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8|城
琴瑟和鳴,唱臺上的一對璧人,瞧得人移不開眼。
平陵王夫婦親自登臺做唱獻壽,倒叫衆人吃了一驚。驚訝過後,隨之而來的是讚歎。
古有孝子綵衣娛母,今有平陵王唱曲賀壽,倒也不失爲一段佳話。
自平陵王娶親後,這個冷冰冰的王府比之前多了些許人情味,以前因着沈灝冷麪輕易不敢靠近的官僚,紛紛藉此機會欲上前結交。
一場壽宴辦下來,不僅收禮頗豐,且獲不少人心,德妃尤其開心。
生辰過後,德妃時不時喚禾生進宮說話。因爲上次皇后賜人的事,禾生每次從德清宮出來,生怕看見皇后的人,不敢多做停留,直奔宮外。
來了幾次,未曾見到皇后的人,想來是對王爺有所忌憚,禾生放下心,每隔三日便進宮向德妃請安。
年關將至,禾生惦記着上次德妃說過的古籍佛經,準備抄幾卷佛經於十一月十五奉上。
宮中廊書閣有拓本,禾生出了德清宮,前往廊書閣。
閣門前的小太監老遠望見禾生的身影,忙地上前行禮。
禾生說明來意,小太監尋思着她所說的佛經,一時間想不起來,請她稍等片刻。
小太監自廊中而出,身後跟了個着淺紫繡黃鸝官袍的人,戴一樑冠,微躬着腰,垂頭作揖,看不清面貌。
小太監道:“王妃娘娘,這是今日當值的廊閣中直王大人,對這閣中各類書籍的擺放最是熟悉不過,娘娘有任何問題,問王大人便是。”
禾生道謝,看一眼旁邊站立的人,心想:好巧。
衛錦之不敢靠得太近,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身後伴侍的宮女太監跟了一堆。
他低着頭,眼角瞥見一方淡淡的粉色六幅裙,步伐輕慢間,恍若水波盪漾。
算算日子,他失去她已有整整二百八十一天了。
進了書閣,一衆人等在外恭候,只隨身的翠玉跟了進去。
禾生惦念着宋瑤的事,幾次想要開口問,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
之前因着德妃的生辰,已將此事拖了許久,雖私下派人打聽過此人的情況,得到的消息終歸是浮於表面的。
同衛林的拓跋侖不同,這個人是三殿下的門客,是工於心計的謀士,這樣的人物,靠得太近,她怕宋瑤受傷。
發愣間,被人喚了一聲:“娘娘?”
禾生擡頭,見他捧着書卷立於跟前,雙手將手中書卷奉上,禾生看了看,並不是她要找的那本。
衛錦之指着靠裡的兩排書架,道:“那邊放着的是古籍佛經,臣再去找找。”
說罷,他返身去找。找了約有片刻,仍然沒有找到,禾生見他人單力薄的,索性帶了翠玉一起找。
她之前從未來過宮中書閣,現只隨意踏足一角,便已望見許多以前從未見過的書籍,稀奇古怪,一應俱全。
拿了幾本書,倚着書架看了起來,看到生澀難懂之句,不禁唸了出來,細細琢磨。
隔着一層書架,衛錦之心頭悸動,朝前探去,透過書架間的縫隙,望見她瘦弱的腰身,一頭烏黑的青絲直垂而下。
他記得她是不識字的,去姚家下定那會,總想着以後成了夫妻,他教她讀書寫字的樂趣。
是誰教她的?難不成沈灝請了女先生教她麼?
他盯着她垂在腰間的烏髮,假裝伸手拿書,手指尖從她的頭髮邊迅速掃過,又輕又快,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成親那晚,他走得太急,命人絞了她的一捋頭髮,與他自己的編成同心結,置於囊包中,意喻永結同心。
禾生察覺到他在背後,急急地收了書,從書架後探出頭,“大人,可曾找到了?”
衛錦之搖搖頭,“那本佛經只拓了一本,找起來需費點時間,王妃若等不及,可先行回府,待臣找到了,便立馬謄抄,送到平陵王府,供王妃翻閱?”
