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15

龍 15

4月的東京,在度過寒冬之後,隨着櫻花花瓣的飄落,氣候也漸漸暖了起來。這是個賞心悅目的時節,因爲新的一年,從來都是預示着許許多多美好的事情——也或許,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但是無論如何,新的篇章,都註定要揭開;當大幕開啓之後,無論即將上演的是喜劇還是悲劇,臺上的演員,都必須按部就班地演下去;而臺下的觀衆,也只有安靜地觀看即將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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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了呢,琲世。”

“謝謝,曉小姐——不,不對。”

宴會中,佐佐木琲世看到一身禮服的真戶曉,咳嗽了一聲,故意很嚴肅地說道:“真戶準特等官。”

“少來這套了,琲世。”

真戶曉莞爾一笑,擺了擺手;不過看得出來,她依然還是很得意:“仔細想想,我這個年紀的準特等也很少見了,當初法寺先生從中國回來獲得晉升的時候,大家也都還十分驚訝呢。現在的話,反倒是很容易能被接受了。”

真戶曉輕鬆地喝着葡萄酒,有些欣慰地說道:“這幾年連番作戰,晉升的機會倒是不少呢,不過總算啊,我也和母親並駕齊驅了。”

“哦。”

“說起來,你也是上等了呢,有做好覺悟嗎?”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哼,我很高興。”

“那麼,擁抱一下吧,曉小姐。”

琲世開玩笑地說道,以往真戶曉都是直接打發他離開的,不過這次她卻無奈地搖搖頭,走近過來,給了琲世一個熊抱:“幹得好,琲世。”

“哦——我的骨頭。”

猝不及防的琲世只覺得兩肋一緊,差點喘不動氣來;而真戶曉惡作劇地笑笑,將他放開,忽然聽到遠處有人竊竊私語,不禁轉頭看去。

“咦?”

琲世也注意到了附近的動靜,擡頭一看,立刻就捕捉到了一抹極深的黑色;在這種光線充足,四周又都是白色制服的CCG搜查官的環境下,想要忽視那個烏鴉一般穿着的人,實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那是,六月特等啊。”

琲世一見到他就覺得頭有些痛,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卻發現真戶曉正在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着六月徽,看上去,就像是非常想和對方說話,但是卻又不想接近對方的矛盾樣子。

“曉小姐?”

“……”

真戶曉沒有理會琲世,但是她目光中神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則是刻意的鄙視:“這傢伙又穿着這種服裝,簡直是視局裡的規章制度於無物。”

“呃……”

琲世敢肯定剛剛真戶曉看到六月徽的時候,想到的絕對不是這個,但是他沒有說破,而是訕笑道:“那個,六月特等的確比較有個性。”

“哼……”

真戶曉不屑地撇撇嘴,隨後對琲世說道:“去看看你那羣孩子吧,別忘了告誡一下他們,可千萬別太驕傲了。”

“啊哈哈,我會的。”

琲世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便主動離開了;而真戶曉望着琲世回到庫因克斯班那裡,嘆了口氣,隨後望向六月徽那邊,心情不由得又沉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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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11日,拍賣會作戰當夜

“六月——你等一下,六月徽!”

會場外,真戶曉看着前面頭也不回的六月徽,忍不住大聲喊道;而六月徽這時候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問道:“怎麼了?”

“你爲什麼會來這裡?”

真戶曉顧不上自己還有些疲憊,直視着六月徽說道:“你不是應該坐鎮本部的嗎?”

“你如果想向局長舉報我玩忽職守的話,我是不會介意的。”

“六月,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是說了嗎,你當我玩忽職守好了。”

“好,那你爲什麼要‘玩忽職守’?”

“嗯……好吧,我實話告訴你。從作戰開始之後,我就在本部坐立不安,因爲一直在擔心你的安危,最後按捺不住,就擅離職守跑過來了。”

“你說謊。”

“那我無話可說了。”

六月徽掉頭就走,真戶曉,迅速攔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爲什麼要來這裡。”

“我說了啊。”

六月徽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可是一直在擔心你呢。”

“我……好吧,我很感激。”

真戶曉有些煩躁地抿着嘴脣,猶豫了半晌,澀聲問道:“瀧澤是怎麼回事?”

“誰?”

“你難道沒看到嗎,會場中那個和琲世交手的獨眼喰種!”

