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眨也不眨,聲音清冷的回答對方:“我沒有偷東西,因爲不需要。砸壞那些物品只是討厭對方冤枉我,至於唐馨……我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可能看上她?她是自己閒着沒事跑來勾/引我,勾/引不成反而誣陷!”
她語句清晰。聲音更是沒有絲毫停頓。
她只解釋一次,對方如果不相信那就算了。
若是猶猶豫豫的。她也可以原諒他,但她絕對不會對這樣的人真心以待。
她仰起頭。眼神清澈的看着唐墨蕘。
這個男人明明年紀比唐父還要大上一兩歲的樣子,可是看上去卻極爲年輕。面容上絲毫皺紋都沒,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醇厚無比,完全是時間打磨而成。
“唐文聲!”
唐家主聽到唐墨蕘突然叫自己,身形微微顫了顫,連忙走上前來:“家主!”
唐墨蕘的目光帶着幾分審視的在他身上看了一眼。
唐父有一種,被那雙眸子直接看穿了的恐懼感。
渾身汗毛乍起,足以讓他感覺心臟顫抖。他一直都知道唐墨蕘的氣勢很可怕,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可怕到這種地步。
“他我帶走了!”
他看了江靈歌一眼,踏步就要離開。
唐家主沒想到唐墨蕘會如此下令。甚至連吃虧的唐馨都不看一眼。心中一涼,眼神頓時涌動着一抹激動瘋狂。
“慢着。唐墨蕘,就算你是唐家主家的家主,可也不能沒有規矩,別當唐家其他人都是死的!”
這明顯以下犯上的話,卻沒有得到對方一個生氣的眼神,唐墨蕘的目光依舊冷漠,像是沒有將他看在眼裡。
“還愣着幹什麼!”
江靈歌瞬間知道了他的意思,心中一動,大步跟在唐墨蕘身後。
唐尋將唐馨放在唐夫人懷裡,連忙跟了上來:“伯父,你將他帶走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唐墨蕘打斷:“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唐尋的臉色瞬間白了。
唐家主的眼神一寒,雖然心中畏懼,可還是大義凌然的說道:“唐墨蕘,這唐家還不是你一個的一言堂,這小子侮辱了我的女兒,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他,想要入唐家的門,也要看我答應不答應!”
唐墨蕘挑了挑眼皮:“你算什麼東西?”
江靈歌心中一跳,有些詫異的看着唐墨蕘的背影,她突然體驗到了有了父親的感覺。
什麼叫做靠山,這纔是。
不管你做了什麼,被人如何誣衊,只要你說出實情,對方就會無條件的選擇相信你。
她突然明白,剛纔的那一番質問,何曾不是對方的考驗,不管她不願意回答直接承認,還是語無倫次,都會降低對方對她的印象。
她懷疑對方的人品,相反人家也在懷疑她,可是他們之間就好似真的有血緣默契一樣,只短短的幾句話,就讓那個人成了自己的家人。
唐墨蕘拉着江靈歌直接走到外面,夜空還有些冷,江靈歌也不覺得如何,只感覺心臟哪裡,暖意在不斷的蔓延開來。
唐家主被馬的臉色煞白,雖然怒氣都已經溢到了臉上,可還是不敢和唐墨蕘敵對。
“家主,你這樣能讓唐家分支所有人心服口服嗎,難不成你想要唐家所有人都埋怨你找了個人品不行的繼承人嗎,這唐家的醫術毒術究竟多厲害,天下人心中都明白,您不要做了天下最大的罪人!”
江靈歌眼神微微亮了亮。
雖然早就知道唐家主在算計什麼,可此時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將真相說出來,還是讓江靈歌有所期待。
因爲她本來就想要學學醫術毒術,本來想要找雲深去學,但是一直以來也沒什麼時間。
若是在解毒生子這段時間,能夠將這些都學到手,等到她離開此地的時候,將會有更多保命的法子。
至少,不會像是現在這樣被動,即便再遇到楚清華,她也能有一戰之力。
唐墨蕘腳步微微一頓,看到前方的道路被人堵上,他一把將江靈歌拉到身後。
主家的人不是分家的人能夠隨便見的,這些人說白了就是爲了維持唐家正常運作的一些勞力而已,唐家爲了給他們一些好處,然他們學了唐家醫術的一小部分。
而真正的嫡系,纔是掌握着唐家全部的精髓。
唐墨蕘目光冰冷,看着唐家主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唐家,有她就夠了!”
