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凱麗掉頭離開了江成煥辦公室,沒有招呼一聲。
馬凱麗的反常表現,對江成煥來說,是那麼意外,那麼令他感覺不是滋味。然而,江成煥沒有一絲責怪,沒有一點厭惡,他默默地注視着馬凱麗離去的背影,望着她那披肩秀髮,那扭動的腰身,還有那緊裹的豐滿身姿,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好感來。
當然,江成煥不會因此忘乎所以,他必須快馬加鞭地搞清楚這其中的究竟。很顯然,化驗結果不需要繼續計較,但卻是必須同刑偵對接的,包括有關唯剛的一些情況,看一看他們究竟是怎麼打算。如若沒有什麼新發現,乾脆按單方交通事故下達事故責任認定書結案,讓馬凱麗找保險公司理賠去,他也算是少了。
然而,從刑偵反饋回來的信息令江成煥一時頭大。
刑偵上說,這起案件有點頭痛,一時半會兒,恐怕還沒有辦法有一個明確的結論。雖然說,化驗結果的確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從種種情形來看,這起交通事故的確有點蹊蹺,這過程不乏有耐人尋味之處,疑點重重。尤其那晚上那個奇怪的報警電話,查來查去,一直查不出個名堂來,不知道這個電話的源頭在哪兒。他們專程跑到11報警服務檯調取了報警電話錄音和記錄,也通過通訊部門查閱了相關的通話信息,都沒有明確的線索,因而,無法下結論。他們甚至懷疑,這是一起有預謀的刑事犯罪,雖然他們也想盡快結案,但在如此情形之下,草草地結案,有點不妥,誰也不敢擔當這個責任。
不論如何,至少必須排除疑點,這是履職之操守。
江成煥當然理解這種說法,畢竟是刑偵出身。如今,如這一類無頭緒案子就是進退兩難。〔〕通訊越是發達,越複雜,一些犯罪分子利用這一領域裡的漏洞實施犯罪,不知是技術問題,還是技術以外的人爲因素,查來查去,往往查不出個什麼名堂來。總之,往往得不到有效解決的途徑和理想的結果。
江成煥不再說什麼,任由刑偵折騰去好了,他落個輕鬆自在。
之後,聽法醫卞海波介紹說,他們去11報警服務檯瞭解了報警電話的相關情況,卻沒有什麼進展。說實話,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纔好。
報警電話是女性口音,報警內容簡單明瞭,說是在斷魂坡有車子翻下了懸崖,說完便掛斷了。聽得出來,是本地年輕女性的聲音。但顯然不是馬凱麗。把所有可能接近周因的女性都排查了一遍,都不相符,也就是說,這條線索算是沒了頭緒。
刑偵人員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報警的女人是怎麼知道了這起交通事故的呢,爲什麼又躲着的不顯身,按正常理解,這其中肯定有問題,這個女人至少是知情。可究竟是什麼問題,是否藉此可以斷定是刑事案件,目前,證據尚有不足。再說了,事故本身的確不同尋常,一個一直小心謹慎的人駕駛車子怎麼一點防範措施沒有,直接衝下懸崖去,不符合常情。
更有離奇之處,還在11報警電話上。
據11報警服務檯女接線員葉蘭英向他們介紹時說,那天晚上真是見鬼,在接聽那個電話的前前後後,發生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這是自她從事這項工作以來第一次遭遇的可怕情形,幾乎把她嚇得半死。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臉色都隨之變了。刑警好奇地問她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於是,她吞吞吐吐地說出了那晚上自己遭遇的可怕經過。
原來,那晚她在接通那宗電話前後,先後接到過好幾個一聲不吭的電話,或者說是沒有正常表述的電話。〔〕因爲,她拿起聽筒只聽有沙沙的聲音,她餵了幾聲,仍然沒有人迴應。她以爲是騷擾電話,便準備掛斷,這兒騷擾電話是常有的事情。當她正要掛斷時,她忽然聽到話筒裡傳來了清晰的嘆氣聲,並且,這個聲音顯然是男人發出來的。她十分好奇,於是,她又又多餵了幾聲,可是,繼續只有嘆息聲。
“你幹嗎不說話呀,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幫助,請說。”然而,繼續是沒有聲音,葉蘭英不由得有點惱火,厲聲問道,“喂,你幹嗎打報警電話,又不說話呀?”
