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聚精會神地閱讀古籍,外面守着的宮人都不敢輕易打擾,要不是有重要人物回來,想必晏南也不會貿然驚擾太子殿下;步入正殿,劉啓放下竹簡,盯着殿下的宮人喝問:“晏南,有何事這麼急着闖入?”
“稟殿下,周晨周公子和左都侯回宮了。”晏南瞥一眼劉啓,恭順地陳述。
劉啓噌地站起來,雀躍地展露笑靨,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下殿,對着晏南質問:“他們人呢?”
“在殿外候見呢,殿下。”晏南小心翼翼地說。
“你,怎麼讓他們還站在殿外。”劉啓說話時,已經邁出步子準備出去迎接;晏南跟其身後,戰戰兢兢地指向廊亭中,亭中的兩位男子,其中身材魁梧之人便是左都侯蒙杞,他一直在太子身邊保護他的個人安全,而另外一個樣貌俊秀,嘴角含笑的風度翩翩的男人則是與太子志趣相投的朋友,他本是被太子殿下納爲宮廷畫室的畫師,可因爲性情喜好自由,便經常出宮不會留在皇宮太久。
這不,剛回家處理一些事情回來,太子殿下就迫不及待與他們相聚,蒙杞一般不會輕易出宮離開殿下身邊,然而周晨此番行程長途跋涉,又經過邊塞,未免被匈奴人騷擾,因此太子特意囑咐蒙杞一路上保護好周晨。
“左都侯叩見太子殿下。”蒙杞一出生,豪氣雲天;劉啓跨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說道:“不必多禮了,能免則免,我知道你們辛苦了。”
旁邊男子莞爾一笑,頷首說道:“草民參見殿下。”
劉啓斜睨一眼周晨,笑着搖了搖頭,啐道:“你們離開的這段時間真是悶死我了。”
“殿下,草民離開時不是介紹了城郊的郭老給你認識嗎?他那裡絕對比皇宮好玩得多。”周晨輕鬆地說。
“你還別說,最近郭老似乎不在城郊的竹屋裡。”劉啓深吸一口氣,嘆道:“我多次造訪也不見他,後來我派人守在園子外面,一有郭老回來的消息立馬通傳,豈料把你們兩個等回來了,卻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周晨微蹙眉,思慮地嘀咕:“按理來說,郭老應該沒什麼別的事情外出這麼久啊,難道也是在京城膩了,所以雲遊去了?”
“大有可能。”劉啓與周晨兩人踱步迴廊中,而晏南和蒙杞則跟在身後;蒙杞官職左都侯,巡宮衛士,身材矯健,也是劉啓的武術指導;蒙家一身爲國效命,蒙杞與太子年齡相仿,因此也更加忠心,跟着殿下也有些時日。
“這次在邊塞倒是讓我看到匈奴人的一些劣跡,普通的百姓根本就無法正常生活,每日誠惶誠恐,就怕第二天他們必須舉家逃亡。”周晨痛惜地說:“其實可以回來得更早,就是在路上遇到幾個困難的難民,忍不住幫了他們所以就延遲了回宮的時間。”
“這沒關係,我能理解。”劉啓抿着嘴,心事重重地道:“不久後,父皇又要安排公主嫁去匈奴,說是聯姻,實則上就
是在他們面前委曲求全,如今休養生息,剛剛恢復農業生產,看着有些眉目,斷不可因爲匈奴人又毀於一旦啊。”
“這一點我也清楚,暫時我們還不夠資格舉兵反擊,反而會讓朝廷陷入兩難。”
“哼,要真有那麼一天,本左都侯第一個衝上前線,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蒙杞胸腔中一股傲氣發泄出來,路上可想而知,好在有周晨拉住,否則蒙杞指不定捅出什麼簍子。
正說話間,有宮女急急匆匆地跑上來,跪在不遠處的臺階下面,叩拜喝道:“啓稟太子殿下,長公主讓奴婢通傳一聲,說太子妃病重,還請殿下過中安宮探望。”
打斷之後,周晨將心思移到太子妃身上,便對劉啓問道:“殿下,太子妃沒事吧?”