禾生柳眉微挑,“謄抄?我想直接看拓本,不行麼?”若是謄抄來的,難免會有差錯,這是抄送給婆母的,她想盡善盡美。
衛錦之沉吟片刻,請罪道:“宮中規矩,凡只拓一本者,皆不可帶出宮。娘娘實在想看原拓本,便只能親自來書閣翻閱了。”
禾生見他義正言辭,不像是拿話誆她的樣子,想了想,只得作罷。
若用這等小事去麻煩王爺和婆母,未免會讓人說她恃寵而驕。抄卷佛經也用不了幾日,每次進宮之時,只需在書閣抄上一兩個時辰,也礙不了什麼事。
現在已近黃昏,她趕着回府與沈灝賞花,遂向衛錦之辭別,臨走前囑託他一定要將書找出來。
衛錦之送她至拱花門,一路視線相隨。
直至倩影徹底消失不見,衛錦之喊出自己的心腹太監,眸色深邃,沉聲道:“將剛纔藏起來的書重新擺回去。”
回了府,禾生與沈灝說起宋瑤的事,沈灝覺得稀奇,道:“挑誰不好,偏挑了他。”
依現在的形勢,日後他定是要與沈茂爭奪的,那位廊閣中直是沈茂的人,若真翻起臉來,一個不小心,禾生怕是要失去這位小姐妹。
“就不能不站隊嗎?”禾生雖然明白他心中所慮,卻仍舊想着或許事情有轉機。
沈灝回眸看她一眼,“難道日後你會不支持我嗎?”
禾生搖頭,“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站在你這邊的。”
沈灝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對於宋姑娘而言,也是一樣的。日後但凡有糾紛,她定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禾生點點頭,忍不住問:“可是她一個姑娘家,也做不了什麼呀。”
沈灝牽她手,“傻瓜,女人家能做的事情,多着呢,比如說你,但凡你要做些什麼,那定是驚天動地的。”
他勾勾手,禾生湊過去:“我怎麼不知道自己竟有這般潛力?”
他輕笑,俯身壓上去,“爲夫現在就言傳身教,保管讓你明白,你到底藏有多大潛力。”
“壞人。”禾生羞羞地迴應他的吻。
又是一夜*度。
第二日再去書閣,要找的古籍佛經已經備好,她去的時候正是宮中文僚班交替之時,接待她的不是衛錦之,而是另一位廊閣中直。
書閣裡筆墨宣紙一應俱全,她靜下心,開始謄抄佛經。
雖每天都有練字,卻因近來瑣事衆多,她練字的時間縮短一半,上筆不太滿意,剛開始謄抄的幾張,全都揉碎扔了。
至第五遍時,終是滿意些許,一路小楷以謄,抄得得心應手,竟忘了時間。
一口氣謄了五分之一,手腕痠疼,這才停了下來。
起身往閣外走去,想要透透氣,至拐角,那裡擺着當值廊閣中直的書案,專做答疑解惑。
擡眸一望,那裡換了個人,已不是進閣時的那位大人。
禾生輕言出聲:“王大人,怎麼是你?”
衛錦之這才擡起頭,眸子裡清清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起身拘禮:“未時起便是臣的當值班了。”
禾生點點頭,不想過多打擾,揮揮手請他坐下,小步走到閣外長廊看風景。
休憩了約莫一刻的功夫,返回去繼續謄抄佛經。
書案與旁邊儲書架只有一牆之隔,前面是條貫通的小夾道,廊閣中直的位子一般置於夾道上,衛錦之手執書卷,偏着頭,借翻書的空隙,小心翼翼地朝書案那邊看去。
隔得太遠,他看不清她的模樣,只大致看個輪廓。她寫得極爲認真,坐姿端正,肩落頭直,除了右手腕謄抄時遊動的輕微動作,遠遠望去,她幾乎像是定格了一般。
氣定神閒,優雅嫺靜。
像極了沈灝。
衛錦之收回目光,心中涌起醋意,扼緊手指,幾乎掐得泛白。
禾生吩咐人收好今日謄抄的紙張,寶貝似地交給衛錦之,”明天我會再來,這些暫且就不帶回去了,煩請大人替我好生看管。”
這裡是專門保管各類古籍的地方,論紙張書籍的保存,誰也比不過這些廊閣中直的。
衛錦之鞠手應下。看了眼宣紙上的娟秀字跡,他問出聲:“王妃這字,寫得很好。”
能被以筆墨丹青出名的廊閣中直所誇,禾生很是高興,回頭道:“這是王爺教的,他的字,比我的還要好上千倍。”
衛錦之淡笑,“娘娘自謙了。”
臉上雖笑着,心裡頭卻難受極了。
竟是沈灝親自教的,教她識文寫字的感覺一定很好吧?那麼多他想要與她一起做的事,卻處處被別人搶了先。
“王爺的文章也做得很好,講解起先人的文章詩句,句句精闢,我的詩文,也是他教的。“談起沈灝,禾生忍不住笑着多說了幾句。
這就好比撿了個寶貝,逢人便想說說這寶貝的妙處。王爺於她,就跟寶貝似的,她以他爲傲,因他而自豪。
衛錦之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應一聲,順着她的心意誇一句。
時辰不早了,禾生準備離宮,走前卻被衛錦之喊住:“娘娘。”
禾生好奇回眸,卻見他盯着自己,與方纔的恭維完全不同,這眼神深不見底,倒有些令人害怕。
他走到跟前,“娘娘難道不想問,臣與宋姑娘的事嗎?”
