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行事果然心狠手辣,不但強行劫走了雒陽的財富與百姓,更叫人在城中各處放火,居民房屋、宗廟宮府,無一倖免於難。
軍無糧草焉能作戰?以至於這些位諸侯也絕了追擊董卓的想法,其實到了這會,他們也看出來了,聯軍中有些人根本就不是爲了大義出兵,要知道諸侯十餘路兵馬中,唯有兩路兵馬幾乎是分毫無損,一路就是盟主袁紹、一路便是後將軍袁術。
這袁氏兄弟心中打的什麼注意,想來那些位刺史、太守也都明白了,無非是坐觀成敗,享漁翁之利。
看到這對兄弟的作態,大儒孔融、陶謙二人搖頭嘆息、心灰意冷。
早在汜水關時,若是袁氏兄弟能拋除私心,不計較麾下士卒傷亡,強攻汜水關,如何會叫董卓走脫,又如何會叫雒陽百年京師面臨此等浩劫?
慶功宴之上,袁紹、袁術大肆自誇聯軍功績,卻對率軍追擊董卓一事隻字不提。
宴後,曹操獨自一人率領麾下三、四千曲部兵馬追擊董卓,不想被李儒算到,大敗而退。
吃了敗仗的曹操心中又氣又怒,畢竟他只有三、四千兵馬,如何能與殿後的呂布軍抗衡?
一憤之下,曹操領着數百殘兵回陳留去了。
而雒陽這邊,聽聞曹操獨自一人連夜追擊董卓卻反遭伏兵一事,孔融等人大爲動容,轉而再一瞧袁紹,見他絲毫沒有追擊的意思,心冷之下,率領千餘殘部回北海去了,次日,徐州刺史陶謙也回了徐州。
數日之間,竟有幾路諸侯率軍返回駐地,期間,又因爲玉璽之事,孫堅與袁紹結怨,十餘路諸侯聯軍,竟然在得到雒陽的寥寥數日內便面臨崩潰局面,實在令人心嘆不已。
且不說諸侯之間各自結怨、自相殺伐,初平二年一月二十一日,陳驀帶着唐馨兒隨呂布也來到了長安。
翠紅是唐馨兒最信任的侍女,自從當初曹操將她偷偷帶離雒陽皇宮,便在城內找了一處房子等待着主人出宮,卻不想陳驀行刺董卓失敗,導致唐馨兒無法離開皇宮,成爲董卓制約陳驀的人質。
而在遷都的期間,唐馨兒首先就想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侍女翠紅,遂讓陳驀出宮將她帶了回來,畢竟,雖說陳驀救不了雒陽全城百姓,但是一個侍女他還是保得住的,更別說他如今與呂布關係越來越好,換句話說,就算翠紅被郭汜、李傕帶走,陳驀照樣可以將她帶回來,當然了,那多半是借呂布的威信。
正當主僕二人一邊說笑一邊打掃院子時,忽然瞧見有位女子從府門走了進來,花容月貌、國色天香。
憑心而論,唐馨兒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在此之前,她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直到她看到眼前的這位女子。
“你……”唐馨兒詫異地望了一眼守在府邸外的護衛,對那女子盈盈一禮,客氣地說道,“這位姐姐,敢問有何事?”
只見那女人望着唐馨兒咯咯一笑,說道,“再喊一聲!”
唐馨兒愣住了,身旁侍女翠紅有些不忿,不客氣地說道,“你這人,我家主人客氣,你怎麼……”
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馨兒拉住了,只見唐馨兒輕斥一聲,隨即對那女子盈盈一禮,不失禮儀地說道,“敢問這位姐姐,可是有事?”
雖說她臉上沒有絲毫表露,但是心中難免會暗暗埋怨眼前這個女子的無禮。
彷彿是看出了唐馨兒的心思,那女子咯咯一笑,嘲諷說道,“你道我當不起你一聲姐姐之稱?”
唐馨兒滿臉詫異之色,繼而面色大變,下意識地抓着侍女翠紅的手臂,驚駭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驚聲說道,“你……你是張素素?”
話音落下,那女子咯咯一笑,唬地唐馨兒主僕二人連退幾步,要知道張素素何許人,她可是天下黃巾之首,朝廷通緝的要犯。
望着戰戰兢兢的唐馨兒,張素素的右手順着臉頰滑到了她的脖根處,駭地唐馨兒滿臉慘白,顫聲說道,“張……張素素,你別亂來,若是奴失聲招來府外護衛……”
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見張素素一手捏住了唐馨兒的喉嚨,冷聲說道,“你是在威脅我?告訴你,即便是皇宮,我張素素想去便去,想走便走,區區幾個護衛,又能拿我怎樣?還是說……你是在試探我敢不敢殺你?”