“哦,那個我當然看到了。”

“他爲什麼會在那裡?瀧澤不是陣亡了嗎?”

“如果你說的是你以前的同學,瀧澤政道二等官,他的確是陣亡了。”

“但是那個獨眼的喰種!你難道沒看出來嗎?”

“看出來什麼了?”

“他是瀧澤啊!他甚至還認得我啊!”

真戶曉的話讓六月徽立刻皺起眉來,這時候四周有一些搜查官也發現這兩個人爭吵的情景,不禁擡頭看了過來。六月徽冷眼掃視過四周的人,把他們都嚇回去之後,直視着真戶曉,心平氣和地說道:“真戶上等,第一,我不知道那個獨眼的喰種是誰;第二,瀧澤政道二等已經死了,我知道你很傷感,然而事實如此,請你節哀。”

“你不要再和來這一套了!”

真戶曉怒喝道,她忽然明白了什麼,喃喃自語道:“他變成了喰種嗎……就像是,就像是嘉納對琲世,還有我們對那些孩子們做的一樣。”

“曉——好了,真戶上等,我帶你出去。”

六月徽說着便抓住真戶曉的胳膊往外面走去;但是真戶曉走了幾步便甩開六月徽的手,抓住他的雙肩,神情激動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除了瀧澤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人也變成那樣了?三年前那麼多人的屍體下落不明,他們真的是被喰種吃掉了嗎?”

“真戶上等,你能不能先冷靜一下?”

六月徽沉聲說道,但是真戶曉卻充耳不聞,她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亞門!政道當時是去找亞門的,難道說他也——”

啪!

真戶曉重重地摔到地上,她怔了怔,這才感覺到臉頰火燒似的疼痛;她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來,而六月徽緩緩收回手來,那雙眼睛裡是說不出的冰冷。

“六月,你……你打我?”

“真戶上等,很顯然你太累了,你暫時休息一下,我會同和修準特等說的。”

六月徽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情,真戶曉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認識他了一樣。從前無論自己怎麼和他唱反調,他都沒有生氣過,但是這一次——

“曉,六月……你們兩個這是……”

這個時候,從東部大樓走出來的平子丈看到了這兩個人,然而在走近之後便意識到不對,頓時愣在了原地。

“平子上等,你來得正好;真戶上等恐怕是太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請你帶他離開這裡。”

六月徽的話讓平子丈有些不適應,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六月徽用這種命令式的冷酷口氣和他說話。他隨後看向真戶曉,她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淡淡地說道:“我沒事了,很抱歉打擾你了,六月特等。”

六月徽看了她一眼,轉身就離開了;平子丈沉默地站在原地,直到六月徽走後,才輕聲問道:“我帶你出去吧,曉。”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

“你確定?”

“平子上等,事後處理就交給你了。”

“……好的。”

平子丈點了點頭,而真戶曉隨後就順着六月徽離開的路出去了,但是平子丈卻看得清楚,她在背對着自己的時候,悄悄地擡起手;儘管她捋了捋頭髮作爲掩飾,但是那一抹晶瑩,卻還是落到了平子丈眼中。

“那個,平子上等……”

“……”

平子丈轉過身來,看着背後的伊東倉元,沉聲說道:“怎麼了。”

“那兩人——”

“把嘴閉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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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CCG慶功宴會

“哦哦哦,再來一些!”

“才子你再這麼吃下去會變成胖墩的。”

“我覺得她已經是胖墩了。”

宴會的一角,透和不知無奈地看着才子在這裡大快朵頤,而瓜江則倚在牆邊上,依舊是一臉冷漠的表情,即便剛剛獲得晉升也沒能讓他露出什麼笑容。

“喂,大家。”

“啊,阿佐,恭喜你成爲上等了呢。”

琲世這時候也走了過來,不知和透急忙向琲世道喜,而琲世只是笑笑,隨後看向才子那裡,無奈地說道:“你給其他人留一些好嗎,才子?”

“啊,媽媽怎麼可以這樣。”

才子不滿地說道,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話說回來,秋織呢?”

“呃——”

琲世頓時尷尬了起來,而不知鄙夷地看着才子,哼道:“你這個傢伙能不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關係的,不知……嗯,天井上等跟我說——”

“哪個天井上等?”

“呃,天井夫人和我說,秋織還會在她那裡住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會回來了。”

“是嗎?”

