,兩腿一軟坐在了椅子上。愣了有三分鐘,大志又摸起了電話。劉涌問他道:“你幹啥啊?這時候給誰打電話啊?”
“醫院。叫救護車。”大志說。
“人都死了你還救個啥啊?趕緊自己想辦法處理吧。”劉涌說。
“自己想辦法?”大志心亂如麻,已經不會想事兒了。
“人要是拉到醫院還救不活,你不得負這個責任嗎?最少也要蹲上兩三年吧?飯碗也得砸了。但只要我和凱峰不說,誰也不知道有這麼個事兒。你自己掂量着辦吧。”劉涌從容地點上一支菸,侃侃而談。
大志冷靜了一會兒,說道:“可這屍體咋辦?沒法處理啊。”
劉涌笑了笑,指着窗外新修的花池子說道:“在花池子裡邊挖個坑,把人一埋,先對付過去。後邊的事兒,慢慢再想辦法。”
馮奇志別無選擇,雖然他是一個嫉惡如仇、認真負責的好警察,可這時也只能先保全自己再說了。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五十,一點半就要上班了,大志說道:“還有四十分鐘上班,怕來不及了。”
“你把劉凱峰也放開,我們倆幫你一塊弄。應該差不多,別磨嘰了,快點吧。”劉涌催促道。
大志趕緊給劉凱峰也開了手銬,又去雜物間找了兩把鐵鍬,和劉凱峰一起拖着大鬍子的屍體就往外走。劉涌趕緊攔住,說道:“你的同事呢?這會兒你的同事還有在這兒的嗎?”
“只有一個聯防隊的,在傳達室睡覺呢。”大志想了想說。
“先把這人給支開,再把大門鎖上,咱們再動手。”一旦爭取到主動,劉涌的思維越發慎密,竟是滴水不漏。
大志趕緊去傳達室支派走了那個聯防員,又把大門也鎖了。
人在危急時刻,總是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這沒什麼迷信的,其實是腎上腺素在起作用。劉涌他們三個人一齊動手,只用了十幾分鍾,就在花池子裡挖出一個半米寬、兩米長的深坑,埋一個人足夠了。等把屍體給埋好了,除了花池子裡的土似乎比原先高出一點兒,再看不出有其他的異樣。
大志長出一口氣,這才發覺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溼透。看看時間,剛剛一點二十,他又趕緊打開了派出所的大門,以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把所有後續事宜處理完,劉涌他們三個又回到了大志的辦公室,只是這時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相當微妙了。
劉涌打開自己的行李,拿出了四紮百元大票,他扔給劉凱峰兩萬,又把剩下的兩萬放在了馮奇志面前。
“這是幹啥?你給我錢幹啥?”大志疑惑地看着劉涌,他的腦子還處在半暈狀態。
劉涌嘿嘿一笑,說道:“大志,你是明白人,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往後咱們仨就是老鐵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一出事兒,誰也跑不了。我知道當警察苦,我也當過嘛,這錢是給你改善生活用的。我和凱峰先走一步,改天咱們一塊兒喝個酒。”
大志神情木然,呆呆地聽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所有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他還沒有時間來思考,來適應。
從車站派出所出來,又告別了劉凱峰,劉涌也沒立即回家,他害怕再被熟人認出來。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天色全黑了,劉涌才乘坐一輛黃面的,往位於砂陽路市中級人民法院宿舍的家中趕去。
劉涌的父親劉漢臣,原本是瀋陽市中級法院刑庭庭長,“文革”時被打成右派,等到平反,已經到了八十年代,老頭身體也垮了,組織上就一直安排他在家養病。到劉涌回瀋陽這一年,老頭子已正式退休了。劉涌兄弟三人,大哥劉剛,中專畢業後分配到了外省工作。三弟劉軍,現還在武警部隊服役。他們哥仨都不在父母身邊。
中級法院的家屬樓建於八十年代初,是那種四層的紅磚樓。經過十年風雨侵襲,當時看上去很氣派的樓房,如今有些破敗了。三年來,劉涌一直沒和家裡聯繫,他的生死去向,在瀋陽也只有已經死了的白東方一人知道。
劉涌到家時已是八點半多了,這時在宿舍大院裡聚集了不少吃過飯出來乘涼的人。儘管院子裡沒有燈,黑咕隆咚的,但爲防不測,劉涌還是戴上了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