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給太子妃請安。”唐子衿淺笑微顰,意氣風發;薄蓉綺端着身子盯着她,神色恍惚地打量對方;碧若偷瞄一眼太子妃,覺出太子妃的異常,於是笑着說道:“太子妃,您不是有話要對唐子衿交代嗎?”
薄蓉綺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碧若,面無表情地說:“嗯,我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
“諾。”碧若欠了欠身,而後將其他的宮女一起帶下去;唐子衿緊張地看了一眼碧若,又瞅了瞅嚴肅的太子妃,不知道今日突然叫她來所爲何事,按理來說,自己安分守己應該不會有不好的事情降臨吧。
心裡揣測不安的唐子衿跪在地上有些惶恐,等到宮女們全都退出去後,薄蓉綺也站起來走到下面親自扶起唐子衿,拉着她的手說:“你陪我說說話。”
“奴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就像陪着殿下那樣。”薄蓉綺似笑非笑地問:“剛纔你和殿下聊了什麼?”
唐子衿心裡一顫,誠惶誠恐地道:“回太子妃的話,適才奴婢和殿下也沒聊什麼,就是殿下問了奴婢在中安宮過得如何,不過奴婢跟殿下說了實話,因爲奴婢真心覺得在中安宮過得很好,太子妃對奴婢一直都很關心,奴婢感激不盡。”
“是嗎?”薄蓉綺莞爾笑道:“這麼說來,殿下是當真關心你咯。”
“殿下說他記得奴婢的名字,所以纔來看看。”唐子衿心裡美滋滋地,洋溢着一臉的幸福;此話一出倒是提醒了薄蓉綺,於是她也好奇又問:“那你是什麼時候遇到了殿下?”
“這……”唐子衿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前幾日在迴廊中不小心撞到了殿下,當時殿下好像氣沖沖地,把奴婢撞得摔倒,所以殿下才停下來扶了奴婢一把,殿下是個謙謙君子,一點架子都沒有。”
薄蓉綺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這還真是你的福分了,我中安宮這麼多宮女,偏偏就撞到了你。”
唐子衿沒敢說出是自己故意出現在寢宮外面的,否則她擔心太子妃會懷疑她的用心;薄蓉綺思慮地說:“既然你有這份福祉,那你想不想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這……”唐子衿頷首說道:“奴婢不敢奢望。”
“我看得出來,殿下是喜歡你的。”薄蓉綺幽幽地說:“不過要想真正能在殿下身邊有一席之地,憑藉你如今的身份自然還不夠。”
唐子衿擡眸看着薄蓉綺,雖然掩飾得極好,卻依然暴露自己內心的渴望;薄蓉綺定了定神,安撫地說:“你放心,我給你這個機會,但是你要記住,從今兒個開始,你和本太子妃纔是並肩作戰。”
唐子衿儼然有些激動,她跪下俯首喝道:“奴婢何德何能,居然受太子妃的器重,奴婢擔心做的不夠好,有負太子妃啊。”
“不,你很聰明,從你的眼神裡我可以看到你那不服輸的態度。”薄蓉綺踱步說道:“就好像當年的慄良娣。”只不過後面這句話,她暗藏心裡沒有說出。
唐子衿也沒有察覺薄蓉綺的變化,她如今心裡根本就空不出多餘的心思揣測別人,而是一門心思地想着如何飛黃騰達;太子妃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想拉攏自己,她也清楚,憑藉自己一個人的確是很難在殿下身邊謀取一個正位;再說了,那慄良娣把持太子宮,嬌縱蠻橫,到時候自己飛上去沒個庇佑的地方,只怕會很容易落下來,她和太子妃結盟是順理成章的結果,沒什麼懸念,只不過能一起走多遠,那就要看看彼此的造化了。
薄蓉綺覺得拉攏唐子衿一點也不開心,她想起當年自己滿懷期望地帶着一顆少女的心嫁給了太子殿下,不出半年她就意識到,她的婚姻是個錯誤,然而這一切都是定局,她改變不了也從未想過改變;第一眼開始,她就愛上了這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她曾經無數個夜晚孤獨地捧着太子妃的頭銜欺騙自己的心,她以爲安分守己地在中安宮等待,奇蹟就會出現,可是她錯了,她錯得很徹底,她被現實傷得體無完膚。
如果必須靠培養其他的女人來維持自己的地位,她是不是淪落到可悲?薄蓉綺陷入沉思,有些傷感地坐在花園裡一個人冥思。
“太子妃?”王姝手捧着一株蘭花經過時,看到太子妃獨自一人愁眉苦臉地嘆氣。
