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尚魁似乎找到某種感覺,覺着是該招呼一下身旁貴客,他便將脖子扭向右側去。正待說點什麼時,卻見方恆正襟危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目光平視,顯然是在熟悉包廂裡的環境,神情很平和,不失雅士風範,便將嗓子眼的話茬又咽了回去。
這是一座相當別緻的包廂,雖然圓桌不大,適中,但面積不小,實際上是兩個一般性包廂那麼大的樣子,另一側是候客廳,有沙發、茶几之類陳設,供客人們休息,沙發靠背後面是落地窗,窗外風景一覽無餘。馬尚魁顯然被方恆的目光引領着朝向窗外去,景緻的確別緻。窗外主景是城中河景,暮色下,沿河道那櫛比鱗次、高低不等、大小各異的建築,清晰可見,不時傳來若隱若現的汽笛聲,令人無限遐想。
“請問先生,先生……”
忽然,耳旁似乎傳來喊聲,馬尚魁不覺一楞,這才反應過來,是女服務員在喊他呢,“嗯,什麼?”
“請問,客人到齊,可以啓菜了嘛?”
“噢,可以,可以啓菜。”馬尚魁忙不迭地應道,然後轉向方恆,指了指擺放在桌子上的茅臺白酒,還有拉菲紅酒,“方秘書長,席間用這種酒水,不知您及夫人是否習慣?或是多準備別的酒水飲料供挑選。”馬尚魁說到這兒,也不待方恆迴應,便轉向服務員吆喝起來,“服務員,請將準備的各類酒水飲料一併送上,供客人挑選。”
“好的。”
服務員應了一聲,便轉身準備去,卻被方恆攔下。
“不必準備不麼高檔的酒水,我和夫人都不勝酒力,用點紅酒即好。”
“那好吧,服務員,先將白酒撤下,再加一瓶拉菲紅酒。”馬尚魁彷彿是下軍令,語氣乾脆有力。
“啊,不是,”方恆伸手朝服務員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紅酒、白酒悉數撤下,來國產紅酒。”
“啊,這……服務員,請稍候,”馬尚魁喊住伸手準備拿走桌子上的紅、白酒的服務員,然後,轉向身旁的方恆,“如此恐怕不妥吧,有失禮儀,還是喝啦菲……”
“不,聽我的,我們都不勝酒力,”方恆十分乾脆,“請將酒撤下,上國產紅酒。”
馬尚魁不好再堅持,便轉向服務員擡高嗓門道,“上國產正宗紅酒,要檔次最高的張裕紅葡萄酒。”
在等候紅酒的空檔,服務員已經啓菜
。
張野緊盯着一樣樣佳餚,臉上流露驚訝來。還別說,檔次的確是高雅呢,一開始,每人兩份少許清湯,一份是銀耳甜湯,一份是乳白色甲魚湯,各自用完之後,所用餐具被服務員一一收回打理乾淨,同時遞上餐巾,揩拭。接着上冷盤,六小碟,花樣雖不多,但很精緻,香椿拌香花生、朝天刺椒浸鳳爪、滷製舌片、檸檬蝦、麻醬豆角、荷塘小菜和蠔油黃秋葵。張野最喜歡蠔油黃秋葵,看到了就要流口水,不待吩咐,便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她咀嚼了兩下品嚐到了可口的滋味,方覺不妥,便趕緊對着方恆叫嚷道,動筷子啊,幹嗎那麼講究呢。她這一招把所有人都弄傻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其實,馬尚魁早就驚訝着,但顯然不便說什麼。見張野這麼說來着,正好順水推舟附和着張野大家說道,是啊,是啊,請先動筷子嘗一嘗味道,紅酒馬上就上來。說話間,主菜陸續端上來,先是極富南方特色的烏魚火鍋,接着,是三鮮火鍋,還有涮菜火鍋,三個大火鍋擺在桌子上,那真叫一個氣派,熱氣騰騰,惹得張野兩眼發綠。要不怎麼說,女人就是好吃的主,此話一點不假。既然動了筷子,也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各自朝自己喜歡的火鍋裡伸筷子。
這時候,服務員用托盤託着紅酒上來了,到了馬尚魁身旁,他朝服務員遞了眼色,服務員心領神會,便面向方恆斟酒,再給周萍斟酒,逐一斟一下去。
斟滿了酒,馬尚魁端起了杯子訕笑着,顯然是要說幾句。然而,除一旁方恆繼續正襟危坐外,其餘的人都在忙着夾筷子,似乎根本沒有把正高舉着杯子的馬尚魁當一回事情。這一幕顯然出乎他所料,正有點尷尬不知所措時,張野又扯開嗓子叫嚷開了。
“誒喲,乾脆就這麼開吃嘍,肚子都咕咕叫喚了,還唧咕什麼嘛,”說着,目光朝方恆投去,“姐夫,你說是吧,乾脆開吃,嗯,開吃。”
方恆微笑了一下,沒有言語,馬尚魁更顯尷尬,接過張野的話茬,晃了晃杯子說道,“好的,好的,開吃,所有的話都在杯中,我先乾了這一杯。”
他說完,一仰脖子一口乾掉。
“呵呵,這就對了,比說什麼都好呢,”張野又吃了一口菜,端起杯子一仰脖子幹了,“你看,這樣子多好啊,省去了繁文縟節,一步到位多自在,是不是啊!”
