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朱巡撫開口詢問,便聽見街上漸漸響起層層疊疊的馬蹄聲。這馬蹄聲在得翠樓的門口便停了下來。
安期鶴聽到這聲音,竟也並不驚訝。他緩緩站起身來,撫了撫衣襬,而後笑着對朱巡撫說:“大約是來找我的,容在下先去迎接。”
朱巡撫醉眼惺忪,不耐煩衝他點了點頭。安期鶴不慌不忙走出門外,拍了拍傻在原地的小板凳的肩膀:“進去將夫人喊出來。”
小板凳被拍得一個激靈,他趕緊點了點頭,回頭一溜煙便不見了人影。
他三步並作兩步往廚房裡衝,剛進了門,便低聲衝着背對着門口的苗豆兒呼喊了起來:“不好啦不好啦!小姐,有大批當官的來咱們店門口啦!看樣子好像是京官!帶頭的還是個太監!”
苗豆兒背影一怔,而後皺着眉回頭看向小板凳:“嘖,你腦子進水了啊?咱們如今早已不是逃犯了,管他當官不當官的來,咱們怕啥啊?”
小板凳被這麼一說,頓時泄了一口大氣,伸手拍了拍胸口:“哦對對,哎呦可嚇死奴才了,剛纔都傻在門口了。對了小姐,姑爺喊您出去。”
苗豆兒將手裡的東西丟了下來,然後將圍裙給解了下來,一臉疑惑往外走去:“奇怪了,如今還有當官的來找咱做什麼?”
剛走出廚房的門,苗豆兒便看見安期鶴正在大門口對着門外的人說笑着。再回頭看一眼朱巡撫那一桌,竟然連朱巡撫都已經不在原位上,也起身到了店門口。
走出店門,擡眼便看見了熟悉的架勢。
這……浩浩蕩蕩一隊人馬,有鳴炮敲鑼的,有舉牌開道的,中間有馬車,最前頭還有八個身穿官服的人擡着的步輦,步輦裡只放着一枚牌匾……
“豆兒,過來,這位是趙公公。”
苗豆兒順着安期鶴的聲音看過去,相公對面站着微微笑着的,正是一名十分年輕的小太監。
這太監穿着的竟然和當年先皇身邊的劉公公一樣的太監官服,看樣子是新皇身旁的大太監了。
“小趙子見過夫人!夫人大名,小的可是聽聞已久,如今才見到本尊,果然不愧爲一品誥命夫人呢!”這位趙公公,大約是新上任不久,如今說話還如同曾經一般客氣得緊。
苗豆兒可不敢真的託大,她如今可是平民!
她規規矩矩福了一福:“民女安期苗氏,見過趙公公。”
那趙公公趕緊側過身子來,不敢受了苗豆兒這一禮:“夫人莫要多禮,今日小的是受了皇命而來,咱們還是先辦正事吧。”
他說着,回頭差人將步輦上端正擺着的盒子給打開了。盒子裡有一副對聯,此時已經細細裱起來。
“侯爺,聖上曾經私信與您數次,請您歸朝,您總是不願。皇上無奈,便只能欽賜牌匾一枚,親筆書對聯一副,算是同意了您在民間休息一段時間。”那位趙公公如是說道,而後讓開身子,讓那步輦之中的牌匾讓衆人看清楚:“聖上還說了,請您萬萬記得,莫要讓他等得太久……”
安期鶴微微一笑,帶着苗豆兒往北方京城方向跪了下來,朝天跪拜下來。
“叩謝皇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