唐夫人跟在唐父身後,突然間被這句話氣的軟到了下去。
周圍立刻有人上前搶救,周遭亂成一片。
江靈歌的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背影上,只感覺莫名的心安下來。
唐墨蕘看了一眼江靈歌,只是摸了摸她的頭,什麼都沒說。
“走吧!”
身後那些混亂,他什麼也不管,直接拉着她就要離開。
她本來準備了不知道多少解釋的辦法,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根本不需要了。
就跟她舅舅說的似的,唐家只要有他們就夠了。
只是不知道她舅舅這麼個人,爲何至今沒有成家立業。
不過現在這些話明顯不是她該問的,她只顧着低着頭跟在對方身後離開。
眼前攔着的那些護衛,突然間就倒了下來,江靈歌驚訝的後退了一步,被眼前這一幕震驚了一下。
唐父不死心的追了上來:“唐墨蕘,你難道不要唐家了?”
唐墨蕘連頭都沒回,好像沒聽到一樣。
“給我攔住他們,攔住!”
唐父一聲厲喝,這次真的忍不住了,如果唐馨沒有吃虧也就算了,如今人都已經變成這樣還讓江靈歌跑了,那他的老臉也不用要了。
江靈歌輕聲在唐墨蕘身後說道:“舅舅,若是這件事不解決,好像還有些難呢!”
唐墨蕘一愣:“難什麼?”
江靈歌掃了一眼前方大門口衝過來的家丁,那些人手中拿着各種各樣的武器將這邊包圍起來,外面還留着穿着整齊帶着佩劍的唐家護衛。
然而唐墨蕘在這些人的環繞之中,好似閒庭信步。
“不用理他們,跟我來!”
江靈歌微微勾了勾脣角,她的身後的唐父眨了眨眼睛,還做了個鬼臉。
唐父氣的差點兒噴出一口老血,眼睛都已經紅了。
“不惜代價,也要把江陵留下來!”
唐墨蕘眯了眯眸子,本就冷毅的臉多了幾分不悅。
他那張臉本就不愛笑,平日裡繃着就已經夠嚇人了,這會兒生氣起來,讓那些想要重來的家丁氣息一窒,忍不住的後退了幾步。
江靈歌看着這一幕,只覺得有些好笑。
然而就在此時,唐父突然淚流滿面,哭了:“家主,今日馨兒的清白毀在了他手上,你怎麼能對着自己的家人不管不顧,難不成你打算讓唐家就此滅亡嗎,到時候就算剩下她一個又有什麼用,還能打的過夜家不成!”
夜家?
江靈歌摸了摸下巴,姓夜的好多。
她可沒忘了楚涼夜另外一個身份,夜城的城主夜未寒。
不過她以爲,那是原來的城主姓夜,所以楚涼夜那是被迫改了的名字。
雖然就連楚涼夜這個名字也都不是真的,可江靈歌畢竟已經叫慣了,一時半會改不了。
唐墨蕘的眼神總算看向了唐家主,那雙眼神之中透露出極爲冷厲的味道,還帶着一絲仇恨。
江靈歌不明白唐墨蕘爲何會是這樣的表情,她低聲問道:“舅舅,唐家主說的也對呢,我也不想頂着這樣的污名,本來我就什麼都沒做過,爲何還要忍受別人的口水呢?”
唐墨蕘看了她一眼:“不用理會別人!”
江靈歌見到自家舅舅一副修道有成的模樣,突然也理解了他爲何一直單身。
“我生活在俗世當中,自然也要爲俗世困擾,今日這種事情不會是第一件,我如果一直避而不答,別人還會以爲我心虛怕了!”