但仍然不吱聲。
正在這個時候,她隱約感覺過道里傳來了輕微卻清脆的腳步聲,一直到門口停下。一開始,她以爲是如廁的同事張玲回來了,便趕忙丟下話筒,站起身來跑去開門。當然,原本是不需要替張玲開門的,但是,這一次她有點迫不及待,她要對張玲說一說這個古怪的電話,想盡快讓她進來,共同商議對策。可她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一幕,當葉蘭英匆忙推開門之後,門外根本沒有人影,眼前空空如也。明明聽到腳步聲到了門口呢,怎麼不見人影,真是奇怪了。她趕緊跨出去四下裡張望了一下,卻仍然不見任何蹤影,敞亮的周圍,除了幾臺電腦和相關的設備發出來的電流聲響,整個空間裡是一片死寂,什麼也沒有。頓時,巨大的恐懼籠罩心頭,張蘭英驚慌失措地叫喊了張玲一聲,接着又喊了一聲,除了迴音沒有任何迴應,並且,空曠中的迴音更加重了內心的害怕的程度,張蘭英不由自主地掉頭往回跑去,並隨手用力把門帶上。奇怪的是,當她回望時,門居然還是開着,目光一直能夠看到很遠很遠的空曠。明明把門帶上了,並且發出山響的聲音,怎麼門還是開着,她用驚恐的眼睛緊盯着門外空曠的一片,生怕稍微分神,就會有什麼莫明其妙的東西竄了進來,然後她不敢繼續往下想去,整個腦袋裡嗡嗡的。
正當她準備打電話向樓上的帶班領導彙報時,腳步聲再次響起。
“噔、噔、噔”清晰且有節奏,並且,腳步聲是越來越近。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在這個空曠的11報警服務大廳四周,那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地恐怖,她感到孤立無援,她幾乎要窒息,似乎一切即將結束,她幾近暈厥過去。
“咦,你在幹嗎呀,這麼古怪的表情?”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伴隨着這個女聲,同時閃現一個身影來,葉蘭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分明感覺到了整個身子慢慢地沉陷了下去。
“你究竟這是怎麼啦,是哪兒不舒服嘛,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呀?”那個女聲繼續着。
恍惚中,葉蘭英終於清醒了過來。“噢,沒,沒什麼。”漸漸地,她意識到這是如廁回來的同事張玲。她勉強地控制住身子,然後,悠悠地說道,“你上個廁所怎麼搞了這麼長的時間呀?”
“咦,你這話說得挺有意思呢,沒事誰願意在廁所裡待着的。再說了,沒一會兒呀,”張玲說着,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葉蘭英,“你怎麼把話筒撂在這兒呢,報警電話怎麼打得進來啊,咦,莫非有報警電話嘛,你幹嗎不接呢?”
張玲說着,跑過去準備拿起話筒來。
“啊,沒,沒有,噢,”她語無倫次意欲否認,但很快意識到不對,趕緊搶先拿起了話筒,“喂,喂,是”她對着話筒餵了兩聲,然而,話筒裡是嘟嘟的忙音。
待坐定,正當她準備把剛纔的一幕怪事說於張玲聽時,報警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猛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她嚇了一大跳,誇張點兒說,她幾乎是整個人猛地跳將起來,任由報警鈴聲驟響。
“哈哈,我看你是,”一點不在狀況中的張玲,覺得葉蘭英的狀態滑稽可笑,準備說點刺耳的話,什麼神經質之類的話,但想了想覺得不妥,便嚥了回去,“你今兒個究竟是怎麼啦,一個電話鈴聲就把你嚇成這樣子。”她一邊說着並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一邊伸過手去拿起了話筒,對着話筒又餵了幾聲,“掛了。”張玲轉向葉蘭英說道。
“是啊,今晚電話不知是怎麼的了。”葉蘭英悠悠地說道。
“你剛纔究竟是怎麼了,我覺得你有點反常呢,遭遇什麼事情了嘛?”張玲放下話筒,轉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見張玲問,葉蘭英便準備把剛纔遇到的情形告訴她,正在這時候,報警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來。她湊近一看,又是不顯示號碼的電話。她猶豫着,遲遲沒有伸出手去。
“你接呀,幹嗎不接,”張玲見狀問道,同時進前一步拿起來了話筒來,“喂,您好,這裡是11報警服務檯,有什麼需要幫您的,請說。”
張玲說完這句話,便靜靜地聽着,過了片刻,張玲說,“好的,我知道了,請問,剛纔是不是您打來的電話咦,奇怪,又掛了。”
這一次,話筒裡終於傳出聲音來,是個女人的聲音,這個女人匆匆忙忙地說了一句“斷魂坡上發生了交通事故,”不待她問剛纔是不是她打來報警電話時,便迅速掛斷了。張玲放下電話,然後望着一旁的葉蘭英,搖了搖頭。在11報警服務檯,這種情形是經常遇到,見怪不怪。
卞海波聽了介紹,也只好搖了搖頭。像這一類無頭緒的案子數不勝數,不是一下兩下就能夠。
世上有許許多多稀奇奇怪無從解釋的事情發生,總會令人提心吊膽,驚惶失措,不知所以。但這當中,肯定有一些顯然是心因性因素造成的,心中無事坦蕩蕩,心中有事鬼怪生。雖說怪事多多,難事多多,好多事情,一下子又無法查出個什麼名堂來,但毫無疑問,是必須繼續查下去,必須對社會有一個交待的。這類情形,對於他們刑事偵查部門來說,不可謂不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放又放不下,吃又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