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高功說錯了,他倆的確在道觀裡探頭探腦的,不明究裡的人,還真是不一定把他倆當好人呢,只是他倆沒有意識到。
江成煥同樣有這種感覺,心下多少也有點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在無意間的確如同高功所說的表現出“東張西望,鬼頭鬼腦”的神情來,他們是不是果真錯怪了高功,高功只是在他自己領地維護自身利益。
正還沒有想周全呢,卞海波忽然接茬了。
“你還振振有詞呢,我們是忠實的信徒,崇仰這裡是‘三清’老祖正宗,前來燒香拜祖,弘揚道教,消除塵世冤孽,淨化心靈浮塵的,怎麼到了你嘴巴里,卻變成這等糟粕了,豈不是褻瀆神靈,要遭天譴?”
江成煥聽了,一時楞住了,因爲,他對卞海波的認知嚴重滯後,他根本不相信剛剛一番話是出自這個傢伙之口。嘿嘿,這傢伙,還真看不出來呢,平時根本不曾聽他說道這些個道理,關鍵時,還是一套又一套,聽起來象是那麼一回事的呢,真是不可小覷了呢!這麼想着,心中不覺流露佩服的眼神來。
正當江成煥思索着這些雜碎,手下不自覺有所鬆懈之時,忽覺眼角一個黑影一閃,隨即就是一個小孩的尖叫聲如一陣風一樣飄過來,同時,只聽“唆”地一聲,那影子便落在他手背上。江成煥便覺手背上遭到重重一踹,雙手從高功身上滑落下來。同時,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朝一邊側翻過去。一旁的卞海波受到意外驚擾,同樣分神,手下的控制力大大減弱,高功趁勢如同彈簧似的“騰”地一下,立即蹦噠升騰起來,很快掙脫了卞海波控制,整個身子猶如氣球一樣迅速膨脹,頓顯威武雄壯來。倆人知道失去控制,見勢不妙,連連倒退了若干步,以便騰出時空,重整旗鼓,掌握主動,再扭頹勢。
哪料想,那高功反應更迅捷,就這麼一會子工夫,腳下如同踩在哪吒的風火輪上,迅即便到了他倆跟前比劃開來,居然施展出閃轉騰挪一系列連環反擊手段來。他倆人根本還沒有來得及站穩腳跟,被迫繼續迅速後退着。那等難堪,說句難聽的話,真可謂是抱頭鼠竄。然而,一個嚴峻的現實罷在他倆面前,即,繼續後退無疑死路一條。因爲,他倆身後便是高坎,跌落下去,非死即傷。
說到這兒,有必要介紹一下寶靈觀正面的建築風格和結構,這樣纔能有效描述當時的險惡情形來。寶靈觀是坐落在巍峨羣山中一處山坳的半山腰間,雖是山坳,但四周空曠,視野開闊,據說,當年還是嘉靖皇帝身旁一位名叫邵元節的道士選扯的呢,說是這裡屬於天龍升騰之寶地,因而,每年在祭祀的日子裡,嘉靖皇帝都要親臨拜祭,很是興旺。
這座山三面險峻,並且,道觀是藉着山勢修築,整個宮觀依山勢分佈在山坪上,莊嚴的異常與曲折環繞的外廊,隨地形高低,把殿宇樓閣連成一片,四周峭壁陡崖,羣山拱揖,真可謂是“幹崖迤邐藏幽勝,萬樹凝煙罩峰奇。”因而,正門前的兩側是用麻石修築而成的高坎,足足一丈多高。整個建築佔地面積五千多平方米,由於是在半山腰間,再往下,一直是陡峭的山坡;從正面上寶靈觀,是用麻石砌成了石階,設有一千餘級階梯,如同月地雲階一般,一直延伸下去。幾年前,纔在道觀一側修築了一條盤山公路直通道觀,以便車輛通行。但絕大多數還是不願意把車子直接開上來,因爲,他們信奉道教,講究是虔誠,都把車子開到嶺下,然後徒步登山上來。甚至,有些人還一步一叩首上道觀來。當然,現在這樣的人已經爲數不多。江成煥他們是屬於直接把車子開上來的那種。
簡單介紹之後,不難看出,他倆置身何等險境,雖然有護攔,但在高功勢如破竹的氣勢和進攻之下,只需手上輕輕一彈,便人仰馬翻跌落下去。一旦翻身下去,那後果可想而知。他倆預感到繼續後退下去,無疑自取滅亡。江成煥預感大事不妙,這不是一般人的手指,可是有着深厚功力的鷹爪,這一手下去,非死即傷,至少,會在臉上掏出幾個大窟窿來,心想,這一下子完蛋了。於是,他竭力朝他停車的方向退去,因爲,退向車子至少能夠阻擋一陣,不至於很快跌落下去。他這一招果然發揮作用,那高功真就朝他這邊奔來。江成煥心想,這一下更糟糕了,如此,遭劫難的人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真是顧一頭,失去一頭,聰明反被聰明誤。卞海波仍舊在他那個位置,距離危險越來越遠。他頓時絕望了,到頭來反誤了卿卿性命。
江成煥還沒有想明白,那高功已近在眼前,他以爲這傢伙肯定同樣使出黑虎掏心這一險遭來,直取他性命,他本能地護着下盤,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高功手上。孰料,這傢伙鬼着呢,趁勢雙手猶如抱球一般形成一個弧形狀來,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吼一聲“着……”頓時,他只覺一股熱浪噴來,整個人猶如鵝毛一樣變得輕飄飄來,整個人恰似觀音菩薩一般垂直升騰上去。
他懸浮在半空中,嚇得半死,臉色青灰,一心只想着這一傢伙跌落下來,那後果……他不敢接着往下想去,心中早已亂了章法。他的一雙手只顧着在半空中劃拉着不由自主。可厄運並沒有結束,升騰了半空中的江成煥清醒地意識到整個身子已經高過了車頂,並繼續向山下飄逝過去。
“我地媽呀……”江成煥不由自主地叫喊起來。
完了,徹底完蛋了,他完全失去了信心。
可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令人料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他忽然發現自己非但沒有如秤砣一樣重重地摔地下去,相反,就那麼穩穩地飄蕩在空中,甚至,似乎就是站在地面上,穩穩當當的,根本沒有垂直下落的跡象。他在高空中,俯視着下面手舞足蹈仍舊十分張狂的高功,忽覺那隻不過是一隻跳樑小醜,雖然,他仍舊感覺到從下面升騰上來的一陣又一陣的衝擊浪波,但這一切似乎根本不夠成任何威脅,那傢伙顯然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他忽然清醒地意識到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即,所謂危險,皆因自身弱小,因爲弱小,一切皆是危險,一切都將是不利於自己的因素,弱肉強食。果然,因爲自身莫明其妙變得強大了,剛剛的危險,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危險,相反,那高功蹦啊,跳啊,恰似一處喜劇、鬧劇。
得意之餘,他一時又覺頭大,因爲,他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心中沒底,擔心這種沉穩會突然失去,擔心身體會不可控制地飄向山下,甚至,直接摔下去,摔了個半死不活。這麼想着,彷彿有一種感應,身子便隨之慢慢下沉,最後,穩穩地落在了車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