江靈歌淡淡說完,微微側着頭看着唐家主。
“最好現在將唐家所有眼睛都叫過來,我有話要說!”
唐墨蕘微微眯起雙眼,卻一句話也不說的站在她身後看着。
有這麼大一個靠山,江靈歌說話更不需要顧忌什麼。
唐家主冷聲道:“還有什麼可說的,事實如此,你叫那麼多人來幹什麼?”
“自然要辯證清白,我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
“沒做過,沒做什麼我小女爲何會衣衫不整,爲何會身上會留下印記!”
唐家主氣惱的指着江靈歌的鼻子大聲吼着,江靈歌揉了揉額頭,感覺耳朵要被震聾了。
“當然有辦法證明,不如找人脫了唐小姐的衣服驗明正身,若是她還是處/子,那自然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唐家主被這句話氣的差點兒抽過去:“你無恥之極,我們來的那麼快,你哪裡有時間做下那種骯髒事,但也不代表你沒有想法!”
江靈歌雙手環胸,揚起聲音說道:“那就只能用第二個辦法了,把所有人都叫過來吧,我時間不多!”
唐家主看到江靈歌心中胸有成竹,而唐墨蕘直接表明了立場站在江靈歌那邊,一雙眼中劃過一道精光。
“好,你在這裡等着,來人,再將唐家所有分支的人都叫過來,出門的也喊過來,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他能如何脫身!”
唐父一聲令下,下人們也立刻行動起來,江靈歌和唐墨蕘站在原地等了不久,這院子裡就聚集了不少人。
衆人站在兩側,早就對這邊有所耳聞的人都在暗中竊竊私語。
只要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江靈歌當着衆人的面打了唐馨的臉,又怎麼可能有興趣。
可是畢竟關乎於女兒家的清白,唐馨也犯不着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誣陷江靈歌。
當然,這些都是外人的想法,真相所有人心中都明白。
今日跟着過來,也不過都是來看熱鬧的。
唐父看到人都差不多到齊了,目光冰冷的看着江靈歌:“人都到了,想說什麼別怪我沒有給你機會,如果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說唐家容不下你,我會立刻將你扭送到官府去!”
唐墨蕘一直沒什麼情緒,就在江靈歌身後靜靜站着。
江靈歌看了一眼唐墨蕘的表情,心中有了一點兒明悟。
突然想起對方之前落在她臉頰上的手,江靈歌的嘴角瞬間揚了起來。
看來她的真面目早就被人看穿了,所以唐墨蕘纔會直接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她的話。
她這個舅舅,當真心思縝密,小心謹慎。
“我既然叫了大家來,當然有證明自己的辦法,我只是想要當着衆人的面,再次問一句唐家主,你確定,是我想要對唐馨行不軌之事嗎?”
“事實如此,容不得你來狡辯!”
江靈歌緩緩伸出手,從懷中拿出了一瓶藥水,輕輕的點在自己的手上。
她將袖子擋在臉上,手在面容上摸了摸,將一層薄薄的麪皮掀了下來。
一瞬間,那張精緻絕美的臉就顯露在衆人面前。
因爲和之前那普通的臉差距太大,所以當她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就看到了所有人呆愣的目光。
所有看着她的唐家人,此時就像是傻了一樣。
和江靈歌的面容比起來,唐馨的那張臉就和村姑差不多,無比遜色。
她勾脣淺笑,找了一張手帕擦了擦臉頰上殘留的東西,一張乾淨白皙,彷彿剝了殼雞蛋的容顏就顯露在衆人面前,她嘴角帶着一抹魅惑至極的笑容,足以吸引在場這些人的心神。
當年唐蓉的美,這些人只是聽說過,從來都沒有見過,現在看到臺上那個人,那傳言就像是重新出現在了自己的耳中。
一顧傾人國,再顧傾人城。
雖然這話聽着有些誇張,可是當年的唐家雙姝,所有人都覺得當的起這個稱呼。
江靈歌一步一步的向着唐家主,甚至唐馨走近,聲音也重新恢復成了自己的,她淡淡挑眉:“唐家主,唐小姐,你覺得,我會對你有意思?先不說我本身也是女子,再就是,你長得還不如我漂亮,我會看上你?”
