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小溪水啊。”
杜若涵坐在下班回家的地鐵裡，給大森林形象具體解釋了自己的名字。
“豬頭，我問的是你真實姓名，身份證上的第一排，不是你的網名。”
大森林看到回覆的時候，差點把嘴裡的水噴到手機屏幕上。
杜若涵正在輸入“你纔是豬頭”的時候，高中好姐妹的電話剛好打了進來，一路煲電話粥到她回家，進屋洗臉都全程開着免提大聊特聊，許久未聯繫的兩個人自然從感情聊到工作，連各路明星八卦都沒放過。
杜若涵絲毫不清楚手機的另一端，有一個人爲了知道她的真實姓名，整整對着手機等了一天。
趙子辰打開電腦，點開從未翻閱過的，署名爲新威公司員工檔案的文件夾，從來不關心國內高校排名的他，在搜索引擎中花了時間和功夫，終於分清哪些大學是985，哪些大學是211的，在所有新入職的女員工檔案裡翻看了半天，依舊是一頭霧水，年紀和學校勉強能對得上的就不止是一個人了。
有那麼一瞬間，趙子辰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搞錯了。他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有準確要求的人，穩、準、狠是他最喜歡的三個字，所以他非常不爽當下這種不確定的感覺。
可是，偏偏有一個人，無止盡挑戰着趙子辰的耐心。
臨近凌晨，終於掛掉好姐妹電話的杜若涵將微信裡早就寫好的“你纔是豬頭”點了刪除，最後還學着對方的口吻，叫囂道：“你身份證上的姓名纔是豬頭呢！”
站在鏡子跟前擦頭髮的趙子辰，歪着腦袋看完信息後，只能用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來緩解牛頭不對馬嘴的氣憤，他甚至懷疑六年前的自己一定是腦子壞掉了，纔會鬼使神差點了她的好友申請，更要命的這個奇葩竟然還在他的世界裡待了那麼久。
可惜人傻快樂多的杜若涵還躺在牀上嘻嘻哈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標記爲“通緝犯”，在關機睡覺前還給大森林發了更爲作死的八個字。
“來，跟我念，我叫美女。”
依舊站在鏡子面前的趙子辰，表情肅殺。
天色朦朧，鬧鐘準時響起。如果被窩可以倒回重播，每天都睡不醒的杜若涵一定無限回放。回不去的被窩是現實，繼續爲五斗米奮鬥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今天不同往日，杜若涵站在衣櫃裡呆滯了三分鐘，依舊不明白什麼纔是總監口中得體的覲見裝。
新威公司每年的9月份都會有一個全員大會，屆時所有部門的人都會彙集在一起，最關鍵是公司的高層大佬也會全部出席。
昨天臨下班的時候，各大部門的總監都已經給各自部門的新人傳達了覲見裝的重要性。
“你是新人，這是你第一次在公司高層和全體員工面前亮相，最起碼要有點存在感吧，只要不是奇裝異服，怎麼吸引眼球你就怎麼穿。”
“我再強調一下啊，我們可是客戶部，是公司的門面擔當，是C位！今年就你一個新人，你可要記住了，千萬別給我掉鏈子！”
睡眼惺忪的杜若涵又回想了一遍總監李思源的話，扣頭撓頭髮，心想這哪裡還是開會啊，分明就是選美大會嘛。
總監李思源給杜若涵下的命令是，既要得體，又要豔冠羣芳。
杜若涵站在衣櫃面前呆立了好久，取了一套黑色西裝和藍色牛仔褲，她覺得自己能力有限，hold不住豔冠羣芳，只能往得體上使勁靠攏了。
因爲覲見裝選擇的時間過久，杜若涵只能在路上匆匆喝下一杯豆漿權當是早餐了。
踩着點踏進公司的杜若涵，人還未走到自己的辦公室，就已經被各路濃郁的香水味薰得狂打噴嚏。
新威公司內部的論壇上，到現在都留有前人非常精準的總結：每當我在全員大會這天來到公司，還沒下電梯的我就已經味道了一股妖氣。
1號會議室，地方夠大，板凳夠多，全員大會的坐次本來是隨緣就好，沒那麼多講究的。可自從人事行政部換了一位精緻的總監，她嚴格按照公司貢獻率來劃分各部門的坐次。
就這樣，距離高層大佬們最近的座位是客戶部的，其次是創作部，接着是媒介部，最後便是人事行政部。
等全部人員都落座之後，精緻的人事總監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去請高層大佬們出席。
杜若涵也像衆多新人一樣，伸着脖子好奇活在傳說中的大佬們。
算起來，杜若涵進公司已經快三個月了，她還從未見過F4，她也着實沒有什麼理由去大佬所在的樓層溜達觀望。
F4是新威公司員工給四位高層大佬私下裡起的外號。
江湖傳聞，F4中的老大就是趙子辰，是新威公司的董事長。
老二是郝俊愷，是趙子辰的校友，兩個人共同出資創建了這個公司。
老三是王子濤，主抓公司的業務和客戶資源。
老四是何鵬，主抓公司的創作和落地執行。
鑑於地理位置的優勢，杜若涵在四位大佬入座的時候，仔細觀察了好久。
