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天英莊慘遭滅門禍陳欒平遇難無蹤跡
三人略作商議後,決定現在便啓程出發,估計黃昏時分,便可到達蒲陽鎮。明日一早,再從蒲陽鎮出發,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半天時間便可到達諸暨縣了。
既然范文虎已經去了湖州,範天順便無需再向他辭行了,至於老管家範重,昨日分別時便已做了交代,也不必再去與他告別。
三人收拾已畢,結完了店飯帳,早有夥計幫他們牽過了馬匹。臨安城街市繁華,車水馬龍,行人不斷。他們雖然上了馬匹,卻只能緩轡而行。直到出離了臨安城,方纔打馬揚鞭,直奔東南。一路無話次日午時,他們便已來到了諸暨縣。
會稽山亦稱茅山,位於紹興府南部,山勢由西向東連綿二百餘里,其主峰位於嵊州地境名叫軒轅峰。
軒轅峰向東至上虞,直到曹娥江中游,山勢漸緩,名叫伏羲嶺,因其形若臥犀又稱伏犀嶺。首靈寺,禹王陵皆在此山之上。
從軒轅峰向西至諸暨,山勢最低,名叫神農崗。南鎮宋氏的天英莊,便在神農崗的山腳之下。
一個時辰後三人來到神農崗。遠遠望去前方並未看到什麼深宅大院。山腳之下聚集了近百人,看身上衣着好像是大宋官軍。
這些人有的守在外圍進行戒嚴,有的手拿鉤耙到處翻看,還有的推着水車四處澆水。三人剛剛靠前,便有軍兵攔住去路,喝問道:“來者何人?幹什麼的?此處非常危險,要是沒事的話,趕緊有多遠走多遠。”
凌衝眉頭微微一皺,耐着性子問道:“請問這位軍爺,我記得在這附近,好像有一處叫做天英莊的地方,不知該怎麼走啊?”
那名軍兵橫了他們一眼,冷笑道:“你找天英莊做什麼?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正愁找不到元兇正犯呢?看你們鬼鬼祟祟的不是元兇,就是同黨,來人啊,先把他們都抓起來。”說着便有六七名官兵圍了過來,就要動手抓人。
範天順取出符節腰牌,舉在手中高聲喝道:“吾乃京湖制置使,襄陽大帥呂文煥賬下,五品遊擊將軍範天順是也,今日奉命前來執行軍務,爾等誰敢無禮,格殺勿論,速去把你們的頭目之人找來,與我回話。”
衆軍兵見來者不善,皆不敢輕舉妄動,早有人撒腿如飛,前去稟報。代管此處的頭領名叫錢忠,聞報後慌忙趕了過來。驗看完腰牌後,立即躬身施禮道:“不知三位將軍駕到,卑職錢忠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範天順問道:“我且問你,此處是何所在?到底發生了何事?”
錢忠忙道:“啓稟範將軍,此處名叫天英莊,就在前天夜裡突然失火。由於莊中囤積了大量的**,火勢一起,根本無法控制。
這一場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上午纔剛剛熄滅。幸好這附近並無其他住戶,要不然的話,後果可就更加不堪設想了。”
雖然三人心中,都早已有所預感,但聽到確實消息後,還是感到非常震驚。郭安強作鎮定問道:“莊中還有多少生還之人?”
錢忠搖了搖頭道:“哪還有人能夠生還啊?這麼大的火,別說是血肉之軀,就連金銀器皿都被燒化了。除了火場外圍還有十多具被燒焦的屍體外,其他人都已經灰飛煙滅,屍骨無存了。
範天順忍不住眼圈發紅,失聲叫道:“啊~六哥~你死的好慘啊~~”
凌衝趕忙勸慰道:“七弟,你先彆着急,今天剛是冬月十三,也許十一那天,六弟他還沒有趕到天英莊呢,所以誰也不能確定,他就喪命於此了。”
範天順聽他說的也有道理,這才稍緩了一些,接着又道:“這位錢頭兒,可否讓我們進到裡邊去看看。”
錢忠連道:“是,是,既然三位將軍想要進去查看,那就悉憑尊便吧。”
三人跟隨錢忠進入火場,只見方圓一里之內,全部化爲了一片焦土,一堆堆的磚石瓦礫皆被薰的黢黑,散發出一陣陣的焦糊氣味。總體來說,北邊的慘況,要比南邊嚴重的多,可能是由於天英莊的**,大多都存放在後院所致。
範天順邊走邊問道:“不知這場大火,究竟是天災呢?還是人禍?”