“呵呵,果然是交際場面上的老手,一下子就把氣氛搞熱火起來了,”方恆笑道,“你家老周就是拿你沒有辦法。”
方恆說到這兒,微微偏了偏頭朝一旁的馬尚魁微笑了一下。
“哼,你們男人,天曉得,還有怕女人的,”張野說着,瞟了方恆一眼,舉起杯子,“來姐夫,我倆乾了這一杯。”
說着,幹了,轉向一旁的周萍,“姐姐,你說是不是啊,男人有怕女人的嘛,姐夫怕你嘛?纔不會怕呢,若是要怕的話,他幹嗎要跟我乾了這杯酒呢,是吧,來姐姐,我倆也乾一杯
。”
說着,一仰脖子,又是一杯酒下肚。
“咦,小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倆乾杯,和怕不怕你姐姐有何相干哪,犯不着呢,是吧。”方恆大笑起來。顯然,方恆的興致開始上來。
“其實呢,我知道今天馬大隊長爲什麼要請你們吃飯,”張野並沒有接方恆的茬,只顧自己說,“他是要求你呢,他想升官,想攀高枝呢……”
“啊,張……我們倆喝一杯,”馬尚魁顯然不知所措,搶着要堵張野的嘴巴,說着,果然一仰脖子喝乾了,“哪有啊,不是跟方奇相處這麼長時間了嘛,這不就要離開這兒上省城高就了嘛,是餞行。”
“既是爲方奇餞行,幹嗎先跟我幹酒呢,理應是先跟方奇乾了這杯酒纔是呢,難不成,是我要赴省城去高就了嘛?哈哈……”
“那也是可以的啊,說不定你什麼時候大發了也搬到省城去,也是不一定的呢,我這不是提前……”
“嗨,你倆就喜歡幹嘴仗,就瞧你倆的熱鬧了。”周萍翻了翻眼珠子,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對不起,讓您見笑。”馬尚魁趕緊道歉。
“姐,你可別這麼說嘛,”張野伸手按了一下週萍的手臂,解釋道,“其實呢,我這不是看他倆大男人坐在那兒正兒八經煞有介事的嘛,覺着氣氛不對勁兒,調侃一下,提升一下氣氛嘛,你看,現在不就輕鬆了嘛,姐,不管他們,我倆先乾了這一杯。”
接着,她倆便小聲嘀咕起來,連馬尚魁敬酒時,周萍都是端着杯子臉仍舊是向着張野的。還別說,經這麼一鬧騰,氣氛果然不同,誰都變得輕鬆自在起來,當然,幾杯紅酒下肚,其作用也是不可小覷的。見倆女人找到位置,馬尚魁便只顧招呼方恆,他確實會來事,跟方恆海闊天空地閒聊起來。男人談天的話題就是不同不女人,不是國計民生,就是職場風雨,鮮見婆婆媽媽的瑣碎。倆人十分融洽,外人還真不知他倆究竟是什麼關係,感覺如同八拜之交。
這就是馬尚魁追求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