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將婚慶公司製作好的光盤,重新給夏語雪播了一回,看到最後,自己拎着婚紗狂奔而去,夏語雪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笑到一半,她又笑不出來了。
“這婚慶公司怎麼搞的,這樣的片子也敢拿出來收錢啊。再說了,怎麼送這兒來了,他們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夏語雪越說越來氣,衝上去就把光盤給拿了出來,放在手裡,想一折爲二,想想又不忍心,停住了手。
“怎麼了,不值得啊,還想以後回味一下自己那荒唐的婚禮啊?”
夏語雪順手將光盤扔進了盒子裡,長嘆一聲道:“算了,好歹也是花錢買來的,雖然不是我的錢。我說,到底是誰送來的?”
“你媽啊。連那箱子一併送來的,說讓你好好看看,懺悔一下,然後給人雷穆道歉去。”
“我有時候,真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她親閨女。”夏語雪費力地將行李箱拖到沙發邊兒,一面檢查裡面的東西,一面罵道,“哼,全是垃圾,有些衣服,還是我念大學時的呢。真是的,居然真的一分錢也沒給,我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媽啊。”
白花花不服氣地拍拍她的腦門,教訓道:“我要有你這麼個閨女,我立馬就將你掃地出門。到嘴的鴨子居然自己就給吐了,不是有病是什麼啊。”
“你那是不瞭解,你要是知道雷穆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你也不會嫁的。再多錢也沒用,他這樣的男人,是沾不得的。”
白花花瞪大了眼睛,停止咀嚼的動作,倒吸一口涼氣,抓着夏語雪尖叫道:“難道,難道說,雷穆他,不行?”
“什麼不行?”夏語雪顯然沒有領會她的意思。
白花花湊到她的耳朵邊,小聲地說道:“就是,那個,男人的那個能力,不行啊。”
“別胡說。”夏語雪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一把推開白花花,囁嚅道,“他行不行,我哪知道啊。”
“原來不是這個問題啊。那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啊?”
“哎呀,不說了不說了。”夏語雪被問得煩了,扔掉手中的衣服,起身回房,一面走一面抱怨,:“真是的,走了一天了,連口飽飯都沒吃着。”
“怎麼了,面試不順利嗎?”
“誰知道啊,反正那些面試官都是老奸巨滑的東西,說的話都是模棱兩口,讓你聽不出他到底是要你呢,還是不要。我心裡真是沒底,現在工作真是太難找了。我這個畢業了好幾年的大學生,都不好混,可以想像現在那些剛畢業的人,日子有多難過了。”
白花花聽她在那裡訴苦,雖然無法感同深受,但還是要裝模作樣地表示一下的。於是,就一面吃牛肉乾,一面不住地點頭,嘴裡還附合幾句:“是的是的,找工作難啊,不容易啊。”
“找工作難嗎?”夏語雪已經脫掉了身上的套裝,從衣櫃裡拿出件睡衣,先不忙往身上套着,而是轉頭看着吃得滿嘴的白花花,反問道。
白花花被她這一問,倒有點傻了,愣愣地回答:“是啊,不是你說的嗎?”
“你知道什麼。你有自己找過工作嗎?你有跑過人才市場招聘會嗎?你幼師畢業就直接被家人塞進了私立幼兒園,整天下雨不愁颳風無憂的,你能體會我們這種人的心情嗎?早知道,當年我也去念幼師,好歹現在,那也是教師編制的,拿的是國家發的工資。累死累活讀了個大學,有什麼用,還不是跟人搶飯碗搶破頭。”
白花花被她說得有些心虛,縮了縮腦袋,手裡的牛肉乾卻在剎那間被夏語雪給奪了過去,她也不好意思去搶回來,只能默默地聽她說教。
夏語雪一面吃一面抱怨,從公交車罵到地鐵,從面試官罵到大樓的電梯,反正將今天一路上受的氣,統統發了出來。到最後,還忍不住振臂一呼,激昂地叫道:“啊,我不要過這要的日子,我一定要打翻身仗。”
“其實你本來就不用過這種日子。”白花花偷偷看了她一眼,小聲地嘀咕道,“嫁了個金龜,居然還會自動放棄。”
“你知道什麼。”夏語雪雙手叉腰,義憤填膺道,“我要靠自己,靠自己,你懂不?行了,我洗澡去了,你別跟過來。”
“小雪啊,”白花花沒聽她的話,緊緊地跟在她屁股後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到底爲什麼要逃婚啊,跟我說說吧。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夏語雪回頭看了她一眼,恨恨地吐出幾個字:“第三者插足。”然後就晃着手中的睡衣,推門進了廁所,又“砰”地一聲趕緊合上,將白花花擋在了門外。