看劉啓的臉色就知道他不是很想過去,但是聽說長公主都進宮探望了,他身爲太子,再不關心一下有點說不過去;想到周晨回宮,本打算與他們二人敘敘舊,這樣一來,那就乾脆將周晨也邀請過去,不至於到了中安宮,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一上午的綿綿細雨攪得人心沉沉,眼看雨勢越來越大,坐在殿內的女子,跟着也有些失落;長公主掃了一眼宮女碧若,於是碧若走過去關好窗子,收住眼神的太子妃轉過臉來望了她一眼,清咳兩聲,壓低嗓子說道:“再說感謝的話,似乎有些矯情了,不過我真心要對公主道聲謝。”
長公主心一動,忍不住撲上去握住對方的手,輕輕地道:“你都說了,感謝反而顯得矯情,還說什麼。”
“我覺得我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一個小小的風寒就弄得中安宮不安寧。”
“這可不好說。”長公主撇嘴說道:“風寒可大可小,對人的影響自然不同;你還這麼年輕,有什麼好擔心的?說那些喪氣的話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太子妃揚起蒼白的笑臉,注視長公主暗歎:“我知道你安排人去通知殿下了,其實我並不想打擾殿下,更加不願讓他看到我如今這般模樣。”
“生了病自然如此,你又能改變什麼。”長公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背,笑得曖昧:“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我相信如若殿下真來探望你,你就好得更快了。”
“稟太子妃,長公主,殿下馬上就要到了。”劉勇進殿通傳,於是長公主親自扶着太子妃走到門口準備迎駕。
劉啓帶着周晨他們匆忙趕來,剛進殿,太子妃和長公主微微欠身請安;瞥見長公主,劉啓不敢怠慢,立刻伸手一隻手抓住一個女子,關心地說:“姐姐,你幾時變得這麼客氣,讓我這個做弟弟的心裡過意不去啊。”
“你心裡要真過意不去,怎會現在纔來探望自己的妻子?”長公主故意把劉啓的手搭在太子妃另一隻手上;聽到長公主這麼說,太子和太子妃都略顯尷尬;太子妃因爲頭重腳輕,突然感到缺氧,一口氣緩不過來,向後傾時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好在被太
子殿下牽着手,本能地攬住她的腰際,將太子妃扣在自己懷中。
劉啓凝視身下的女子,見她微汗粗氣,看來病痛折磨得極其難受,便好心地問:“怎會這麼不小心?”
“臣妾讓殿下憂心了。”太子妃別過臉,紅脣微啓,吐納一絲芬芳。
“太醫可有來看過?”劉啓被病中羞澀姿態的太子妃吸引住,不顧衆人竊竊私語,抓住她一直不肯撒手。
太子妃被禮教從小灌溉,自然要拘泥得多,她慌張地推開太子殿下,退後回道:“殿下不必擔心,臣妾已請太醫看診,並無大礙。”
手中空無一物,太子殿下頓覺失望,他對太子妃的不解風情儼然頗有微詞,可礙於長公主的情面也不想多說;此時理應有長公主提醒太子妃,可偏偏這時,長公主被周晨的俊貌吸引過去,向來唯我獨尊,又重視男色的長公主一眼便看中太子弟弟身邊的近臣;可謂是一見傾心,長公主的目光裡自此只有周晨一人。
周晨被公主盯得心裡發毛,同時也對公主不顧禮節的妄爲態度而感到不恥,可他清楚,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公主又是個什麼身份,相較之下,哪怕公主真有不恥之心,他都不敢有違背之意。
“不知道這位是……”長公主很顯然開始對周晨下手,轉身對弟弟劉啓笑問:“之前一直沒見過此人啊。”
“他是周晨,其實我之前有跟姐姐提起此人。”劉啓對着長公主,解釋道:“姐姐看中的那副採蘭賦便是出自周公子之手。”
“啓稟長公主,草民姓周,單名一個晨。”周晨畢恭畢敬地說:“本是長安城街邊上靠賣畫度日的遊子,有幸與殿下結識,這才進入宮中;因性情比較無拘無束,所以多半時間會在宮外,長公主沒見過草民,也是情理之中。”
“我想起來了,周公子是宮廷畫室的畫師,曾爲皇后娘娘畫過一幅畫像,令皇后娘娘大爲讚許,可後來又把娘娘賞賜的所有物品全都散給京城的難民,此事被長安城的人傳作佳話。”太子妃笑着走上前,點頭說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長公主轉了轉眼珠子,嘟着嘴埋怨:“你們一個個都知其人,卻單單隻有我不明。”
“姐姐,你整日忙於府上的事情,哪裡還知道那麼多瑣事。”
“周公子的事情又怎會是瑣事?”長公主媚眼一掃,勾脣笑道:“我不管,既然周公子畫得這麼好,令皇后娘娘都稱讚,那我長公主倒想沾沾光,看哪日周公子有空過府一趟,好畫幅我的畫像。”
周晨心一顫,忙說道:“長公主天姿國色,怕是草民的筆墨有辱了公主的美貌。”
長公主臉一沉,眯着輕笑:“周公子,再託辭豈不是不給我公主的面子?”
“姐姐,周晨不是這個意思。”劉啓不明白爲什麼長公主一定要糾結周晨的事情,他好像是被姐姐喊來看望生病的太子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