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任北的臉色依舊十分沉穩。
只見猛地往後一倒,原地倒轉了一圈,而後重重的一跺腳,明明是空無一物的天空,他這一腳躲下去,卻在空中跺出了一圈透明的漣漪,漣漪中心還出現了一道丈餘的黑色裂縫。
一腳跺碎空間,這實力,強橫的沒邊了!
藉助這一腳之力,任北的身形捲起一道灰色的流光朝下方的海面射去。
火雲老道都快要變成人棍了才佈下此沙局,那會讓任北這麼輕易的逃脫。
他淒厲的慘嚎了一聲,吐出一股淡金色的血柱,分成兩股射在烈焰盾和遁龍樁上。
得主人精血血祭,兩件法寶立刻就化作兩道流光,以和任北相差無幾的速度朝他追去,淒厲的破空聲和長長的火焰,遠遠的看上去像擠了兩顆從天而降的流星。
說時遲那時快,火雲老道眼光老辣、戰鬥經驗豐富,任北一跺腳他就預判的出任北要往下方逃竄,立刻血祭兩件法寶,所以他的動作只比任北慢了不足一彈指的時間,再加上兩劍法寶的速度並不比任北慢,因此當兩件法寶追下去的時候,任北才堪堪下落百餘丈。
上品法寶的自爆的威力有多強、波及範圍有多廣,方纔老楊的打神無極金磚自爆已經說明了一切,一百丈的距離,根本就不足以讓任北脫離危險,特別他八門遁甲四門齊開後,肉身已經繃到了極限,不能再承受任何重創,不然,他真會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般,“啪”的一聲碎裂一地。
任北對此心知肚明,想了想,他再次猛地一扭身軀,靈活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小圈沖天而起。
人是活的,物是死的,而上品法寶的器靈只相當於一兩歲的稚子,只是被動的執行主人的指令,應對能力遠遠不及器靈成熟的純陽法寶靈敏,因此任北突然調轉方向,烈焰盾和遁龍樁卻依舊向下衝出了一段距離,才調轉方向朝着任北追去。
兩件法寶耽擱的這一瞬間,任北就已經飛出數百丈遠,距離終於拉出來了。
兩見法寶奮起直追。
任北再度穿過蘊含罡風的雲層,可原地那還有這鄭化和火雲老道的影子。
鄭化不消說,肯定是被烈焰盾自爆的架勢給嚇跑了,而火雲老道麼……這老傢伙,看上去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到了還是沒有和任北同歸於盡的勇氣。
任北一邊不斷的亂飛,保持着和他身後的兩件法寶的距離,一邊根據天空中太陽的位置辨認了一下方向,而後朝着東北方就追去……蜃樓坊市在東北方!
以火雲老道現在的情況,來個稍稍強點的法身境都能要他的老命,這種情況下,他無論去哪兒都是死路一條,哪怕是他舊日的那些個好友和盟友,都不一定能忍得住鎏金堡之主的身價吸引,唯有蜃樓坊市能保住他的命,而且周邊的勢力,也只有蜃樓坊市最近。
果不其然,
任北往前才追出了三四十里,就遠遠的看到了一道跌跌撞撞的火紅色流光,想來沒手沒腳的,運起遁光不習慣。
任北沒出聲,只是趕上去,靜靜的超過火紅流光。
流光中的火雲老道見到從自己身邊掠過的灰色遁光,大腦一下子就當機了……這會他心裡連恐懼和絕望都沒了,只是疑惑,任北都到他了,爲何不直接一刀結果了他?
任北很快了給了他答案。
超過了火雲老道後任北就散去了遁光,轉身面無表情的對他揮了揮手,接着抖手射出幾枚雷珠,然後轉身就走。
“這是……“火雲老道猛的一轉頭,便見金光繚繞的烈焰盾已經追上來了,當下什麼都明白了,臉上一下子浮起古怪的表情,“本座最後,竟然是死在自己的法寶手裡。“
自爆法寶的過程乃是不可逆的,一經發動,整件法寶就像是處於激發狀態的雷珠,任何碰撞,都會引發恐怖的爆炸。
在火雲老道又是古怪,又是蒼涼的目光當中,任北射出的雷珠準確的砸在了金光四射的烈焰盾上,當場爆開。
這幾枚雷珠的威力並不如何大,恐怕連骨胎境七八重都不一定能炸得死,但砸這這面連五氣境大能的攻擊都能擋下的上品烈焰盾上時,烈焰盾卻如遭重擊,停止追逐任北劇烈的抖了抖。
“轟隆隆。”下一刻,響徹天地的爆炸聲再次響起,蘊含着毀滅性能量的氣浪瞬間便將方圓數裡內的雲層撕碎,刺目的火光在剎那間爲這一片海域鍍上了一層鮮紅似血的光暈,和漂浮着無數斷肢殘屍海面相應,到別有一番血腥殘酷的妖異美感。
而這一聲爆炸,也爲屹立東海兩千年的鎏金堡唱響了最後的輓歌……
戰後,千幽率領一批執事從蜃樓坊市趕來,那些個執事整理此戰的戰利品,包括鎏金堡的千年積累。
而千幽則懸浮在戰場的上空,吸收戰場上的血氣,她這幾年雖一直在主持紫青商會,可自己的修行也沒拉下,她在徹底消化完前番飛雲仙島之行中得來的雄渾血氣之後,修爲水到渠成的攀升到法身境九重!
