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涵碰上趙子辰的視線, 立即低下頭，又羞又悔，過了好一會兒, 總算講出一句完整的話：“董事長, 你能讓我靠邊下車嗎？”
“不能！”
杜若涵屏住呼吸, 雙手合十祈求道。
趙子辰挑着眉毛, 車子一路穿過隧道上了橋, “你既然都把我想成那樣了，爲什麼第二天不直接來問我？”
“我給你打了電話，你一直關機。”杜若涵拽着安全帶, 說完把臉別到一邊，只敢在心裡嘀咕：我不僅打了, 還不止一次呢, 都怪你, 誰讓你手機關機，害我擔心受怕這麼久！
”關機？”趙子辰眼神中滿是疑惑, 最近的通訊網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明明沒有關機卻接收不到任何電話，他索性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我朋友的父親就是華盛醫院的院長, 我不介意幫你預約。”
杜若涵心驚膽戰, 像接聖旨一樣拿着名片, 面對董事長的譏嘲, 她只能望着窗外默唸：“這日子沒法過了, 丟了人，節操也碎了一地, 老天爺，我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啊？”
顯然老天爺不會搭理智商嚴重掉線的杜若涵，更不會以她所願，下一場什麼健忘失憶雨。沿着窗縫吹進去的風，是老天爺慈悲用來吹醒杜若涵，嗖嗖的涼風是專門來告訴她：自作孽不可活。
趙子辰抿着嘴巴暗笑，雖然明知她的臉、節操碎了一地，但是他卻一點也不討厭，反而非常享受她手足無措的傻瓜樣子。天底下，大噶只有杜若涵能給他帶來這樣的快樂。
車子在橋上繞了好大一圈，又重新開回到新威公司的樓下，車子還未停穩，杜若涵就着急往下跑。
“半個小時後，抱着你的電腦來開文創會議！”趙子辰朝杜若涵飛奔的背影吼了一嗓子，看着她又一次在下車的時候撞到了腦袋，他笑了，只能無奈地搖頭。
“知道了。”杜若涵捂着火熱爆疼的腦袋沒臉回頭，幾乎是用競走的速度逃離地下停車場。
回到辦公室，杜若涵坐在椅子上平復了好一會兒，有驚無險，這一場烏龍以她的完敗告終。
OA軟件裡跳出一個會議通知，杜若涵表情一僵，一想到又要面對董事長，她就渾身難受，像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她身上游行，左右上下橫豎都不給力。
參加文創會議的人有很多，集結了各個部門的同事，杜若涵跟在創作部總監陳萍的身後，規規矩矩坐在那裡，董事長突然一個眼神掃過來，她恨不得手立馬背到後面。
趙子辰儘量不去看杜若涵，他努力剋制着想笑的衝動，將整個項目做了一個簡要介紹，然後親自給各個部門分派了不同的工作。
杜若涵敲着鍵盤記錄着，1、2、3、4、5、6、7……
雖然她的手速已經跟不上董事長的語速了，但她還是識趣地埋住腦袋，拒絕任何與大佬眼神交匯的瞬間，好不容易記完創作部的工作，她纔算明白一個事實。
一下子安排這麼多工作，董事長這分明就是在公報私仇！
“文創項目的主設計由創作部的杜若涵負責。”趙子辰面無表情，下達指令。
瞧？每當這種時候，杜若涵神秘的第六感又回來了，畢竟是她冤枉人家在先，她只能乖乖閉上嘴巴，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杜若涵拿上包飛速消失。微信裡那個漆黑無比的頭像終於被她換掉了，之前那個小溪水的頭像依舊存在她的圖冊裡，她專門從網上下了一張大吉大利的可愛兔，決定轉運先從頭像開始。
“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杜若涵趕緊用她的新頭像更新了一則狀態，後面那一排包含深意的感嘆號，完美詮釋了她這一路如同過山車般的心情。
地鐵快到站的時候，杜若涵看到微信裡大森林發來信息。
“大姐，你到底多大，竟然知道胡漢三？”
其實，趙子辰作爲一個常年生活在國外的人，根本沒看懂杜若涵所發的朋友圈，他專門用搜索引擎查了胡漢三，發現胡漢三是經典的革命電影《閃閃的紅星》的反面角色，“我胡漢三又回來啦”是電影裡的一句經典臺詞，而他還順便查了電影，發現上映日期是1974年10月1日。
