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煥話音剛落下,心中還在得意着呢,耳旁忽然傳來閻羅王的聲音。果真聽到下油鍋時,他腦袋裡頓時嗡地一聲,便不知東南西北。什麼,果真要下油鍋,我沒聽錯吧?果真下了油鍋,憑他一副肉體凡胎,別說是下油鍋了,即便是下開水鍋,也是煮得爛熟如泥,什麼也不是了啊,若果真那麼一下子,哪還有他江成煥這個麼活蹦亂跳的人兒啊,還有他什麼事兒呢,不就只剩下一具骨骸趴在地上,一個幽魂在陰間遊蕩了嘛,那還有什麼意思啊,我折騰來,折騰去,最後竟落得這種下場,還折騰個什麼功兒啊?哼,這老賊,存心是設了一個局讓自己鑽嘛,分明是打擊報復嘛!這一招還真是心狠手辣啊,笑裡藏刀,是最狠毒的一手,給你一點貌似甜頭嘗一嘗,再給你一刀,讓你有苦難言。
“啊,別開這樣的玩笑好啦,這種玩笑是不好開的呢!”江成煥訕笑着勉強支撐一張笑臉,“我這等肉體凡胎,是經受不住那麼一折騰的,是吧。”
“不是開玩笑,真是這樣,並且,是十萬火急,誰有心思跟你開這樣的玩笑。”
孰料,閻羅王顯得十分正經,並且,語氣斬釘截鐵,江成煥分明感受到了隱隱的幸災樂禍。
如此一來,江成煥臉上頓時掛不住了,要讓他下油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忽地陰沉下臉來。
“我都煮成肉湯了,還要請你替我折騰這事兒,還有什麼意義啊,你分明是打擊報復嘛,是借刀殺人。什麼十萬火急,你心腸再狠毒,也不至於這樣子吧。”
江成煥簡直有點義憤填膺。
“沒有你了,沒有一點關係啊,你的兄弟不是還在嘛,卞法醫不是可以繼續你的事業嘛,再說了,他繼續你的事業更稱職,因爲,他是正牌的法醫,並且,爲人處事更老到,更能夠勝任後續事業。”
閻羅王不緊不慢地說着,說得唾沫四濺,給人的感覺不是被煮化掉了,而是走親戚,出遠門,反正有人暫時替代似的。從他那張十分討厭的臉上,還真是看不出有半點造作來。
真沒見過這般厚臉無恥的傢伙,毀滅一個人,不帶一點遮攔,且振振有詞。江成煥幾乎失控,他盯着那張臉在他看來奇醜無比的臉,恨不得一巴掌把那張醜臉拍得粉碎。
哼,什麼亂七八糟的說辭,你即便把我生後的一切描繪成一朵盛開的雪蓮花兒,也無法讓我信服。哪來這一套歪理邪說,滾一邊去。他這麼想着,右手早已伸向腰間的軒轅寶劍上,他要在被煮成肉湯之前,先捅了這傢伙,就象捅了崔判官一樣把這個黑心腸的傢伙捅個稀巴爛。
他手腕攢足了勁兒,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嗯,不錯,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值得一試。”
正當江成煥的軒轅寶劍瞬間就要抽出來並捅出去時,耳旁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江成煥那恨啊,簡直到了極限,顯然,這是贊成閻羅王的主張,他怒火中燒,手下瞬間失控。就在寶劍捅出去的那一刻,瞬間蔫巴下來。因爲爲什麼呢,那說話的人並非是別人,恰恰是師傅白鶴童子。這一下可把他驚訝的失去分寸,連師傅也落井下石啊,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簡直失去最起碼的水準。可他在這麼想的同時,發覺驚訝遠遠超過憤怒,甚至,更有好奇心來。
爲什麼呢?
顯然,這一系列演繹超乎常理,遠不在常人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江成煥乾脆鬆懈下來,他按了按軒轅寶劍的手柄,力圖加大自我剋制的力度,沒有輕舉妄動。此時此刻,他必須搞清楚白鶴童子究竟玩得是什麼貓膩,不至於合夥把他賣掉了吧。
江成煥瞪大雙眼盯着白鶴童子。
“你下油鍋,是爲了替載體超度,是行大善。”白鶴童子如是說道,“是大義。”
江成煥瞪大眼珠子咆哮着,“我大義,我還有什麼意思呢?”