她現在已經在着手準備凝結血氣之花了,一旦血氣之花凝結成功,她就將踏足三花境……跟了任北,也算是她的大幸,換別人,上哪兒找這麼龐大的血氣給她修行?沒見到鄭化這會看着她吸收着戰場上龐大到凝成血紅色風暴的氣血,羨慕嫉妒得直流口水的表情麼?
對比千幽這種打完了出場,吸收血氣還有五百修士在一旁護法的待遇,鄭化是覺得他活的還不如鬼!
但沒辦法,誰讓他擅自行動,在任北還未抵達前踏入鎏金堡百里之內呢?現在整個鼠字營都折了,任北不重罰他他就燒高香了,那還敢跟任北的貼身鬼僕爭血氣,那不是自己送上臉讓人扇麼?
此戰屠殺了鎏金堡滿門,包括火雲老道這個鎏金堡家主和兩位鎏金堡三花境長老,唯有被任北一句“再往前一步,死!”和一記
元神烙印給嚇回來的老龔和老楊活了下來,不過即便是活下來了,兩人這待遇也很有負他們三花境大修士的身份:被幾個骨胎境小修士扒光了衣袍,只留下一條底褲掉在一杆大旗上,用靈器級的吸血藤翻來覆去的鞭打!
但就算是如此屈辱的待遇,兩個三花境都不敢有絲毫的異議,因爲任北正盤坐在一旁呢……尊嚴和性命,他們顯然都選擇了後者。
任北可沒什麼優待俘虜的愚蠢信條,老龔暗算他、老楊差點要了他的命,他要輕易放過他,怎麼對得起替他當下三花境一劍,現在仍然生死不知的哈二?
鎏金堡最後被一把火燒了,但凱旋而歸的雞字營、狗字營、豬字營卻死寂一片,就跟吃了敗仗一樣,原因很簡單,因爲最前方的任北一直繃着臉,一雙眸子更是冷的幾乎能想人冰凍。
任北當然高興不起來,他征伐鎏金堡的本意是收復鎏金堡,讓鎏金堡的人力物力爲他所用,而不是屠殺光鎏金堡滿門,現在鎏金堡的人都死了,連帶着他也折了最精銳的鼠字營,只得到了一批他並不急需的修行資源,這買賣當然是他虧大了。
還有哈二……
任北憂愁的將神念注入洞天法寶內,緊緊的注視着那個房屋大小的銀色光繭,拳頭慢慢握緊。
他的神智擺脫了老龔離魂鏡的影響後,老楊的打神無極金磚就從天而降,他清楚打神無極金磚的威能,也心知若不使用秘法,他即便在打神無極金磚這一砸下活了下來,也決計擋不住打神無極金磚的束縛、鎮壓、磨滅威能,可當時打神無極金磚已經近在咫尺,他又抱着奄奄一息的哈二,已是躲無可躲。
於是他索性一咬牙,拼着肉身奔潰運轉四門起開撐住打神無極金磚,而後騰出手來的第一時間,他就將哈二送入了洞天法寶中修養。
等他宰了御劍的三花境給哈二報了仇之後再看哈二的時候,它就已經變成這個銀色光繭。
他的神念穿透不了銀色光繭,既不知道光繭內的哈二脫離危險沒有,也不知道這種變化對哈二而言是好還是壞,他什麼都做不了……
上一次他遇到生死危機,擋在他身前的是紫夜,這一次擋在他身前的,又變成了哈二,下一個又會是誰?是千幽還是雷豪?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強大起來,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身邊的所有人?
如果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修行又有何用?
這一刻,任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和迷茫,情緒低落得什麼話都不想說……
“老爺!”站在任北身邊的千幽伸出柔荑,輕輕的挽住了任北的手臂,其他人都感覺不到任北的情緒波動,但她能感覺到,她也知道此時什麼都不用說,只要靜靜的陪着他就好。
任北偏過頭看了千幽一眼,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明白她的關心。
千幽看着好似破碎瓷器一樣的任北,雙眼一紅,心疼得直欲落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