不知理解地點點頭,不過還是忍不住抱怨道:“秋織她不就是運氣不好碰到了麻煩的喰種嗎,怎麼這次晉升就沒她的份了?”

“這個……”

琲世訕笑道:“的確是呢。”

他說着偷偷瞄了一眼透,而透則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袖子,避開了琲世的目光。

秋織在那天晚上暴走的事情最後是被冷處理了,和修準特等特別和琲世下了封口令,雖然琲世也能看出和修政似乎也很是不以爲然。那之後琲世便對瓜江和透委婉地表達了不希望此事被張揚出去的意思,兩人也都同意了。畢竟透和秋織的關係很好,而瓜江則考慮到如果秋織暴走的事情被局裡所知會對庫因克斯整體帶來負面影響。不過除此之外,瓜江還是對秋織那晚上的樣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秋織體內的赫子居然能夠密集到那種地步。

不過無論如何,秋織的事情被瞞了下來,對外宣稱是在作戰中負傷昏迷。隨後她便在柴醫生的照顧下養傷,之後則是由天井從雲和荷兩人帶回到他們家中療養。而今天的晉升典禮上他們三人都沒有過來,而秋織作爲唯一一個沒有獲得晉升的庫因克斯,其遭受處罰的理由則是讓和修政背了黑鍋——不知和才子瞭解的版本是,由於秋織先前不聽指揮四處亂跑,和修準特等非常生氣因此重重地處罰了秋織。

“什麼嘛,都怪那個準特等。”

不知和才子一想起這件事便憤憤不平,而透也無可奈何地附和了幾句。琲世偷偷在心裡對和修政道了個歉,但是心中卻非常開心:這段時間的相處,尤其是拍賣會一戰,讓庫因克斯變得更加團結了,如今不知和才子,也都已經徹底地接受了秋織。

“但願,秋織能夠早點回來吧。”

琲世這麼想到,忽然聽到有一個美妙的女聲響了起來:“佐佐木上等,恭喜晉升。”

“咦?”

琲世轉過頭來,卻發現是一對雙胞胎似的女性搜查官;而那兩人之中說話的女孩兒隨後看向透,微笑着說道:“透君,這次連升兩級,真是恭喜你了。”

“哪裡哪裡。”

透急忙還禮,同時向琲世介紹道:“這兩位是安久黑奈和安久奈白二等搜查官,六月徽特等的義妹。”

“啊?啊啊,你們好——不知!”

琲世沒想到六月徽還有兩個年輕可愛的妹妹,也迅速還禮;至於不知則是有些出神地看着安久姐妹,被琲世一喊,趕忙也說道:“你們好,在下是不知吟士——呃,一等搜查官!”

“您好,不知一等。”

安久黑奈禮貌地說道,而安久奈白也跟着姐姐問候;隨後黑奈便看向透,和顏悅色地說道:“這次是特別來向透君祝賀的,想起來曾經還爲您擔心過;然而現在透君卻圓滿完成任務,希望您不要在意當時在下的那些話。”

“啊?哦,不不不,說實話這次我也是命懸一線呢。”

透急忙擺擺手,誠懇地說道:“當初多謝您有時間開導我,安久——呃,黑奈小姐。”

她原本是想說安久二等的,但是現在她自己已經是一等了,這麼說未免有點看低別人的意思。安久黑奈笑了笑,又和她聊了幾句,順帶還和瓜江以及才子打了招呼,之後便帶着妹妹離開了。

“哇……好漂亮的女孩子。”

不知出神地看着安久姐妹,忽然轉頭看向透,目光炯炯地問道:“透啊,她們是哪個部門的搜查官啊?”

“呃,3區支部。”

透小聲說道:“她們可是六月特等的妹妹。”

“切——等等,六月特等?”

不知這纔回過神來,立刻嚇得一哆嗦;他偷偷瞄了一眼那邊的六月徽,痛心疾首地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嘻嘻嘻嘻~~~”

“你給我閉嘴,才子!”

不知立刻又和才子吵了起來;而一旁的琲世聽到透的話後,有些奇怪地看着安久姐妹的背影;他總覺得姐妹兩人有些眼熟,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咦,是黑磐君!”