這話簡直太損了,唐馨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那張彷彿從畫上扣下來的臉,一時間辨不清真假。
“你……你是江陵?”
江靈歌點點頭:“忘記說了,我全名,江靈歌!”
江靈歌!
這三個字在北涼倒是沒有多少人聽說過,可唐家怎麼說也是大家族,再加上之前唐家主已經懷疑過這點兒,質問過她,這會兒這名字出現在他耳朵裡,讓唐家主啞口無言。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基本上真相揭穿的時候已經不需要江靈歌再正式什麼,這場鬧劇也就算結束了。
唐墨蕘看着唐家主的眼神很是不善。
他對於江靈歌是女子這回事心知肚明,可是在看到那張和唐蓉很相似的面容時,還是忍不住愣住一下。
“唐文聲,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唐家分支的家主,你們一家,被逐出唐家了!”
身爲唐家嫡系的家主,唐墨蕘確實有這個權利。
再加上唐家旁支所有人的支持,唐文聲這個家主,可算是徹底做到頭了。
美豔婦人聽到這些話,掩脣輕笑着看着唐父的身影,她落井下石的道:“唐家主英明,他這完全是自作自受,居然想要暗害您的親侄女!”
女子在江靈歌的身上打量了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濃:“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女兒身,你扮演的還真是像極了,就連我都沒有看出來!”
江靈歌對女子十分警惕,雖然她之前替她說過話,但她也不會擅自站在她這邊。
“過獎了,舅舅,沒什麼事兒的話,我不想再留在此處了!”
美豔夫人擺了擺手,立刻讓唐文聲帶着人收拾東西滾蛋。
如今他已經被撤銷了家主的位置,甚至在所有旁支的見證下做了讓人不能容忍之事,唐父等人斷然沒有再留下的餘地。
唐父雙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
唐尋連忙上前將他扶住,聲音之中滿是悲憤。
唐馨在江靈歌說自己是女子的時候就已經恢復過來,這會兒恨不得把江靈歌撓的滿臉花,直奔着她衝了過去。
只是她剛衝了沒有一半,就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打中了腿,直接摔在地上。
然而倒黴的,好巧不巧那地上居然不知道被誰踢上來一塊青磚,她的額頭直接砸在了青磚的一角上,鮮血剎那間迸濺出來,唐馨直接慘叫了一聲。
江靈歌頓住腳步,下意識的向着四處看了一眼。
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她看也沒有看身後一眼,直接跟着唐墨蕘穿過重圍。
這次,沒有人再敢阻攔他們。
等到明天天一亮,所有人都會知道唐家換了家主的消息,而這些已經和她沒有什麼關係了。
江靈歌隨着唐墨蕘走出了唐家的大門,門口擺放着兩匹馬,江靈歌看了一眼,目光之中有些猶豫。
“舅舅,我可能騎不了馬!”
他微微一愣,因爲沒有給江靈歌號脈,所以他還沒能知道江靈歌已經有了身孕。
“怎麼了?”
江靈歌有些扭捏,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親人,一時間還不知道用什麼情緒來面對。
“我有了身孕!”
一聽到這話,江靈歌明顯感覺到唐墨蕘周身的氣場出現了劇烈的變化,她縮了縮脖子,感覺更冷了。
“舅舅……”
壓低了聲音喊了一句,卻見到那本就冷麪的唐墨蕘眼神之中涌動着淡淡的殺機。
“是誰做的?”
江靈歌:“……”她舅舅那一臉她被強迫了的表情是什麼鬼?
感覺到舅舅的情緒不對,裡面必然有了什麼誤會,江靈歌連忙解釋:“我已經成親了,我是自願的!”
可是這樣,彷彿並不能讓唐墨蕘開心多少,那雙本是來淡色的眸子色彩變暗了幾分:“不用敷衍舅舅,他對你不好,舅舅殺了他!”