第二天起來,又是忙碌的一天。夏語雪忙着到處去面試,而白花花則要去幼兒園上班。她們現在住的房子,是白花花和一對小情侶合租的,原本就住三人,但是夏語雪因爲逃婚沒地兒可去,就厚着臉皮擠了進來。
正好趕上小情侶出去旅遊去了,一時之間,家裡就她們兩個女孩子。夏語雪的心,其實一直有點擔心,怕那對小情侶回來後會不滿意,不讓她住,或是要求分攤水電費什麼的。雖然白花花豪氣地說,一切費用她都包了,可是夏語雪還是臉皮薄,不好意思。
現在的她,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希望能有一個工作,哪怕一個月只賺幾百塊,也能讓她暫時安定下來,不至於連水電費和飯錢都沒有。
唉,怪只怪,自己太沖動,從婚宴上跑出來後,就直接來了白花花這裡,連打的的費用都是她給自己給的。狠心的老媽,除了扔過來一堆衣服外,竟然連一塊錢都沒給。自己卡里雖然還有點盈餘,可是之前欠的信用卡賬這幾天就要交了。此刻的夏語雪,真是覺得舉步唯艱,想要開口打電話給老爸,又覺得沒戲。
在他們家,從來當家做主的,只有母親大人一人。她的性子隨了父親,軟弱可欺,尤其是在老媽面前,半個“不”字也不趕亂說。所以這一次的逃婚,她也是臨時起意,說幹就幹,幹完了就跑,堅決不給老媽半點挽救的機會。於是乎,現在開口問爸爸要錢也是不可能的了,因爲爸爸得問媽媽要錢,而媽媽則是一副她餓死街頭也不管的態度了。
於是,她只能抓住每一個面試的機會,輕易不敢放鬆,哪怕是最基本的工作,只要立馬能上班,她也不含糊。只差跑進路邊的小餐廳,去應聘服務員了。
可是,忙活了一整天,也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所有的人都跟她說,回去等消息。這基本上就意味着,她必須再買一份報紙,重新往外遞簡歷。
拖着略微受傷的心靈和疲憊的身體,夏語雪滾回了白花花租的公寓裡。雖然一整天裡,她也偶爾會後悔一下,覺得當初不該那麼衝動,要是嫁了雷穆的話,今天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盡了。
可是,一想到雷穆做的那些事,她又渾身打顫,不住地搖頭。餓死事小,嫁人事大,她情願去刷盤子,也堅決不嫁給雷穆那個王八蛋。
回到家時,已經過了七點,白花花早就下班了,站在門口,夏語雪就能聞到門縫裡飄出的飯菜香味。這讓她精神一震,什麼自尊面子,全部拋到了腦後,幾乎是顫抖着掏出了鑰匙,打開了大門,衝了進去。
可是一進屋子,她就傻眼了。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再轉頭往廚房望去,只見白花花的身影在那裡來回地忙碌着。本來這一切,都顯得極爲和諧。可是,當她看到那個坐在飯桌邊,手裡拿着筷子,一副準備開飯的男人時,她覺得自己腦中的血管,都要爆裂了。他居然還有臉出現在她面前!
“戚印冬!”夏語雪扔掉手中的包,帶着一張幾乎要吃人的臉孔,衝到了包廂裡,咆哮道,“你來幹什麼,快給我滾出去!”
那個被罵的男人,名叫戚印冬,長着一張時下最流行的花樣美男的臉孔,只是舉手投足間,過於優雅,以至於讓人覺得不夠男子漢氣概,多少帶了點僞孃的感覺。
被罵了之後,戚印冬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反倒舉起手,衝夏語雪揮了揮,熱情道:“嫂子,你回來啦。”
“誰是你嫂子。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你都跟穆哥結婚了,不叫嫂子叫什麼呀。我跟穆哥,那可是鐵交情啊,要是對嫂子不敬的話,他肯定會扁死我的。”戚印冬一面說,一面回頭衝廚房喊道,“哎,我說,那糖醋魚好了嗎?快饞死我啦。”
只聽白花花一面大聲地答應着,一面從廚房裡端出了魚來,擺到戚印冬面前,討好地說道:“您嚐嚐,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戚印冬衝她微微一笑,老實不客氣,一筷子就衝那魚戳了下去。
一旁的夏語雪看得簡直要吐血,一把將白花花扯到一邊,小聲地罵道:“你腦子不正常啊,幹嘛請他吃飯?”
白花花卻像是聽不到夏語雪的話,一臉的花癡樣,衝着正在吃魚的戚印冬,發出了由衷地讚歎聲:“啊,真帥啊。簡直比雜誌上,還要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