禾生一怔。
她怎麼不想問?這幾天見着他,時時刻刻都想問,卻又怕貿然問出口太過魯莽,反而好心辦壞事。
既然他主動提起,禾生也不準備藏着掖着了,直接問:“哦?我若問了,王大人會怎麼回答呢?”
他擡起頭來,額角邊的淺疤格外顯眼,夕陽淡淡地照在他半邊臉上,襯出一道陰影來。
“娘娘與阿瑤相交甚深,爲其擔憂也是情理之中,娘娘若要查,大可命人當面問臣,只要是娘娘想知道的,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在說她四處派人查他家底的事了。她自認爲做得隱秘,卻不想還是被他發現了,看來這種事情,以後還是得交給王爺來。
被人當面戳穿,禾生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發燙,佯裝鎮定:“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只問你一句,你對阿瑤的心,到底有幾分?”
衛錦之略微沉了沉聲,道:“我若說十分,娘娘信不信?”
這人好生奇怪,問她信不信作甚?禾生轉過身往屋外走,丟下一句:“你若能真心待她,我自會相信。”
至於以後的事情,也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畢竟這是宋瑤自己的人生,前途漫漫,是福是禍,還得宋瑤自己去闖。
她走出了好幾步,衛錦之雙手卷袖奉禮道,情緒複雜,聲音寒冷,似冬日絮絮而下的飄雪,“娘娘有心了。”
他知道她聽不到,卻還是說出了口。彷彿只要能與她多說上幾句,怎麼樣都好。
此後禾生再去書閣,全然不見衛錦之的身影。他像是刻意避讓一般,直到她將整本經書謄抄完畢,也沒有出現過。
禾生心想,是不是那日說的話太過銳利了,戳着他的自尊心了?
她拿着這話去問沈灝,沈灝正在批公文,手下略一頓,道:“若真如此,他這心胸未免也太小氣了。”
禾生點點頭,卻還是覺得不放心,又問:“換做是你,你會作何想法?”
沈灝倒真認真思考了半刻。
而後答道:“可能會很高興吧?”
高興?禾生不解問道:“爲什麼會高興?”不相干的人去查他的家底,還對他的心意提出質疑,難道不應該氣憤嗎?
沈灝放下筆,揉揉漸顯疲累的眼睛,道:“連你的好友都放心不下轉而來查我的家底,這說明我對你的好,大家有目共睹了,甚至,好到別人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了。別人都看見了,你自然也看見了我的情意,難道這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他說得頭頭是道,禾生信服,想起宋瑤和衛錦之的事,嘆一句:“只要她自己喜歡,兩個人順順當當的,萬事足矣。”
其實她是害怕,萬一由於她的舉動,而破壞了這兩個人間的感情,那她真是要愧疚到去撞牆了。
沈灝走到她身邊,抱抱她,安慰道:“你若放心不下,明日請他們來府上一聚。”
禾生仰頭問:“可以嗎?”廊閣中直是三殿下的人,他不介意嗎?
沈灝撩撩她額前的碎髮,“當然可以。”那位王小八再厲害,也沒有厲害到讓他諸事忌憚的地步。
只要能稍稍寬慰禾生的心,做什麼都可以。
禾生回抱住他,雙手摟着他的腰,手從玉帶浮雕的凸起處略過,冰冰涼涼的。
“你真好。”
沈灝刮刮她的鼻,“對你好是應該的。”
十月中旬時,天氣驀地冷起來,北方的寒與南方的溼冷不同,是那種直剌剌深入骨髓刀子刮在臉上的冷。
這幾日外海卷大浪,風呼啦啦地一路北下,人走在風中,被吹得壓根擡不起頭。
宋瑤的轎子先到,卻並不進府。她穿黃白色上襖配馬面裙,站在側門旁等人。
過了一會,西邊街上來了頂轎子,宋瑤一眼認出轎子前掛的銘牌是三殿下府邸的,高興地揮手喊了起來:“臨陽哥哥!”