突然就喊打喊殺的,江靈歌還有些不習慣。
江靈歌低笑出聲:“沒有舅舅,他對我很好的!”
然而,唐墨蕘直接接着她的話說了下去:“對你很好,爲何任由你一個有了身孕的女子跋涉千里,變換身份來唐家尋親?”
江靈歌一時間在思考着如何作答。
唐墨蕘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起來,他站的身姿挺拔,對着一個方向指尖一動。
剎那間,一個黑影落在兩人不遠處的空地上。
那身影揹着光芒,並不能看的十分清晰,可江靈歌依舊覺得十分熟悉可親。
她眼底的光彩閃了閃,見到那黑暗之中的修長身影越來越近,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對面的男人就像是黑夜之中的一束光芒,吸引了江靈歌所有的視線。
甚至,讓她的手在袖子下有些發抖。
心中的酸澀難以想象的溢出來,不知道是因爲委屈,還是驚喜。
委屈是因爲他沒打任何招呼的突然當了皇帝,驚喜是了她居然會在遙遠的異國他鄉,看到了本來不會出現的人。
皎潔的月色,將那人修長的身影映照在大地之上,他手中拿着一把長劍,那張豔華無雙的臉出現在了江靈歌面前。
雖然早就有所猜測,江靈歌卻從來都不敢當真,所以真正見到對方的時候,江靈歌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畢竟,楚涼夜當初費盡心思要拿到西楚的皇位,他的皇位還沒有坐穩,怎麼可能跟着她跑出來。
他在這裡,那皇城怎麼樣了?南祁攻打過來,西楚沒有君王出馬怎麼辦?
他將一切都丟下,追着她來到北涼,究竟是做了什麼樣的決定。
唐墨蕘並不認識楚涼夜,見到對方武功高強,甚至以下就擋住了自己百無虛發的暗器,眼神之中多了濃濃的警惕。
“後退,找個地方躲起來,對方很危險!”
唐墨蕘難得臉上多了除了淡漠以外的凝重情緒,江靈歌也隱約感覺到了楚涼夜對唐墨蕘的壓力有多大。
她從沉思之中擡起頭來,連忙抓住唐墨蕘的手腕:“舅舅,自己人!”
唐墨蕘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楚涼夜的方向:“自己人?那他爲何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裡面?”
江靈歌看的出來,也就只有唐墨蕘這樣功力的人才能察覺到楚涼夜的存在,不然楚涼夜早就被唐家的人找出來了。
“他……有些特殊的愛好,藏在暗中也是爲了方便保護我!”
唐墨蕘將眼底的敵意收斂起來。
“原來如此,既然是你朋友,那舅舅自然不會爲難他!”
江靈歌動了動脣角,看這楚涼夜的方向,輕聲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爹!”
唐墨蕘聽到這話,眉宇瞬間蹙了起來,原本已經消失的敵意再次升起,讓江靈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街道盡頭的身影此時已經走近,月色下,楚涼夜的眉眼彷彿都透明瞭一樣。
江靈歌心臟緊揪着,卻難得的感覺心情有些酸澀。
那種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塊,就像是一團理不清的麻。
她抿着脣角,僵硬着身體站在原地,一雙眸子卻凝神看着他。
楚涼夜走近,站在江靈歌和唐墨蕘十步左右的距離。
唐墨蕘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場邊,靛青色的鞭子就好像毒蛇一樣。
江靈歌瞧着兩人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氛圍,連忙站在兩人之間,擋住這兩人對視的目光:“等等,你們別打起來!”
唐墨蕘看了江靈歌一眼:“他是什麼人?”
江靈歌仰起頭,看着楚涼夜的雙眼,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楚涼夜,西楚如今的皇上!”
唐墨蕘的眼神之中不但沒有任何喜色,還多了幾分不滿。
“皇上?皇上都有三宮六院,難不成你想要和旁人共侍一夫?”
江靈歌連忙搖頭。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說話,楚涼夜已經將他的問題接了過來:“我不會讓她和別人共侍一夫!”
