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涵和總監李思源並肩往辦公室走，兩個人相對無言。
這算什麼事？
李思源也是一頭霧水，今年他們客戶部可就進了杜若涵一個新人，雖然他也常虐新人，但現在這個局面，總讓他有一種自家孩子被人搶了的感覺。
不到十分鐘，相比理應受到更多關注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杜若涵又一次撥得頭籌，成了新威公司紛紛議論的焦點。
杜若涵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就把自己的臉埋進靠枕裡，如果此時此刻不是在公司，她一定會大喊泄憤。
“我怎麼這麼倒黴啊，往屆都是一個高層帶着幾個中層打分，到我就碰到清一色的高層。如果今天不是他們，我肯定不會被調換部門，我肯定跟他們八字不合，你說我以後是不是得每天看看黃曆？”
趙子辰人還未走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就收到了小P孩的怨念。
“你說事，能把前因後果都講清楚嗎？”趙子辰又故意使壞，一副完全不知道對方發生什麼事情的無辜臉，還厚着臉皮說：“是那個帥到讓你花癡流鼻血的老闆嗎？”
杜若涵發了一個超級鄙視不爽的表情，用飛快的手速打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強調道：“我是上火流鼻血好嗎？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沒想到這次的攔路虎是董事長，他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辦事這麼不地道啊，他竟然劫了我的財路，前三名裡就只有我沒有獎金，而且還被調崗，他憑什麼這麼對我！”
趙子辰鬱悶了，什麼叫長得人模人樣？
“你一個學設計的人，爲什麼會去客戶部，我怎麼看都覺得老闆沒毛病，你更應該去創作部。”趙子辰壓着內心的怒火，耐着性子追問原因。
“客戶部提成高啊，工資上下有空間，我一個剛畢業的小蝦米去廣告公司的創作部能幹嗎？沒人會真的把項目放在小蝦米手裡做，就算有撐破頭也就那麼一點點小火花，不好意思，我燃燒不起來。”杜若涵點完發送，發現也只有大森林是她唯一敢說出實話的人了。
這個世界極其變態，好在還有吐槽可以讓人呼吸。
杜若涵還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幾分鐘，人事經理就親自過來抓人了，她先是進了客戶部總監的辦公室，也不知道她在裡面說了些什麼，反正再開門的時候，李思源臉上的陰鬱的表情恢復了很多。
人事經理眼看到了下班的時間，就交代杜若涵明天再帶着她去創作部報到。
杜若涵毫無靈魂地點點頭，感覺自己就像被人隨意扔上貨架的附贈產品，還沒落位就又被踢進了角落裡。
沒人知道杜若涵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下得班，她只知道她一路碰到的同事都好不避諱在她面前暗笑，他們也不曾想過，這個新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佔據他們的話題榜第一名。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連天氣都會在這個時候湊熱鬧。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就這樣嘩啦啦地下着，從地鐵站出來的杜若涵被困在出站口，她沒帶傘，周圍也沒有售賣雨傘的商販，更可悲的附近連一個可以躲雨的商店都沒有。
天蒼蒼雨茫茫，頗爲感傷的杜若涵打開手機，微信裡好友欄裡大森林的頭像標了紅點。
大森林認真看完杜若涵的理由後，脫口而出問道：“你很缺錢嗎？”
依舊站在地鐵站門口的杜若涵笑了，回覆道：“請叫我缺缺，謝謝。這裡是龍城啊，寸土寸金的地方，我要付房租，我要支付各種交通費，還要社交，還要省吃儉用買衣服買護膚品，你根本不懂我們小蝦米的悲傷。”
趙子辰皺着眉頭讀完這一長串文字，二話沒說直接給杜若涵轉賬一萬。
杜若涵吃了一驚：“這是幹嘛？你幹嘛給我轉賬？”
這種感覺怪怪的，這又算什麼事？
被包養？不對！
被歧視？也不對！
被可憐？更不對！
趙子辰言簡意賅：“我這是響應國家號召，扶貧。”
杜若涵欲哭無淚，一臉黑線把手機扔進包裡，一頭衝進微微變小的雨裡，一路狂奔回家。
趙子辰擡頭，望着窗外嘩啦啦的雨，腦海裡竟莫名其妙想起這是杜若涵最喜歡的天氣。對於調她去創作部的事，他並不後悔，他了解杜若涵的設計水平，她應該在適合的跑道上發揮作用，他不希望她那麼小的年紀就對生活生出妥協之心。
對於杜若涵，他總是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扮演起那個恨鐵不成鋼的操心人。
