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江發生事故的隧道,就是幽谷隧道。
江成煥冷不丁一想,覺得這事兒還是有點兒詭異,有點兒蹊蹺,雖然說事故不是發生在斷魂坡,是馳騁在高速公路上,很容易把斷魂坡淡忘掉,以爲是兩個截然不同類型的交通事故,前後不搭界,但是,寬乏點兒說,還是應該納入斷魂坡的範圍之中,因爲,幽谷隧道是穿越斷魂坡的附近的一座山峰,還是應該屬於斷魂坡的地盤。既然如此,那麼,前後可有什麼關聯呢?
江成煥自是不清楚,恐怕誰也不清楚。
其實,有關這座隧道箇中的詭異情形並非是第一次發生。之前,就有過這方面的種種傳說,只是江成煥一直沒有親歷,從而印象不是太深。這一次是他當班,親耳聽到有關這方面的說法,並實地查看了這一情形,深有感觸。他不由得瞪大了那雙驚恐的雙眼,不得不在腦海中轉悠着,臆想着。
果真有這類離奇的現象嘛?
不論有,還是沒有,這座隧道的確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歷,即,在修築這條高速公路時,在開鑿幽谷隧道的過程中,就因意外坍塌造成傷亡的安全生產事故。這本身就不同尋常,爲什麼這麼說呢,據介紹說,坍塌的部位,是有專項技術檢驗結論的,也就是說,按當時的技術檢驗結論報告,這裡絕對不會有坍塌發生。可偏偏發生了坍塌。事故發生之後,有專家對這一塊的地理結構作了再論證,結論依然如此。最後,在沒有辦法解釋這一現象的情形之下,專家給出了是爆破性結構鬆動模棱兩可的結論。
隧道交付使用之後,先後發生過大大小小不同類型和後果的各類事故。據說,高速公路維護人員在日常維護中,不止一次遭遇無法解釋的奇怪現象。曾有人隱約聽到了隧道中傳來嚶嚶的哭泣聲,尋了聲去,卻無法找尋得到,這種哭聲始終跟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以爲在那兒,跑過去又換了一處,根本尋不着根,始終無法確認具體的位置。維護的人說得活靈活現,說他在前面行走着,身後便有腳步聲跟着。當回望時,又不見一點蹤跡,便一度以爲是自己腳步聲的迴音。因爲,的確在他停止行走時,身後的腳步出隨之消失。一旦再邁步時,聲音重新出現;曾有駕駛員反映,車子駛入隧道中時,會突然失去照明,多虧駕駛員在駛入隧道前打開了燈光,要不然,多半會失去控制。當然,也有忘記開燈的駕駛員,發生這種情形,車輛不由自主地失控,曾不止一次發生過輕微的刮擦類交通事故。
如這一次造成死亡程度的交通事故還是第一次。
江成煥不去理會這些個傳聞,他實在顧及不過來。
好在這一起交通事故不像斷魂坡那次交通事故沒有什麼爭議,認定駕駛員承擔全部責任再經保險公司理賠善後了事。駕駛員死亡了,也不存在追刑,江成煥總算歇了一口氣。雖說事故是很快了結了,但此以外的影響卻一直延續着,留下了後遺症。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了開來,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凡經過幽谷隧道的車子便如同蝸牛一般地行駛着,經常造成交通堵塞。這還算是微不足道的,慢就慢吧,總是可以通過的。卻有少數莽撞的駕駛員在進入隧道前,根本沒有注意這種情形,繼續飛速地駛入,結果可想而知,結果毫無例外是追尾撞車。
閒話少敘,言歸正傳,再來說一說董江。話說董江料理完後事,原本以爲可以喘一口氣,不料至此以後厄運接踵而至。一天,他忽然跑到江成煥辦公室裡來了。江成煥感到十分意外,因爲,幽谷隧道交通事故早已辦結,不應該有未盡事宜,再次來訪,讓江成煥一時摸不着頭腦。於是問道,董大經理大駕光臨,還有何指教呀?
董江被問,只顧搖頭不說一個字。江成煥不由得凝眉提眶,趕忙問他究竟是怎麼了。
“江警官,你相信命嘛,”董江開口便如是問道,見江成煥繼續是凝眉不解的樣子,便接說道,“你相信迷信嘛,”不待江成煥回話,自問自答道,“反正,我相信。”
“此話怎講?”