“喲,武臣,恭喜晉升。”

“黑磐君,恭喜晉升。”

“謝謝,不知,透,也祝賀大家。”

黑磐武臣走了過來,在和大家打過招呼後,也走到了瓜江面前,說道:“祝賀你,瓜江。”

“……”

瓜江一臉陰沉,什麼都沒有說;這個時候,另外一人也走到了這邊。黒磐武臣轉頭一看,立刻說道:“黑磐特等。”

“嗯,武臣。”

黒磐武臣的父親,黑磐巖特等搜查官點了點頭,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他看到瓜江之後,也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是黑磐的老爸啊……氣勢驚人——我的天!”

不知剛想感慨幾句,突然嚇得一哆嗦;透奇怪地看過去,卻發現是六月徽走了過來。

“喲,黑磐特等,話說還要恭喜您了,武臣這次可是大大地出了一回風頭呢。”

六月徽友好地說道,黑磐武臣見到他後立刻立正敬禮,而黑磐巖則是一臉凝重,走到六月徽面前,說道:“六月特等,你這樣太不像話了。”

“怎麼啦?”

“這麼嚴肅的場合,你不要穿成這樣子。”

“有什麼關係嗎,咱們兩位的衣服顏色不是相同的嗎?”

“那你至少別戴着這個東西!”

黑磐巖有些生氣地拽下六月徽胸前彆着的東西,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隨後氣沖沖地走開了。這一幕被四周的搜查官看到,不禁敬畏地看着黑磐巖堅挺的獨臂背影,換了其他人,估計早就被六月徽揍進醫院了。

“哇,武臣,你老爸怎麼可以這樣。”

“非常抱歉,六月特等。”

“開心點,武臣;另外也別太擔心。”

六月徽學着黑磐巖的樣子,鼓勵地拍拍黑磐武臣的肩膀,隨後從兜裡又掏出一個掛件別到了胸前,輕笑道:“我還有一個。”

這個時候琲世等人才看到六月徽胸前的掛件,那是個很簡單的飾品,由四個字母組成。

“N’CES?”

琲世怔了怔,忽然記起真戶曉說過的事情,這才明白爲什麼黑磐巖那麼生氣;CCG的晉升大會上,六月徽不去掛着局裡頒發給他的勳章,卻戴着一個私人公司的標誌,簡直是就是故意來示威的。

“喲,琲世,現在你也是上等搜查官了呢。”

六月徽和顏悅色地祝賀道,儘管覺得有些不妥,琲世還是忽略了那枚標誌,點頭應道:“謝謝,六月特等。”

“還有你們大家也是呢,哦,好像少了一個。”

六月徽聳了聳肩,遺憾地說道:“非常可惜,不過別擔心,長門三等一定還有機會的。”

他說着轉向了琲世,問道:“話說回來,那個叫笛口的喰種,你還沒有打算嗎?”

“這個……她是青銅樹中的高級幹部,我還在對她進行訊問。”

“這已經幾個月了,琲世?話說回來,奎庫利亞的效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了?”

六月徽不以爲然地說道:“以我對灰崎監獄長的瞭解,他肯親自出馬的話,最多隻需要三天的時間就能撬開一個喰種的嘴巴。”

“笛口是很重要的情報來源,所以我想盡可能地——”

“你最好明白,琲世,你不可能總是佔用一個非常有潛力的庫因克素材。”

六月徽打斷了琲世的話,意味深長地說道:“除此之外,真戶那裡,她也不會希望這樣的,要知道她父親——”

“那個,六月特等,我會盡快決定的。”

琲世有些慌張地說道,而六月徽看了看他身後好奇的不知等人,笑了笑,說道:“那就這樣吧,替我向真戶問好。”

說着,他就離開了;而琲世則嘆了口氣,轉頭看着其他人,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馬上就回來。”

“噢。”

不知和透點了點頭,他們都不太清楚六月徽和琲世說的事情;而琲世勉強笑了笑,便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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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六月徽閒逛了一陣之後,也去了一趟洗手間,而出來之後,卻發現真戶曉就在走廊裡,好像是在等他一樣。

“六月。”

“……祝賀升遷,真戶準特等。”

六月徽見到真戶曉後,嘆了口氣;而真戶搖了搖頭,苦笑道:“說真的,別這麼叫我。”

“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不再生我的氣了。”

真戶曉無言地點點頭,走到六月徽面前,低頭說道:“是我錯了。”

她這副姿態讓六月徽大感意外,不禁向後退了退;真戶曉擡起頭來,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六月?”