錢忠嘆了口氣道:“當然是人禍了?而且還是一起經過周密計劃的滅門慘案。這夥兇徒不但蓄意縱火,而且還在莊外設下埋伏,若有僥倖逃脫之人,一律亂箭射死,再將屍體拋回火海。看來他們是有意不留活口,纔會如此趕盡殺絕。”
凌衝此刻心情極差,聽他如此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沒好氣道:“你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你們當時也在現場嗎?”
錢忠嚇得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當然沒有,若是我們在場,豈能容他們如此猖獗。我是在事後清理火場時,在那些燒焦的屍身上發現了一些殘留的箭簇,方纔有此推斷。”
郭安無心聽他談論案情,亦步亦趨的跟在最後,漫無目的的四下張望。走着走着,忽然在一片殘垣斷壁之前,停住了腳步。
那裡除了一堆瓦礫之外,還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片,雖然已經被煙燻的變了顏色,但依稀辨的出來,那是一口大缸的殘骸。就在陶片下,還壓着一樣東西,引起了郭安的注意。
他抽出背後鋼鞭輕輕的將陶片撥開。當他終於看清了那樣東西時,不由得心中一震,發出一聲驚呼。
凌衝聽後,趕忙轉身問道:“四弟,你怎麼啦?”
郭安手指着那片瓦礫堆,顫聲道:“那~那~好像是六弟的千里騎~~”
範,凌二人聞聽此言,趕緊跑了過來。只見碎片下壓着一件車輪形狀的東西,雖然已被燒的殘破不堪,但依稀還能辨的出來,正是千里騎上的半個車輪。
三人睹物思人,立時悲從心起,忍不住放聲大哭。兄弟七人當中屬陳欒平的性格最爲隨和,而且古道熱腸,與人爲善。範天順三人雖然與他相識不久,但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彼此間的感情也是與日俱增。
過了一會兒,三人漸漸止住了悲聲,郭安抹了抹眼淚道:“你們看,地上灑的這些白色粉末,會不會就是六弟的骨灰啊?”範,凌二人低頭一看,果然在散落的灰燼之中,除了土木碳灰外還有一些白色粉末。
範天順見狀又是一陣心酸,黯然神傷道:“既然千里騎在此,不管這些骨灰是不是六哥的,咱們也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打算先把這些骨灰收集起來,等有機會再送往六輔島另行安葬。不是三哥,四哥意下如何?”
凌衝啞着嗓子道:“不錯,確是應該如此,不過它已和這些土灰,木灰混在一起了,爲防遺漏咱們只能將這些灰燼全都收走了。”
其實哪兒有什麼骨灰,那口大缸本是人家醃菜用的,鹹菜撈完了,還剩半缸鹽水。陳欒平的千里騎當時湊巧正放在大缸旁邊。
火起後大缸被一根房椽砸破,鹽水流出,將千里騎浸溼了一塊兒,致使其他部分都被燒成了灰燼,唯獨剩下了這半個車輪。最後積水燒乾了,留下了一些鹽漬,竟被他們當做了骨灰。
三人正在傷悲之際,根本未曾多想,聽範天順一提便抱着略盡人事,以求心安的想法,將這些灰燼小心翼翼的收進一個布袋。
收拾完陳欒平的“骨灰”後,三人哪還有什麼心情,再去查看火場,又撿起了那半個車輪,然後告辭了錢忠,黯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