“……”望着張素素眼中濃濃殺意,唐馨兒不敢做聲。
“哼!”冷哼一聲,張素素逼近唐馨兒,帶着濃濃威脅口吻,低聲說道,“放心,我不殺你,我可以容忍你,誰叫我的小驀對你如此癡迷呢?但是你給我記住,小驀是我張素素的男人,若是你敢從中挑撥……”
猛然間唐馨兒感到鎖在喉嚨的手緊了幾分,駭地她連連搖頭,眼眶一紅,險些哭出來,也難怪,從小嬌生慣養的她,何曾遇到過這種事。
就在唐馨兒無助的時候,她忽然看到陳驀正從府外走入,有心呼救,卻被張素素眼神一瞪,嚇地不敢出聲。
滿意地望了一眼唐馨兒,張素素很快收回右手,轉過身去,露出一副無害的笑容,笑吟吟地望着陳驀。
“小驀!”
“唔?素素?”陳驀愣了愣,幾步走了過來,望了眼張素素、又望了一眼眼眶通紅的唐馨兒,彷彿察覺出到什麼,皺眉說道,“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就聽張素素摟着陳驀手臂笑吟吟說道,“不就是姐妹間閒聊幾句嘛,對吧,妹妹?”
唐馨兒正要向愛郎傾述方纔所受的委屈,卻忽然看到張素素冷冷瞥了一眼自己,低頭抹去眼角的淚漬,低聲說道,“是,是那樣的,我……我先回屋去……”說着,她蹬蹬回到屋內去了!”陳驀點了點頭。
確實,自從到了長安後,董卓愈加霸道蠻橫,對待朝中大臣十分苛刻,有時就連天子劉協也看不過去,稍加斥責。
但是,雖說董卓不曾對天子劉協無禮,但是對待朝臣依然是我行我素,但凡與他作對的,或罷黜、或格殺,毫不留情。
至於司空張溫一事,陳驀當時也看得親切、聽地清楚,這位朝中元老慘遭不測,無非是董卓殺雞儆猴,借他頭顱警告朝中大臣,尤其是太尉楊彪、司徒王允等這些德高望重的老臣:若敢與他董卓作對,即便是先帝遺老,他董卓照殺不誤!
陳驀雖然沒有資格朝中議事,但他如今也兼着尉衛的職務,是負責把守長樂宮門的四名校尉之一。
當時司空張溫被禁衛拖出來斬首時,陳驀在旁也是看的真真切切,可憐那老頭已如此年邁,最終卻還是逃不過頸上一刀,實令人唏噓不已。
記得事後陳驀也問過呂布,問他究竟對董卓說了些什麼,呂布只是搖了搖頭,當時陳驀就明白了,這顯然是董卓警示朝臣的手段,免得那些大臣又鬧出什麼事來。
想着想着,陳驀忽然一愣,疑惑地望着張素素問道,“素素,你怎麼知道的?”
要知道張溫被殺是今天早朝時發生的事,別說長安百姓中尚未傳開,就連那些職位低的官吏恐怕也不得而知,但是張素素卻彷彿早已知情,這不由讓陳驀驚訝萬分。
“咯咯,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張素素風情萬種地望了一眼陳驀,彷彿被陳驀稱讚般一臉笑容,隨即壓低聲音又說道,“今日我來是想通知你,我已經安排好一切,待過些時日尋個機會接近董卓,問出他命格秘密……另外我還知道,司徒王允糾集了一幫先帝老臣,正密切關注着董卓的舉動,倘若董卓一死,這些老傢伙便會站出來善後……”說着,她便將關於王允、楊彪等人的動靜都告訴了陳驀,其中詭秘處,別說陳驀不知道,恐怕就連董卓也調查不到。
望見那輛馬車陳驀就有些傻眼,因爲在他眼前的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馬車,裝飾很是華麗,陳驀敢打賭,偌大長安城內,能擁有這等馬車的人家絕對不超過二十人。
望了一眼那名對自己彎腰行禮的馬伕,陳驀彷彿做賊般登上馬車,低聲說道,“這……你也太張揚了吧?”要知道張素素可是舉國通緝的要犯,是天下黃巾之首,她那顆人頭,值整整千兩黃金,足以抵過一般城池兩三年的賦稅,如此一筆財富,哪怕正人君子恐怕都會起了歹心。
“嘻嘻,放心吧!”張素素嘻嘻一笑,隨即輕咳一聲,沉聲對馬車外那名馬車說道,“回府!”
“好咧,大小姐!”
回府?大小姐?
那馬伕並非黃巾?陳驀愣了愣。
要知道黃巾中,雖說周倉、裴元紹曾喊張素素爲小姐,但那是因爲他們身份不同,而其他黃巾喊張素素多半都是少主,因爲她是人公將軍張樑的女兒,是張氏兄弟一家留下的唯一血脈,除她以外,就算張角的愛徒張白騎也當不起少主這個稱呼。
因此,陳驀一聽就聽出不對來。
就在這時,陳驀突然想起一事,在他登上馬車之前,他依稀見到馬車頂棚邊角懸掛這根紅線,線上各自吊着一枚竹牌,迎風擺動間,竹牌上那一個[王]字,清晰可見……
馬車……
竹牌……
她竟然混入了司徒王允府中?!
望着輕笑不止的張素素,陳驀一臉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