“你奉獻……”
“我奉獻,又爲了什麼呢?”江成煥不待白鶴童子把話說完全,粗暴地打斷之後繼續咆哮。
“噢,看來你是誤會……”
“我誤會什麼啦,難道我連下油鍋這麼常識性的道理都不明白嘛?”江成?接着打斷了閻羅王的話茬,嗓門突然提高八度,他算是徹底崩潰。
“別嚎叫,”白鶴童子跟着提高了嗓子,雖然沒有江成煥高,但顯得很有威懾力,江成煥果然沒有繼續吱聲,默然處之,“你還真是不明白。”
接下來,白鶴童子見江成煥冷靜下來,便一字一句地一一道來。
原來,所謂的“下油鍋”還真不是字面意義上的下油鍋裡煮,而是一種境界。衆所周知,凡人若是在油鍋裡煮,果真成了一堆酥脆的泡沫。而這裡所說的“下油鍋”是一種精神境界的薰陶,雖然說,這也是一種下油鍋,卻沒有真正下油鍋那種痛苦。
具體程序是,將四、五斤桐油倒進鐵鍋中,放在三腳架上用幹炭火煎一個多小時,等鍋底火勢旺盛,油的溫度達到極限時,讓江成煥挽起褲管,脫鞋襪,清水淨腳後,赤腳走向沸騰的油鍋,將赤腳伸進滾燙的油中,油鍋油花四濺,油煙立即濺了起來,發出吱吱聲響。在整個過程中,馬凱麗必須赤腳一旁站立,同時必須脫去長褲,作出各種撩撥人的動作來,以分散江成煥的注意力。
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激發江成煥體內的雄性激素刺激馬凱麗體內的雌性激素,要在馬凱麗的意志力處於一種相對薄弱情境中,把牛氏的魂靈附入她的體內。
“你們說得天花亂墜,歸根結蒂,我還不是要下油鍋嘛?”
江成煥再次叫嚷起來。
“所不同的是,下了油鍋,你將毫髮無損,甚至,沒有一點痛苦。”
閻羅王趕緊接茬。
“在我們這兒,有各類殘酷刑罰,除了上刀山,下油鍋外,還有碾盤,鋸解,石磨等種種酷刑,因此,誰都害怕下地獄。但是,你這種下油鍋與之不同。你要相信我的說法。”
哼,相信你的說法,誰相信鬼的說法,除非大腦壞掉了。江成煥還是不相信。
誰會相信呢,萬一不是這樣,下了油鍋,還爬得起來嘛,豈不是死路一條。如今,是什麼人都不可信了,自我人生還是自我把握,相信誰,不如相信自己。
“你必須相信閻羅王,我是不會加害你的。”白鶴童子看出了江成煥的猶豫,“如若不這樣子,那麼,指望牛氏附身馬凱麗怕是沒有指望的。”
江成煥頓時陷入矛盾中。若是相信,有風險,若是不信,接下來沒有指望。
“我乾脆跟你透個底吧,”白鶴童子搖了搖頭,“其實,那油鍋中,下面完全是醋,只是醋的上面附了一層薄薄的油。因爲,油在遇到醋時,會冒泡沫,給人一種高溫的感覺。你一點不用擔心的。”
白鶴童子是採用無聲傳音法將意思傳遞出去,江成煥臉的表情漸漸地舒展開來,開始相信白鶴童子的說法,腳下也隨之挪動了一下。
見狀,閻羅王隨即張羅起來。
他傳來小鬼開始在地府內搭設油鍋,準備一切必備用品。看到那又高又深的油鍋,還有那一大桶不知是油還是醋的液體,尤其是那搭設起來的生火的架子,江成煥還真是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但到了這個程度,繼續退縮下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已經到了必須走下去的地步。爲防萬一,他還是臨時採取相應的應變措施,即,白齊的冰鎮法,以防萬一。
其原理,是在雙腳踩入油鍋的同時迅速冰鎮全身,將體溫降至冰點以下,對抗高溫。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閻羅王迅速伸出手指對準油鍋下的燃料點了一下,鍋下迅速燃起熊熊大火。鍋下是採用陰間特殊的骨粉燃料,燃燒的同時發出一陣陣噼哩啪啦的聲響,還伴有淡淡的人肉氣味。
此時,江成煥忽然看到油鍋的另一頭站立一個靚麗的女人,一頭披肩長髮,一臉陰鬱,全身上下散發一種獨特的懾人魂魄的美麗來。這就是馬凱麗外貌,但顯然沒有了馬凱麗的精氣神。猶如行屍走肉的馬凱麗在衆目睽睽之下脫去長褲,只剩下三角短褲,佇立在那兒。稍事片刻,她如同機器人一般地在原地跳起了一種獨特的舞蹈來。這種舞蹈顯然跟她在斷魂坡上跳得舞不同。斷魂坡上的舞蹈是飄逸的,毫無章法的,而這時的舞蹈幾乎是在原地跳動,並作出各種搔首弄姿撩撥人心的誇張動作來。
江成煥一直凝視着,飄飄然有點忘乎所以,渾身上下傳遞一陣蓋過一陣的熱浪,他目光一直是盯在馬凱麗身上,直覺自己心身分離,不由自主脫去褲祙,屏息靜氣縱身一躍,雙腳直直地站立在油鍋的中央。
“啊……”
江成煥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