“不知是怎麼了,自從發生這起交通事故之後,我時常在睡夢中夢見那個死鬼駕駛員找我來了。”
“啊!“江成煥一聽,不可自控地尖叫了一聲,但瞬間反應過來,“啊,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這不能說明什麼,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他只有安慰。
“我懂,我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是,我這一次不同凡響,很是詭異呢,”董江表情緊張,顯得十分認真,“可以用四個字概括‘活靈活現’睡夢中的死鬼駕駛員就跟活着的一樣,跟我敘述了那起交通事故發生的整個過程,並且,道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不尋常情節。”
董江說完,一雙眼睛緊盯着江成煥一眨不眨。
“什麼情節?”江成煥經董江這麼一提撥,忽然好奇心上來了。
接着,董江便敘述了他夢境中遭遇的一切來。
原來,那個死去的駕駛員託夢給了他,在夢中對他說,當時,採取那種十分危險的避讓措施,完全是出於無奈,是不得不採取的必要措施。換句話說,是捨命保護了他。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他們的車子在駛入隧道中的那一剎那,他感覺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樣渾身一陣顫抖,頓覺熱血沸騰,眼前的一切徹底改變了,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情勢,他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附身。他清楚地記得,當時,這個鬼拼命地往他的腦海中灌輸一種意念,加速,再加速,飛下去,飛下懸崖下去。他知道,車子一旦駛出了隧道,便是萬丈懸崖,果真飛將了下去,必將是粉身碎骨,他倆必將沒命。於是,他緊急剎車,可是,踩上剎車一點沒有作用,糟糕,剎車失靈。就在這關鍵的一剎那,他用僅剩下的一點意識和可憐的意志力,迅速地猛打方向盤意欲將車子斜刺裡貼近隧道邊緣,藉助車身和隧道邊緣的磨擦力控制車子。一陣“嚓、嚓,”聲之後,天蹦地裂,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駕駛員反覆託夢給他說明這件事情,攪和得他寢食不安。一開始,他的確不信,同樣以爲是這一段時間太過緊張的因素造成的,可次數多了,他開始猶豫了,開始有點相信了,他無法解脫,便跑了來找江成煥傾訴。他記得駕駛員一個勁地對他說,當時,有一個厲鬼上了他們的車子,並且,就坐在副駕駛室的位置上,迷惑着他,控制着他。現在,他身陷閻王殿,要我去救他。董江說到這兒,一臉疲倦,一雙紅腫倦怠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他說,唉,我哪能救得了。
江成煥無言以對,他是無法順着董江這種怪異思維附和下去。如此情形,誰也無法有一個妥善的好辦法。江成煥首先映入腦海的印象便是這個人大腦過度緊張還有愧疚,從而產生了幻覺,導致嚴重的神經官能症。當然,他沒有這麼說出來,同時,也不會這麼說出來,目前,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安慰他,開導他,讓他慢慢地恢復正常來。
“董經理,現在移動業務繁忙吧,尤其是你,一家之主,可不好當的。”
“移動業務的確越做越大,越是做大,越有考覈指標,現在,我們每月有考覈目標,每季度,每年,都有,唉,壓得喘不過氣兒來。”
“有考覈,纔有積極性啊,何況,你們待遇越來越好,何樂而不爲。”江成煥聽說了移動待遇相當好,尤其像他這類負責人,都是拿年薪。
“這個,我不否認,但壓力之大,也是超乎尋常,你們恐怕不理解,或者說,難以理解。”
“不論理解或者不理解,總之,對於我來說,只要是有收入,再苦點,再累一點都無所謂的。哈哈。”江成煥說的是老實話,對於他來說,只要有激勵,就會有動力。當然,他現在這麼說,主要是爲了寬慰董江的,這是人之常情。
“這麼說來,你是不相信我夢境中的一切嘍?”然而,董江萬變不離其中。
“唉,”江成煥嘆了一口氣,沉默着。如這類情形,對於他來說,真是無法回答。若說完全不相信,也是不盡然,因爲,他自身就一直受困其中,也不清楚下一步究竟如何是好。可是,若是說相信的話,未免有點輕浮沒有道痕,也不符合他的身份,是不能夠在外人面前表明這種不成熟的觀念的。“我建議你,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必須好好休息一下,調劑一下情緒。然後,再作進一步打算。”
董江沒有吱聲,他大概是領會了江成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