走出辦公室的趙子辰在電梯口碰到了王子濤，王子濤不愧是負責統抓客戶資源的，早在董事長下令要他們出席演講會議的時候，他就敏銳地發現了異常，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破不說破地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向我們主動坦白？”
趙子辰撇了一眼滿是壞笑的王子濤，翻着白眼懟回去，“你犯什麼神經病，我完全都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你莫名其妙帶着我們一起出席從不參加的新人演講，就是爲了她吧？”王子濤以一副瞭然於胸的姿態看着趙子辰，他與他，雖然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王子濤太善於觀察細節了，他早就把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都拼接在一起，成爲第一個知道趙子辰秘密的人。
趙子辰又撇了他一眼，只不過這一眼，是被人抓包無奈地笑。
“我看那丫頭對你很一般啊，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劇情？”王子濤在電梯裡問，以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功力，他篤定杜若涵根本就不清楚趙子辰就是整件事的作俑始者。
“知道太多，不好。”趙子辰斜着眼睛看着王子濤借題發揮，“你工作做完沒有你就下班，新世界廣場的項目你到底拿下了沒有？”
王子濤舉起雙手投降道：“哎呦喂，我的錯，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總行了吧，你說說你，明明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非要把自己往惡毒的人設上靠呢！”
人模人樣？！
趙子辰咬着牙，一天之內這個詞貌似在他世界裡出現的頻率有點多。
電梯門開了，趙子辰繃着臉甩下一句我明天早上要看到你的執行報告，轉身就邁着步子極速離開了。
“瞧瞧這還沒開始呢，就已經在傷及無辜了，”王子濤站在原地驚訝得直搖頭，無比同情那個被冷酷無情趙子辰盯上的姑娘，默默在心裡說了一句，“新人，祝你平安。”
第二天，新威公司的人毫無例外地都在討論杜若涵，大家還饒有興趣得給她起了不少外號，什麼最紅新人，拉風小白，可憐蟲，雖然有說好話的，但大部分都是冷嘲熱諷的，但凡能測探出人性的事情，大數據的概率統計過，結局都不是很好看。
更讓杜若涵無奈的事情是，竟然還有人在公司論壇上開了一個帖子，下注賭她能在創作部待多久，連賭注選項的標題都取得讓人牙疼。
1.賭最紅新人在新家待不住3個月。
2.賭最紅新人1個月內重回老地方。
3.賭最紅新人收拾包袱回家重造。
杜若喊點開下拉菜單，發現大家遇到八卦那真叫一個團結，賭選項一的竟然高達42%，杜若涵不自覺地咬着自己的嘴脣，雖然說大家八卦的點無可厚非，但就這樣被所有人判定爲無能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杜若涵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直接在朋友圈發了一條狀態，立下一個對自己的誓言：
想看我出醜？沒門！
是時候拿出本仙女修煉多年的功力了。
讓你們都看看什麼叫搞得定客戶，也搞得定專業技能的優秀本人。
很顯然，這是她的分組吐槽。但是不出一分鐘，她又在全部人可見的狀態裡更新了一條：
加油加油再加油，努力努力再努力，全新的一切，我來了！
擡腳邁進創作部辦公室的時候，杜若涵挺直了脊背，用禮貌的微笑迎接所有質疑的目光。
創作部總監陳萍招招手，讓這個空降到自己魔爪下的新人先來她的辦公室。
陳萍，江湖人稱火姐，只有她一開口，就沒人能抵得過她的碎碎念。因爲何鵬統管公司的創作，大家都說他們兩個人完美詮釋了冰與火，一個學術舒雅風，說話溫婉客氣，一個雷厲風行，隨時隨地河東獅吼。
“這些資料你看一下，用一週的時間好好準備，你的作品我也會提交上去一同參加客戶選稿。”杜若涵剛剛笑着入座，陳萍就將厚厚一踏新世界廣場的項目資料遞了過來。
杜若涵屁股還沒坐穩就又站了起來，說了一句好的之後就抱着這一堆資料出了總監辦公室。
她轉身回到自己嶄新的格子間，心裡正惆悵這個艱鉅的任務，眼睛剛好撇到一個讓她咬牙切齒的身影，趙子辰手拿報告正從前面經過。
趙子辰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轉身回頭，剛好對上了杜若涵一臉憤慨的樣子，他竟然笑了，可惜那個一閃而過的笑容在杜若涵的心裡，早就燒成了一團火。
“老闆，你斷我財路，很不要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