“沒什麼,我在想你是不是正在考慮着什麼壞主意想要算計我。”

“你這個人。”

真戶曉莞爾一笑,而六月徽似乎也放鬆了下來,說道:“對不起,曉小姐。”

“是我該說對不起,那時候我……不提了。”

真戶曉擡頭看着六月徽,猶豫了片刻,輕聲問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什麼?”

六月徽注視着真戶曉,反問道;而後者張了張嘴,搖頭說道:“沒什麼,當我沒說好了;我剛纔看到了,你去見琲世了,是嗎?”

“是啊。”

“笛口的事情,他說什麼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會問這件事?”

“你說呢,六月?”

真戶曉微微露出一絲悲慼,而六月徽嘆了口氣,說道:“曉小姐,我真的很後悔讓你知道笛口還有兔子的事情。”

“爲什麼?”

“已經結束了,梟和奈科斯都已經死了。”

“沒有結束。”

真戶曉直視着六月徽,一字一句地說道:“笛口和兔子,還有獨眼的梟,它們都還活着。”

六月徽無言地看着真戶曉,那雙眼睛中的火焰,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消去。

“笛口,她還很年輕,對於琲世來說,她大概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子罷了。”

六月徽緩緩說道:“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就算是十惡不赦的喰種,他也不會像奎庫利亞的審訊官那樣去對待的。”

“但是你可以,對嗎?”

“唉?”

“我不是要你像在3區那時候一樣對待那些喰種,只要……殺了她就好了。”

真戶曉看着六月徽,低聲說道:“你能做到的,對嗎?”

“這個……”

六月徽看了看四周,見走廊裡只有他和真戶曉兩個人,才無奈說道:“你何必如此呢,曉小姐。”

“你不知道,六月……我這段時間,一直夢到爸爸。”

真戶曉悲傷地說道:“我好想他……我一想到,笛口還活着,但是我卻無法做什麼,我真的……”

“曉小姐,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那你呢,六月?你的父母被奈科斯殺掉,那些日子你又是怎麼度過的?當初你在11區找到了奈科斯,你不也是離開了我們,自己獨自去尋找了嗎?”

真戶曉有些失控地喊道,而六月徽只是悲傷地看着她,輕聲說道:“對不起,曉小姐,我從來沒想到,你直到現在還——”

他話音未落,真戶曉忽然撲進了他懷裡,壓抑地抽泣起來;六月徽一下子僵住了,半晌後他才輕輕環住對方,安慰道:“曉小姐,一切都會過去的。”

兩人相擁在一起,過了一段時間,真戶曉才擡起頭,低聲說道:“……對不起,六月,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不,沒關係。”

“我恨我自己,我不能像你那樣,自己去解決一切;我也恨自己的軟弱,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私自殺了笛口,我該去怎麼面對琲世……但是我還有你。”

真戶曉擡起頭來,雙眼中盡是哀求的神色:“徽,你說過,我可以依靠你的……我,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是隻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你想……讓我做什麼?”

“去奎庫利亞,殺了笛口。除了琲世,沒有人會責怪你的;局長不會把你怎麼樣,局裡的人最多隻會覺得你僭越行事,反正這種事情你也做了不少……不,甚至沒必要這樣,我知道灰崎監獄長欠你不少情,你給他抓了那麼多喰種,如果你能請他出面,或許還可以僞裝成意外。”

“慢着慢着,曉小姐——”

“徽,求你了。”

真戶曉漸漸摟緊了六月徽,貼在他胸口,聽着他越來越快的心跳:“只要你肯答應,我——”

忽然,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迅速分開了,很快對面就走來一個人,當她看到六月徽之後,開口說道:“六月特等——抱歉,這位是?”

“真戶曉,準特等搜查官——你是誰?”

真戶曉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一下臉龐,轉過頭來卻看到一個藍眸金髮的少女;少女走到真戶曉面前,大方地說道:“很榮幸見到您,真戶準特等官,在下是二等搜查官克麗絲,3區支部的職員。”

她隨後看向一臉愕然的六月徽,說道:“六月特等官,阿格里先生有事找您,但是您沒有接手機,在下恰好就在附近,於是便來通知您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六月徽點頭說道,而真戶曉則擰着眉毛,打量着這個年輕漂亮的外國女孩兒,不由自主地瞥了六月徽一眼,隨後冷淡地說道:“既然你還有事,那麼我先告辭了,六月。”

她說着就直接走了,把六月徽晾在了原地。六月徽剛想擡手叫住她,克麗絲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輕笑道:“感謝我給你解圍吧,六月徽特等官。”

“……原來你會說日語?”