發現只有他們不用戴公司的工作牌，他們的衣服好看，最要命的是他們各個都長得好看，配上清一色的大長腿，完全對得起廣大新人的萬衆期待。
趙子辰，成熟冷酷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拒人千里的涼涼寒意。
郝俊愷，俊秀陽光型，儘管已爲人父，但時光卻沒有在他臉上刻上歲月的痕跡。
王子濤，幽默英俊型，一身爆炸的肌肉堪稱行走的荷爾蒙。
何鵬，安靜美男型，深邃的眼神讓不少迷妹迷弟心曠神怡。
杜若涵在此時此刻愛死新來的人事總監了，她雖然在第一排的角落裡，但與F4就只有一個胳膊的距離，她雙手捧着自己的臉，時不時擡頭瞄兩眼，一副花癡的樣子。
按照慣例，會議是由各部門總監簡單彙報年度工作情況，高層大佬們大多都是低頭看看彙報資料，邊聽邊標記一些重要內容。
然而，今天所有人很快都發現了奇怪之處，高冷人設、工作狂人趙子辰竟然全程沒有看過桌子上的資料，他的眼睛一直像鷹一樣，如同掃雷一樣盯看着自己的員工，硬生生把底下的人看毛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你就坐在我的對面，我卻絲毫找不到你。
“這黑壓壓一片人，哪個纔是小P孩？”
惆悵漸漸爬向趙子辰的臉，他的一聲嘆息，足以讓正在發言的人事總監愁雲急聚，徹底打亂她的最後陳詞。
好在郝俊愷笑着將這個不算完美的結尾一言帶過，就在他要繼續發言的時候，他突然把視線移了過來，直勾勾地看着她，手指着說：“那個，你流鼻血了。”
反應慢半拍的杜若涵，直到同事把紙巾塞到她手裡的時候，才知道郝俊愷剛纔那句話是對自己說得！
順着郝俊愷手指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杜若涵的身上，趙子辰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王子濤和何鵬相視一笑。
在這個頗爲尷尬的現場，也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人在笑，直接給杜若涵戴上一頂花癡看大佬看到流鼻血的帽子，伴隨着杜若涵後知後覺的驚呼聲，她這個客戶部新人可算是一飛沖天，成了全公司都在笑話的紅人。
衝出會議室的杜若涵獨自在洗手間裡清理血跡，連着加了一週的班，她那個愛上火的特質已經流了不少次鼻血了，只不過之前都是在早晨起牀後，在家處理過後她並沒有太在意，完全沒想到這一次自己委屈到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會議結束後，聽到推門而入的腳步聲，暫時無法見人的杜若涵一個快閃，躲在衛生間裡。
“那個花癡郝總到流鼻血的新人是叫什麼名字啊，怎麼能這麼搞笑！”
“新威公司頭一遭，你剛看到客戶部李總監的臉沒？那尷尬，那黑的叫一個徹底啊！”
坐在廁所裡的杜若涵瘋狂繞頭髮，一個頭兩個大，內心一片哀嚎。
“我一個新人，我不要面子的啊！你們現在莫名其妙給我背上這個標籤，以後我還怎麼擡頭做人啊！”
這件事情怪就怪在，杜若涵沒有解釋的途徑和機會，如果她解釋了最後還會變成別人認爲的掩飾，總之橫豎都是死。洗手間里人來人往，杜若涵始終沒有推門而出的勇氣。
杜若涵感覺自己像吃了一嘴的黃連，有苦難言。這個帽子實在是醜，實在是不好聽啊，她只能打開手機，發了一條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自白狀態。
“明明是連續一週加班，加到身體上火流鼻血，卻被說成花癡帥哥流鼻血，這天大的委屈我找誰說去！”
出師不利的趙子辰和其他三位一起搭乘電梯返回辦公室。
“那倒黴的姑娘被你這麼一整，成了全公司的笑柄了。”王子濤在電梯裡利用反光的地方欣賞着自己全新打造的肱二頭肌。
郝俊愷搖頭，舉手冤枉道：“自己流鼻血都不知道，我完全是好心提醒，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電梯裡剩下的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何鵬是性格使然，他其實和王子濤的看法一致，那個新人着實有點倒黴，以這種方式全員皆知，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靠在角落裡的趙子辰一向不參與這樣的話題，他默默打開手機，發現朋友圈顯示的新信息提示就是小P孩的，像是重新嗅到獵物一樣點開閱讀。
“我去，竟然是她？！”
趙子辰目瞪口呆，滿臉黑線地看着小P孩剛發的狀態，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心口有無數只羊駝飛奔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