由於沈茂取的大名太過難聽,衛錦之給自己重新取了個字,名臨陽。只是鮮有人以此稱呼,算起來,也就宋瑤一人這麼喚他。
轎簾掀起,衛錦之一身白綢袍自轎中走出,眼中含了笑意,朝宋瑤揮手。
宋瑤興奮地一路小跑過去,微喘着氣,粉面含羞,眸裡的愛意溢揚。
“臨陽哥哥,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她往前一靠,挨着他的臂膀,滿心歡喜,眼裡心裡都只裝着他一人。
衛錦之不動聲色地往旁一挪,斂神道:“阿瑤,女子雖喜自矜,方能稱賢。”
宋瑤乖乖地點點頭,從他身邊移開,隔着幾步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臨陽哥哥喜歡賢惠的女子,她便做個天底下最賢惠的女子。
爲喜歡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禾生在花園裡待客。一來宋瑤是女眷,二來上次廊閣中直也來過此地,此次乃是家常小聚,不必太鞠着禮,前廳待客太正式,還是放在後花園比較合適。
婢子領着宋瑤衛錦之入垂花門。
禾生望見了兩人的身影,急忙起身相迎。
簡單的禮數問候之後,禾生拉着宋瑤坐下,吩咐人上茶。
她先是瞧了瞧衛錦之,因着那日的問話,此刻頗覺尷尬。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若是心頭介意她多管閒事,說出來,她道個歉便是。若是有別的意思嘛,唔,她也猜不出。
思忖片刻,最終還是問出了口。當着宋瑤面,大家說清楚,也好過以後生了齷齪。
“王大人,我因記掛着阿瑤的事,一時心急,行事魯莽了點,還望王大人見諒。”
宋瑤這才明白過來,背過身,問禾生:“是不是我哥作的妖?”
禾生拍拍她的手,“你哥也是關心你,即使他不問,我也是要找人查清楚的。你的終身大事,千萬不可馬虎。”
宋瑤既感動又羞憤,感動的是禾生這番心意待她,羞憤的是心上人被查了家底,總覺得不好意思。
好像她有意嫌棄他什麼似的。
她先是同禾生道謝,而後轉向衛錦之,朝他道:“臨陽哥哥,這事因我而起,你切莫怪他們。”
哪裡敢怪,他要的,就是這番結果。
越是查,越能證明他的家底清白。現如今他入了宋瑤的眼,有機會同她接近,旁人查清楚了,他方可不受懷疑。
起身道:“王妃多慮了,王妃待阿瑤這番情誼,臣感激都來不及,怎會怪怨?多一個人愛護阿瑤,臣自然更加高興。”
宋瑤小女孩羞羞態朝他望一眼。
禾生舒口氣,說清楚了就好。
她們多日未見,自是有很多話要說。衛錦之自請在廂房等待,禾生拉着宋瑤去內殿說話。
一坐下便問:“你倆怎麼看對眼的?”
宋瑤笑着抿嘴,“你倒和衛林一樣,最關心這種細事。”
禾生晃她手,心裡好奇得很:“說嘛,我保證不和外人道。”
宋瑤嬌羞道:“我與他初遇時,原本看他很不順眼,後來出奇地在街上遇了幾回,一來二去的,就這樣咯。”
“哪樣咯?”
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宋瑤頗有些招架不住,捂臉道:“反正我就是看上他了,他也看上我了。”
禾生笑幾聲,撓她癢:“你不是說要找個舉世無雙的妙人才肯下嫁嗎?”
宋瑤被她撓得咯咯笑,“他雖然長得不俊朗,可人卻是一等一的好。”
禾生問:“哪裡好?”
“哪裡都好。”
禾生放過她,心中感慨,看來真陷進去了。
這樣子的歡喜,這樣子的雀躍,談到心上人時的眉飛色舞,同她喜歡上王爺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可不知爲何,她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宋瑤一張笑臉湊過去:“美麗的王妃娘娘,在想什麼呢?”
禾生拉她手,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心中所想,千言萬語,最終只一句:“阿瑤,你要幸福。”
宋瑤笑了笑:“臨陽哥哥會給我幸福的。”
衛錦之回府時,夜已深沉。
推門而入,準備換衣,卻見屏風後沈茂秉燭走出來,臉上掛着壞笑:“喲,我們的大情郎回來了?”
衛錦之懶得看他,褪下沾了寒氣的大氅,往旁一擱,走到衣架前拿外衣,沈茂親自遞了過來。
“你這步棋,下得那叫一個卑鄙無恥啊。” ,o
對於他的評語,衛錦之輕飄飄一句:“謝殿下讚賞。”
他朝前走去,將屋子裡的燈燭全部點亮,到書案前的書架上找書。
沈茂跟上來,往椅子上鬆鬆垮垮一坐,笑道:“那個姓宋的小娘子蠻不錯的,你這是打算坐享齊人之福了?”
衛錦之拿起厚厚一本書往他額頭一砸,“只是一枚棋子罷了。”
沈茂捂住額頭嗷嗷叫,“打我作甚!好好說話不成嗎!”
衛錦之瞥他一眼,“原來殿下也知道,話是需要好好說的。”
沈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喂,你別整天惦記着兒女情長,好歹也爲我的大業出出力啊,太子一日不除,我就寢食難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