“嘛,我只是想測試一下你的英語水平罷了。”

“……滿意了嗎?”

“嗯,你的英語和德語說得一樣好。”

克麗絲頓了頓,朝真戶曉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她的事情你要怎麼辦?”

“你剛纔在偷聽?”

“是的。”

克麗絲對六月徽大驚失色的樣子熟視無睹,坦率地說道:“對於我而言,即便離得很遠,也不難聽清楚。”

“該死的。”

六月徽頓時覺得有些胃疼,但是克麗絲卻正色說道:“你準備爲了那位真戶小姐,在喰種監獄動手殺掉笛口嗎?”

“你別和我說話,讓我靜一會兒。”

“這不是什麼很難爲情的事情,而且我覺得你應該更勇敢一些,如果你剛纔去吻她的話,她肯定不會拒絕的。”

“不,你別說了。”

“好吧,我很抱歉——但是笛口的事情怎麼辦?”

“我早就安排好了,你別再說了,我要安靜冷靜一下。”

“原來你剛纔是在演戲啊?哇,了不起。”

克麗絲恍然大悟,欽佩地說道:“我剛剛都被你感動到了呢,原來你是早有圖謀,想必那位真戶準特等會對您死心塌地吧。”

“不不不,你不要再說了。”

六月徽掉頭就走,而克麗絲緊追不捨地問道:“你的計劃是什麼?”

“這和你無關——還有,給我閉嘴!”

“那麼,阿格里的事情你還管不管了?”

“嗯?”

六月徽停下腳步,沉聲問道:“阿格里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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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寧靜的花園中,一位紳士打扮的中年人喝了一口紅茶,深深地嘆了口氣。

“觀母大人,不合您的口味嗎?”

“不,不是,鬆前。”

中年人又嘆了口氣,而在他對面的一人放下茶杯,嘖嘖嘆道:“那莫非是本人的緣故嗎?”

“唉,怎麼會呢,阿格里先生。”

月山家的家主,月山觀母苦笑一聲,他看向對面那人,猶豫了一陣,緩緩說道:“阿格里先生這邊,最近不知道有沒有新的貨物呢?”

“我當然有。”

被稱呼阿格里的人急忙放下茶杯,搓手笑道:“嘛,畢竟您期待了那麼久的拍賣會變成那副樣子,不過別擔心,鄙人這裡向來是貨源充足的。”

“那麼不知道,獨眼的喰種,您有嗎?”

“呃……觀母大人,我知道令郎最近食慾不振,但是這個獨眼的喰種,真的不是那麼容易找的啊。”

“錢不是問題。習現在這副樣子,我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是心疼不已啊、”

“這個我清楚,只不過……”

阿格里習慣性地看向四周,大概是他平時都在街尾小巷裡做買賣的緣故:“您知不知道,拍賣會上那個獨眼的喰種,據說實際上是白鳩的臥底?”

“竟有此事?”

這下子月山觀母也無話可說了——阿格里的潛臺詞是,獨眼的喰種或許可以有,但是他可不敢保證對方就不是白鳩的圈套。

“唉……”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便不再說話了。而阿格里陪着笑,一邊喝着茶,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對方的反應。等他覺得時機差不多的時候,才斟酌着開口說道:“嗯,觀母大人,話說我們社長提的那件事情,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哦,那個啊……”

月山觀母喝了口茶,不動聲色地說道:“不好意思,最近心思一直都放在習身上,都沒怎麼仔細考慮其它的呢……下回再說吧。”

“哦,是這樣啊……呃,那好吧。”

阿格里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只能繼續喝茶了。過了一段時間,他便起身告辭,而月山觀母親自將其送至花園外面,隨後命僕人鬆前將其送走,之後就返回花園中,繼續進行着下午茶的時間了。至於阿格里,他在離開月山家之後,便拿起手機;在看到上面的短信之後,立刻給六月徽打了過去。

“如何?”

“還是和原來一樣,不過聽老人家的意思,如果能解決他兒子的問題,事情就好辦了。”

“沒有這個必要,月山家沒有和公司談判的資格。”

“那您的意思是?”