薄蓉綺見到王姝時也嚇得一跳,她尷尬地抿了抿嘴,說道:“你,你怎麼來了。”
“奴婢打擾太子妃了。”王姝放下蘭花,跪拜說道:“奴婢知錯了,還請太子妃降罪。”
“起來吧。”薄蓉綺莞爾笑道:“算不上打擾,我一個人坐在這裡只是想清靜清靜,但是清靜得太久,也忘了自個兒身在何處,好在有你出現,把我拉回了現實。”
“太子妃杵立花叢中,像是一枝獨秀,別有風味。”王姝站起來,微笑地說:“適才覺得百花爭豔總有一股俗氣,然而太子妃往中間一站,反而給園子裡增添了幾分姿色,掃去了俗氣。”
“沒想到你真會安慰人。”
“奴婢不是安慰,是實話實說。”
薄蓉綺轉了身,移步說道:“百花爭豔,那也知道是爭給誰看,這百花,就算再怎麼俗氣,卻依然有人喜歡;可是我呢,再如何高貴,爭得不過是一時的豔麗,莫說是凋零之後的傷悲,就是這繁花似錦的美好也無人問津啊。”
“太子妃,奴婢是不是說錯了話?”王姝憂心忡忡地問。
“不,不是你說錯了話,而是我看得太明白,想得太透徹。”薄蓉綺搖頭嘆道。
王姝咬着脣,若有所思地頓了頓,然而她抵不過心裡的想法,忍不住又道:“太子妃,有句話奴婢不知道當講不講,就怕太子妃聽了不高興。”
“還有什麼事能讓我不高興?”薄蓉綺苦笑一聲,說道:“你說,我不怪你就是。”
“多謝太子妃恩典。”王姝欠了欠身,恭敬地說:“其實奴婢以爲,就算看得明白,想得透徹,心裡卻過不去也是枉然,真正地看得明白想得透徹,就是
要做到心中的豁達與寬容,當然,奴婢也只是個人想法,並不知道太子妃遇到了什麼事兒,還請太子妃見諒。”
薄蓉綺斜睨一眼王姝,這才正眼看到她滿手都是泥,不由得問道:“你剛纔做什麼?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王姝笑着說道:“回稟太子妃,奴婢正想把這株蘭花移栽到別的花盆裡,沒想到尋地方的時候就遇到太子妃了。”
薄蓉綺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看到王姝時心裡特別的舒暢,這女子美得透徹,讓人很容易親近,不必揣度會有什麼小心眼的詭計;她聽碧若提過,要將王姝調來照看自己的花園,沒想到幾日不見,園子裡果然大有不同,想必這都是王姝的心血,她對花卉尚且用心如此,可見對人也是重情重義,這樣一個女子實在太難得,不禁讓薄蓉綺更想親近。
王姝被薄蓉綺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她知道太子妃的確有心事,至於有什麼心事,她深知作爲奴婢的自己不能胡亂猜測,然而宮裡的事情經常被下面的人傳來傳去,不難知道,太子妃不受寵的苦悶儼然就是最大根源。
薄蓉綺笑着問:“你受傷的地方還疼嗎?”
“多謝太子妃記掛,奴婢已經痊癒了。”王姝垂目應道。
“那就好,我還一直擔心着,生怕落下什麼病根,那就是我的不對了。”
“太子妃千萬不要這麼說,是奴婢自己犯下的錯,受罰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啊,就是這麼善解人意,怎能不討人喜歡?”薄蓉綺抿嘴而笑,走過去牽着她的手;可是王姝有些緊張地抽回手,擔憂地說:“太子妃,奴婢的手太髒了。”
“髒?我可不覺得。”薄蓉綺冷笑一聲,心事重重地說:“比起某些沾滿血腥的雙手,你這算得了什麼?走吧,我啊,現在興致正濃呢。”
王姝拗不過太子妃,只得拉着太子妃去往花園深處;王姝覺得跟花打交道一定比人簡單,每個人都是個體,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就算不是太子妃這樣的主子,面對身邊那些形形色色的宮女,她都覺得不簡單,也許是自己把人看得不簡單,總之生活的環境迫使她變得小心翼翼,不敢怠慢。
“什麼?殿下又去了中安宮?”慄良娣有些慌張了,這種情況極少出現,連着三日都是往中安宮跑,她能忍一次兩次,可是事不過三,有第三次她也坐不住了。
月瑩知曉慄良娣的震驚,爲此自己也有些摸不着頭;慄良娣冷瞟一眼月瑩,怒問:“難道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啓稟良娣,奴婢這就派人去打聽,看看殿下去了中安宮究竟是做什麼。”月瑩緊張地說,正準備溜出去。
“回來。”慄良娣叱喝一聲:“現在去打聽,你不覺得太遲了嗎?”
“諾。”月瑩戰戰兢兢地低着頭。
慄良娣輕蔑冷笑地道:“哼,要去也應該是我去,我要親眼看看,中安宮究竟耍了什麼手段把殿下給迷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