“你才大姐呢，”杜若涵忍不住翻白眼，發了一個鄙視的表情，解釋道：“所有革命電影都是我爸最愛，我從小被迫薰陶，那句話的準確意思是好漢重回江湖。”
腹黑的趙子辰打算逗弄一下，明知故問，“你到底幹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
杜若涵沒臉說，只能發了不同表情的“哈哈哈”，趕緊岔開話題，“我要參加一個國外的設計比賽，過兩天我把文件發給你，你幫我把把關，用你專業院校專業人士的評判標準，給點建設性的意見啊。”
“不會是X傳媒一年一度的新人設計大賽吧？”趙子辰作爲五年前榮獲這個殊榮的設計師，只不過他當年署的是英文名，他一下就猜中了，畢竟在整個設計界，這個比賽人盡皆知，所有新人設計師沒有一個不想參賽獲獎的，而且X傳媒財大氣粗，將近10萬元的獎金也是大家爲之瘋狂的理由。
“果然是行家啊，一說就知道。”杜若涵趕緊呈上不同的跪求圖，“我知道你很忙，但你就指導一下大致的方向，上次多虧了你的主畫面，所以你就再幫我一次，好不好？”自從上一次，杜若涵就確定了大森林屬於行業頂尖高手，關鍵時刻她必須得抱大腿。
“當初是誰罵自己的老闆神經病來着？你看看你現在，明明就對設計一腔熱血，還說你老闆說劫你財路，我都爲你老闆打抱不平！”趙子辰藉着比賽，拐着彎收拾她，還想順帶爲自己平反。
手機屏幕那頭的杜若涵一看到“老闆”這兩個字眼，整個人都像被泄氣的氣球，祈禱自己腦海裡不要再浮現董事長的臉，強迫自己搖頭不去想的她趕緊用不同的表情換話題，敲黑板劃重點，“江湖救濟，兄臺，我們組團去打怪吧。”
趙子辰一看到那些表情，就想起杜若涵在車裡的窘樣，在她不停歇的機關炮下，他舉手投降，“好吧，如果你真的中獎了，獎金一人一半。”
“我是一個待被扶貧人員，你四，我六，好不好？”
“不好，五五分，不然不給你指導，我給別人的公司做顧問，是按照小時收費的！”
“你真的認爲我有贏的機會嗎？”一個回合就敲定了結局，杜若涵莫名有些激動，屏住呼吸等待着手機那頭的答案。
“你呢，還是繼續保持夢想，萬一哪天撞鬼了呢。”趙子辰樂了好一會兒，不用問他就已經知道，此時此刻看完信息的杜若涵扔了手機，在屋子裡用吶喊吼叫表達着她的不滿與抗議。
當理想與金錢可以完美結合的時候，杜若涵爆發出驚人的毅力和決心。
這個時間段，其實臨近廣告旺季，各大項目都陸續開啓，杜若涵不僅要處理本部門既定的工作，還要加班加點負責文創項目的產品設計，不管多晚回家她還能抽出時間來做自己的參賽作品。
水深火熱的工作常常讓杜若涵不記得時間，這些日子她的節奏是：推開辦公司的門，坐在自己辦公椅上埋頭苦作，再一擡頭，哇～天都黑了。
夜色下，窗外的霓虹閃爍，杜若涵站在格子間的空檔裡伸胳膊拉筋，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你怎麼還沒下班？”趙子辰手拿着西裝外套，用命令式的口味鄙視道，“工作是很重要，但你要學會提高效率，不要總是加班纔可以完成。”
杜若涵鬱悶，你是董事長，你負責動嘴皮，下苦功幹活的是我們哎。
“好的。”自從烏龍事件後，杜若涵面對趙子辰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不論董事長說什麼，讓她做什麼，能用兩個字回答她絕對不用三個字，明明是小心翼翼的禮貌客氣，卻被趙子辰聽成刻意疏遠的意思。
“我送你回去。”趙子辰心裡有些不舒服，他的眼睛裡有太多杜若涵看不懂的情緒。
每當趙子辰這樣望過來，在他的目光下，杜若涵總是會想到那場該死的烏龍，她不安起來，像是老鼠見了貓，關了電腦匆匆抓住揹包，“謝謝董事長，不過不用麻煩了，我朋友已經到樓下了，董事長再見，我先走了。”
杜若涵已經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自然沒看到趙子辰皺起的眉毛和臉上的問號。
他加快腳步追出去，發現杜若涵已經坐着電梯下樓了，“朋友？什麼朋友？我怎麼沒聽你提起什麼朋友，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