“一切照舊即可。”

“如您所願。”

阿格里聳了聳肩,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嗯,您見到克麗絲小姐了吧?”

“是的。”

六月徽頗爲不痛快地說道,而阿格里並不知道克麗絲偷聽的事情,心中咯噔一聲,低聲問道:“那個,您不同意嗎?”

“不同意什麼?”

“呃,克麗絲小姐沒告訴您嗎?她不準備回洛杉磯了。”

“什麼,爲什麼?”

“她說她認爲在這裡能爲您做更多的事情,而且總裁大人已經同意了。”

“……”

六月徽沉默了一陣,緩緩說道:“既然是總裁大人同意的事情,那就隨她吧。”

“還有一件事情,24區彙報說,【龍】出去了。”

“我知道,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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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區,奎庫利亞

“喂,下班啦。”

“是啊。”

監獄中層的走廊中,兩名搜查官偶然撞見,便停駐片刻閒聊了起來。

“聽說了嗎,今天是晉升大會,有兩名新特等誕生了。”

“其中一位一定是和修準特等吧?嘛,畢竟和修家的人呢。”

“喂喂,你可小心點。”

“切……話說另一位呢?”

“鈴屋什造準特等。”

“哎呦,那個不男不女的傢伙?”

“我說你這張嘴還真是——”

嗖——!

一道黑影從奎庫利亞監獄的中央急速墜下,轉瞬即逝;走廊中的兩人被嚇了一跳,隨後看向對方,臉上全都是茫然之色。

“剛剛……”

“……什麼東西?”

咣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兩人怔了片刻,隨後就聽到了整座監獄的警報倏然拉響了:“全體戒備!S層遭遇入侵!重複!S層遭遇入侵!”

此時,位於地下的奎庫利亞S層地板已經被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砸出一片巨大的凹陷。被關押着的喰種都聽到了這聲巨響,同樣,也包括一直獨處靜室的雛實。

“發生什麼了?”

她腦海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便透過堅硬的牆壁傳入了她耳中。緊接着,她就聽到陣陣尖銳刺耳的噪音,不過片刻,一道熾烈的光芒就穿入了她所在的監牢之中。

“呼……”

沉重的呼吸聲讓雛實感到一陣窒息,她緩緩站起身來,雙眼好容易適應了光芒,那之後,映入她眼簾的,則是一隻尖銳的利爪。

——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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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後,當琲世急匆匆地趕到奎庫利亞S層的時候,卻發現有馬貴將和真戶曉便已經到了。

“有馬特等,曉小姐,笛口——”

“死了,至少目前的推斷是這樣的。”

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奎庫利亞的監獄長灰崎深目特等從牢房中走了出來,沉聲說道:“三位,請進來吧。”

“走吧,琲世。”

真戶曉面無表情地說道,而琲世則大腦一片混亂,茫然地跟着走了進去。

“基本上沒剩下什麼,除了這個。”

空蕩蕩的牢房之中充滿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灰崎深目特等帶頭走進牢房之中,在打開燈之後,衆人發現這裡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抓痕和飛濺的血液,而在最裡面的牆壁上,卻寫着幾個醒目的大字。

“裡切り者(叛徒)”

有馬貴將輕聲念道,而琲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幾個字,喃喃地說道:“笛口……去哪裡了?”

“監視畫面只能捕捉到入侵者進入和離開牢房的畫面,這個過程中都只有它自己而已。所以初步推測,入侵者闖入牢房,吃掉了笛口,之後逃離了這裡。”

“……”

琲世呆呆地看着灰崎監獄長,而真戶曉輕輕舒出一口氣,問道:“入侵者是如何進來的,監獄中?”

“從天上。”

灰崎深目給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幾乎所有的目擊搜查官都告訴我,有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直接砸入了S層。而在吃掉笛口之後,它更是直接從奎庫利亞頂端飛了出去。”

“……飛出去?”

“呃——”

“是【龍】。”

有馬貴將淡淡地說道,灰崎深目聳了聳肩,說道:“您知道的,有馬特等,這應當是機密信息。”

“【龍】?”

“24區的喰種,SS+級。”

有馬貴將解釋說道:“我只在24區見過一次,非常厲害的喰種。”

“那麼它是……青銅的喰種?”