唐墨蕘面容依舊冰冷,那雙眼睛除了看着江靈歌還有些溫度,看着其餘人的時候,全部都是冷漠的態度。
江靈歌知道,雖然她這個舅舅以前並沒有見過,但是明顯是真心爲她好的。
就是因爲如此,她纔沒有仗着身份頂撞對方。
而且,楚涼夜皇帝的名頭都已經報出來了,在唐墨蕘的眼中卻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甚至好像待遇還不如平常人。
“這是你說的!如果將來有一天,我若是發現你做了任何對不起靈歌的事情,我不會翻過你!”
江靈歌心中微微暖了暖,擡起頭對着楚涼夜眨了眨眸子。
楚涼夜眼底劃過一道寵溺的光彩,但是口中卻說的十分鄭重:“不會有這麼一天!”
唐墨蕘不再看他,對着江靈歌道:“跟我走!”
楚涼夜剛想跟上去,卻看到了唐墨蕘拒絕的眼神:“既然你已經成了皇帝,就不要不負責任,你辛辛苦苦爬上皇位,卻連自己百姓的死活都不顧,我又怎麼放心將靈歌交給你?”
這話說的實在太有道理,楚涼夜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他看着江靈歌的背影,嘴角繃得緊緊的。
唐墨蕘突然轉過話頭:“不過,看在你千里迢迢護送她保護她的份上,我不會對你如何,不過在孩子出生之前,你最好不要留在這裡!”
沒想到短短見了一面之後又要分離,楚涼夜眼底的色彩更濃郁了幾分。
他聲音略顯低沉:“好,我會離開這裡回到西楚,不過,希望你能將我的靈歌毫髮無傷的帶回去,不然,就算你是靈歌的舅舅,我也不會放過你!”
江靈歌一時無語。
但是看着這兩個在乎自己的男人就站在身邊,她脣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楚涼夜,你回去吧,我會好好的!”
楚涼夜袖子下的手緩緩收緊:“不知道舅舅可看出靈歌體內的毒素了?”
唐墨蕘危險的眯起眼睛:“關於這件事,我還沒有仔細問你!”
江靈歌拽了拽唐墨蕘的袖子:“舅舅,此事和他沒關係,我會詳細給你說的!”
唐墨蕘總算被安撫下來,江靈歌邁步走到楚涼夜身側,輕輕張開手臂,抱住對方的腰際。
“舅舅會有辦法幫我解毒的,你儘管放心,等一切安定了,到時候我會帶着孩子去找你!”
一隻手揉着她的發頂。
楚涼夜身上清冷的香味在四周蔓延,逐漸環繞在她的鼻尖。
江靈歌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要記住他的味道一樣:“好了,不要擔心我,西楚不能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皇上主持大局!”
對於楚涼夜的一路護送,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現在並沒有太多能夠讓她感動的時間。
她腹中的孩子都已經五個月了,她衣服脫下去的話,那小腹隆起的已經十分明顯。
楚涼夜聽着她的話,沉思着,另外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肢,他低聲說道:“我先給咱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可好?”
江靈歌眼睛一亮,“好!”
楚涼夜嘴角緩緩揚起來,聲音輕柔:“楚念歌!”
念歌……
江靈歌只感覺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名字還真是讓她實在沒辦法挑剔。
而且,好像不管男孩女孩,勇着都不會太難聽。
既然是楚涼夜的決定,她還是決定尊重:“好!”
她揚起眉眼:“就叫楚念歌!”
唐墨蕘見到兩人有說有笑,相處十分和諧的模樣,眼神緩緩柔和了許多,他已經讓人將馬車拉了出來,沉聲說出一句話:“該走了!”
江靈歌依依不捨的和楚涼夜告別。
唐家空蕩蕩的大門前,楚涼夜就站在那裡,遠遠的遙望着她。
直到車簾落下,江靈歌才捨不得的收回視線,靠着窗戶有些嘆息。
唐墨蕘對小輩的感情不做評論,但是看到兩人恩愛有加,並非他所想的那樣,心中還是有了幾分安慰。
馬車趁着夜色噠噠而行。
車軲轆在地上留下兩道長長的雪印,江靈歌一隻手抓着脖子上的紅炎玉,一邊抓着被子靠在一旁。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唐墨蕘也不是善於開口的人,一時間江靈歌感覺有些尷尬。
因爲太無聊了,江靈歌不由得問道:“舅舅,爲何您沒有成家立業?”
