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上午,阿笙給許飛打電話:“中午一起吃飯,我請你。”
阿笙主動邀約,其實心裡很沒底,生怕許飛拒絕,好在他沉默片刻,答應了。
*宿醉,許飛姍姍來遲,過了中午十二點才走進餐廳,臨近望江苑,餐廳新開不久,環境清幽。
餐廳比較大,許飛在門口來回張望,沿着一樓大廳差不多走了一遍,終於在靠窗位置看到了阿笙,她正笑着對他擺手。
許飛坐下,大概夜間沒睡好,精神有些頹廢,當然眼神裡還透着小憔悴。
接過阿笙遞過來的白開水,許飛問她:“幹嘛請我吃飯?”
阿笙只笑,不答。
擡手叫來服務生,阿笙倒也沒問許飛想吃些什麼,但她拿着菜單,報出的菜名,卻都是許飛平時喜歡吃的。
許飛窩在椅子裡,似是已經習慣了,阿笙從小就對細節極爲注意,身邊人有什麼喜好,她總能悄無聲息的銘刻在心,但今日,許飛有些受*若驚,八道菜,全是爲他而點,這並不尋常。
阿笙點完餐,放下菜單,擡眸看着許飛:“還想吃什麼?”
許飛哼了一聲,沒好氣道:“還想吃你。”兩個人,八道菜,怎麼吃得完?
類似這種小玩笑,對於青梅竹馬來說,並不算什麼,許飛說着無意,阿笙聽着無心,倒是一旁記錄菜單的服務員瞬間紅了臉,看了阿笙和許飛一眼,尷尬的清了清嗓子。
現在的年輕人,口味可真特別。
待服務員離開,許飛終於皺了眉:“說說,爲什麼要請我吃飯?”
阿笙想了想,說:“請你吃飯本不算什麼,但我這時候請你吃飯,確實是別有用心。”
這話,阿笙說得很直白,但許飛聽了卻是面上一愣,不期然想起昨晚告白被拒,難道依依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阿笙,兩人關係一向很好,若是告訴阿笙也很正常,但……心裡畢竟是不舒服的。
阿笙看了他一眼,慢慢說:“依依早上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她說你們昨晚鬧了點小別扭,所以今天想讓我做中間人,約你出來吃頓飯,握手言和。”
許飛皺眉,有些怨惱,端起水杯,一口氣喝完,放下杯子時,氣息有些喘:“所以請吃這頓飯是她的主意?”
阿笙沒答,直視許飛,笑容淺淡:“看來不僅僅是小別扭,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着呢!如果因爲一點小事就鬧僵,那就太不值當了。”
阿笙心知許飛要面子,有關許飛告白被拒一事,她不會主動過問,只當沒有聽說過。但卻不能無視許飛和依依因爲這件事漸行漸遠,所以依依給她打電話,請她幫忙時,她纔會答應下來。
在這世上,並非只有愛情可以刻骨銘心,親情和友情同樣很珍貴。
頭有些疼,阿笙昨夜沒睡好,夜間出汗,被子踢到一邊,後半夜凍醒,好在沒有發燒,但嘴裡一點味道也沒有,隱有鼻音。
阿笙心想着,待兩人和好,她或許應該去趟藥店。想到這裡,阿笙拿出手機,給依依發了一條短信。
許飛抿抿脣,阿笙不知道告白事件,這讓許飛鬆了一口氣,並非爲了面子,有意遮掩。有時候隱瞞,又何嘗不是爲了避免尷尬。
“不是請吃飯嗎?她人呢?”許飛似是平復了情緒,拿起茶壺倒水,表情若無其事,但眼眸卻裝了很多沉甸甸的未知情緒。
阿笙笑笑,擡眸望向餐廳某一處,許飛心裡一緊,順着阿笙目光望過去,這一看,半天才回過神來。
劉依依站在不遠處,大概心有遲疑,並未走近。阿笙叫了一聲“依依”,劉依依這才走了過來。
曾幾何時起,他們竟也有相處無言的時候。
阿笙知道自己該起身離席了,站起身:“我先去趟洗手間。”
……
阿笙在盥洗室呆了很久,靠着牆,把玩着手機,直到劉依依給她打電話,她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阿笙最近運氣比較好,好像不管走到哪裡,都能遇到熟人。
陸子初也在這裡用餐,對面坐着一位女人,很年輕,笑顏如花。
女人有一頭海藻般的長髮,臉龐素淨,穿着時尚大方,美麗卻不張揚,她和陸子初坐在一起用餐,還真像一幅畫。
兩人外貌原本就很出色,如今午間用餐,雖然低調,但卻牽引衆人視線頻頻張望。
陸子初背對着阿笙,並未看到她,這樣挺好的,要不然……她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阿笙移開視線,回到餐桌前坐下,飯菜已上桌,許飛和劉依依用餐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阿笙明白,有些傷痛只能交付給時間,別無他法。
這頓飯,劉依依和許飛並無食慾,而阿笙因爲感冒,食不知味。
此時,早已停止進餐的許飛,無聊打量着餐廳佈局,不經意間看到了陸子初,看了一會兒,壓低聲音:“看到你老師了嗎?他也在這家餐廳用餐。”
阿笙不知不覺間已經喝了半碗湯,聽了許飛的話,擡起眸子順勢看了一眼:“嗯,還真是他。”
“他對面那女孩是誰?”倒不是許飛八卦,只能說陸子初太出名,天之驕子的私生活難免飽受矚目。
阿笙拿着勺子在碗裡攪動着,笑了笑:“沒見過。”
“女朋友?”