“大概吧……不過我們還在繼續調查中。”

灰崎深目嘆了口氣,說道:“這可已經是奎庫利亞第二次遭遇入侵了,身爲監獄長,在下實在是愧疚萬分。”

“……”

琲世已經聽不到三人說的話了,他怔怔地看着血腥的牢房,一種難言的感覺——愧疚,懊悔,還有那種痛,深入到靈魂深處的痛楚。

“琲世……”

真戶曉看着琲世的樣子,下意識地想拍拍他,但是卻被有馬貴將攔下;她看着有馬貴將,點了點頭,隨後就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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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區,東京鐵塔

夜幕的掩護下,黑色的影子扇動着巨翼落到了鐵塔的頂端,它的爪牢牢地扣住鐵塔的支架,而那之後,一個嬌小的身影便掉落到了鐵塔的平面上。

“咳——咳咳!”

雛實大口地喘息着,一直在高空飛行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而在落下之後,寒風拂過,頓時讓她感受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咣噹一聲,黑色的影子落到了雛實面前,雛實緊了緊衣服,擡起頭來,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雙惡魔般的曲角,緊接着便是一張駭人的骷髏面具。

“你,你是……”

雛實吃驚地說道,而隨後對方便擡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

“好久不見,笛口。”

年輕人蹲下身來,輕聲說道:“你還好嗎?”

“你……你是,長門?”

“稍等一下。”

年輕人解開了自己的長袍,披到了雛實身上,而雛實抓住他的手,吃驚地問道:“你這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

“你難道就不能先謝謝你的救命恩人嗎,笛口小姐?”

雛實聽到至少兩個人緩緩走上高塔,她轉頭看過去,那是一個體型高大,穿着如同鎮暴警察一樣的喰種;而他身邊那個披着長袍的喰種,雛實一眼就看到了,那上面耀眼的火蛇標誌。

“你是……九頭蛇。”

“正是。”

隱藏在兜帽後面的克麗絲笑了笑,她饒有趣味地看着對面鞠躬示意的【龍】,隨後就看向雛實,笑着說道:“祝賀你逃出生天,不過接下來,你恐怕還得到地底下過一段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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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先說個不幸的消息,本書不會再更新了。

本來嘛,說好寫完莫爾迪基安那一卷就完本的,結果又寫了番外,還手癢寫了RE的一部分。如今都半年過去了,說什麼也該真正完本了。

不過更重要的是,當初更新RE這一部分的時候,並沒有仔細考慮過劇情。現在原著漫畫已經漸入佳境,那麼就不能任性下去了,如果真的要繼續寫的話,我還需要仔細斟酌一下前後劇情的。

自從上了大學之後,我基本已經不再看高中時候熱血過的火影死神海賊王了。火影完結的時候筆者除了感慨動漫史上一個里程碑結束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感受,因爲真的,我已經過了那個熱血單純的年齡。而我喜歡的漫畫,比如軍火女王,進擊的巨人,比如東京喰種,我能夠看到的就是漫畫作者們虛構出的扭曲社會,以及那裡面潛藏着的對現實的影射(當然也可能我這個人天生心理比較陰暗,誰讓我是虛淵玄老師的忠實粉絲呢)

說到東京喰種,初次接觸還是第一季動畫播出的時候,之後我閱讀了漫畫,之後便被吸引住了。如果要我給東京喰種選擇一個主題的話,可能大家也會猜到我的答案:正是【選擇】本身。原著中每個角色都面臨過不同的選擇,我們作爲讀者,或許都認爲自己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同樣我們也會承認對與錯之間存在灰色的區域,但我們也會相信,對與錯都存在原則性的,不容跨越的界限。

然而真的是這樣的嗎?我想不是的。人類是感性的生物,我們與機器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我們不懂得權衡利弊,我們不會單純地根據概率的大小去選擇,我們會被情感所牽扯,而因此作出的選擇,從來都不會是絕對理性的;而同樣,我們也許會爲自己的選擇而後悔,儘管那已經無可挽回了。我們只能繼續走眼前的路,而究竟路向何方,也只有到了纔會知道。

最後說說接下來的計劃吧。文章最後登場的【龍】實際上是爲另一本東京喰種的同人準備的主角,和本篇算是姊妹篇,轉以喰種的角度寫故事。不過現在的話要重開新書顯然要好好準備一下。

嗯,那麼祝大家暑期愉快,特別是高考結束的考生們,祝你們將來的大學生活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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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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