唐墨蕘眯了眯眸子,眼底閃過一道異色:“不需要!”
她上上下下將唐墨蕘打量了一番,他本就容貌俊美,年輕的時候一定是讓女子趨之若鶩的那種人,不明白他也沒當和尚,爲何偏偏喜歡自己一個人。
唐墨蕘見到江靈歌想的有些遠了,他抿了抿脣角,總算開口問起她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
問這話的時候,江靈歌隱約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嗜血的殺機。
她低垂着眸子,將薄毯子蓋到了下巴,雙眼之中陷入回憶之色:“我母親的仇我已經報了,其實這些再提起來也沒什麼意義!”
唐墨蕘聞言,眼神之中落下了讚許之色:“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你身上的毒,我有辦法!”
江靈歌眼神一亮,她感覺最擔心的事情總算有了解決方法。
她仰起頭,語氣之中多了一些希翼:“不知道舅舅可否教授靈歌一些防身的醫術和毒術?”
唐墨蕘一愣,側眸看了她一眼:“想學?”
“嗯!”
重重點了點頭,江靈歌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隨時受教的姿態。
然而唐墨蕘卻直接從懷裡丟出一本書來:“把這上面所有的藥材,都記下來,包括它們所有的用途!”
那厚厚的一本書砸的江靈歌有些手疼。
上面唐家藥典四個大字金光閃閃,雖然有些古老破舊,但是能背唐墨蕘一直帶在身上,必然十分寶貴。
“這只是入門的東西,剛纔取馬車的時候隨手拿來的!”
江靈歌瞬間止住了飛奔的思緒,莫名的有些無語。
原來是她想多了,這些都是唐墨蕘早就準備好的。
她仰起頭,眼底卻帶着幾分光華。
“好,我會好好看的!”
“看完以後告訴我,還有別的!”
唐墨蕘神色清淡,“我住的地方有些冷清,就只有一個小藥童在打理,你若是無聊,可以不用過去!”
江靈歌搖了搖頭,都已經到這裡了,她還能住在哪兒,而且也方便她學習這些藥材的時候有機會和唐墨蕘賜教。
唐墨蕘像是想起來什麼,突然把江靈歌手臂上的袖子挽了起來。
當他目光落在江靈歌手腕上,那一朵鮮紅的梅花印記的時候,眼神頓時有些危險。
江靈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將袖子落下,略微有些疑惑的問道:“舅舅,怎麼了?”
唐墨蕘眼神晦暗不明,情緒明顯有了極大的波動,他眯着雙眼,臉色卻有些蒼白。
“沒什麼,不過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山上哪裡都不要去!”
聽到他突然沉重起來的語氣,江靈歌更是沒有反應過來。
“可發生什麼大事了?”
唐墨蕘沒有解釋:“有舅舅在,你儘管養好自己的身體!”
江靈歌將心中的懷疑壓下來,既然對方都已經這樣說了,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詢問下去,等到天快亮起來的時候,馬車總算到了地方。
這山路並不好走,江靈歌下了馬車,就看到不遠處山坡上,出現了幾間房屋。
房屋十分簡陋,後方還有一片竹林,不過因爲被冬雪覆蓋,看上去白綠相間。
唐墨蕘走在前面帶路,江靈歌跟着上了山,剛走到那柵欄外面,就看到一個穿着白衣的年輕少年守在門口。
那少年低眉順眼,對着唐墨蕘十分懂事的行禮:“師父!”
唐墨蕘擺手,指了指另外一間屋子:“靈歌,你暫時就住在那間屋子,有什麼事情可以叫木惜來幫你,我還有些話要跟你說,你跟我來!”
江靈歌看了一眼唐墨蕘的背影,她隱約感覺到,對方要說的話和她手臂上的胎記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