“也許。”阿笙放下勺子,低頭擦着手,頭也沒擡。
過了一會兒,許飛得出結論:“應該是女朋友,我看兩人關係匪淺。”
有種莫名情緒在阿笙眸子裡發酵,許飛這話她並不認同,不見得男女關係匪淺,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好比她和許飛,平時走的近一些,難道就是戀人嗎?
吃完飯,三人聊了一會兒,阿笙離開餐廳前,去了一趟洗手間。
洗手的時候,噁心感涌上來,起先還能剋制,但走到洗手間門口,竟一發不可收拾。
阿笙站在盥洗臺旁,對着水流,嘔吐不止,有人從洗手間出來,目睹她的狼狽,關切道:“你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阿笙精神有些恍惚,實在是太難受,擡眸看向對方,竟是先前和陸子初一起吃飯的女士,一時間竟想不到好說辭,只是笑了笑……那笑很蒼白。
比起笑,阿笙臉色更蒼白,額頭都是汗,腹痛來得太快,眼前一花,盥洗室一景一物,身旁年輕女孩的臉越來越模糊……
女士一邊扶着她,一邊拿出手機,似乎在給她叫救護車。
阿笙想說,她怕是食物過敏。
小時候不小心吃了異體蛋白質水產品,險些嚇壞家人,跟這次很像,她想或許問題出在那碗湯裡。
意識陷入黑暗前,感覺有人把她抱了起來,清涼的薄荷香,淡淡的,好像曾經在哪兒聞過……
醒來,是在醫院急診室,手臂正在輸液,看到某些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阿笙腦子有點亂。
她現在應該是在中心醫院,因爲她看到了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吳奈。
“總算醒過來了,再晚一會兒,只怕你們陸老師還敢把醫院給拆了。”吳奈這話不似是在開玩笑,阿笙視線對上陸子初,他站在*前,靜靜的看着她,眼神平靜無波,但卻沉沉的像是一潭水。
房間裡再次響起吳奈的聲音:“阿笙醒了,你倒是說句話啊!剛纔不是見你挺能說,挺能指揮我的嗎?”
“……”某人沉默。
吳奈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在房間裡繼續優哉遊哉的踱着步:“阿笙,你不知道你們陸老師有多急……”
“別鬧了。”一直沉默的某人終於打斷了吳奈的話,聲音冷清:“找人過來幫她好好檢查一下。”
吳奈撇撇嘴,止了話。
這還是吳奈第一次目睹陸子初失去冷靜,自從他駕照拿到手,從來都是規規矩矩開車,從來沒有違章過,但今天卻爲了顧笙,超速逆行,闖紅燈……嘖嘖,真是天下紅雨,稀奇着呢!
阿笙心裡有點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意識到是陸子初把她送到了醫院,心裡感慨萬千,確實是難受,連話也不願意說。
吳奈離開急診室叫人去了,阿笙忍不住在想,急診室怎麼就她一個病人呢?如果多一個人就好了。
那天,午後陽光從窗簾隙縫裡灑進來,他和她的視線在暖冬光暈中交匯,醉了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