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唐韻眯了眯眼,什麼叫丟了?
“奴婢跟着五小姐,走到半路二小姐說忘記帶廁紙叫奴婢去取。奴婢原本是不願的,可是……”
“我知道了。”唐韻揮了揮手打斷了秋彩的話。
蕭嫵年齡小,根本就沒什麼心眼。在她心裡只怕對蕭芷溪還是充滿着畏懼的,所以,蕭芷溪吩咐秋彩去拿東西,她自然會點頭。
秋彩到底是個下人,只能折返。
“你們先回去,我去找人。”她可以篤定蕭芷溪出現的時候並沒有與蕭嫵在一起。
“此刻不能去。”藍雲低聲說道:“皇后娘娘馬上就來了,若是……只怕……”
唐韻眸色一閃,皇后駕到,按律命婦要前去朝拜。若是有人缺席,光那一條大不敬便足夠你喝上一壺。
所以,這分明便是一出連環計啊!
先是設計讓她撞見六公主的醜事,若是被公主發現了,她自然要被殺人滅口。若是自己僥倖能夠脫困,那麼爲了尋找自己的妹妹,怎麼也得誤了覲見的時辰。
無論如何,今日她都只能是個死!
可是……
“我必須去。”她眸光很是堅定:“她是因爲我才遇到的禍事。”
“而且。”她脣角一勾:“我未必就能誤了時辰呢。”
“你可有什麼法子?”
唐韻沒有答言只伸手入懷,功夫不大拿出個紫玉的小盒子,從裡面挑出了些瑩碧色的膏子塗在鼻端。
藍雲看到一頭霧水:“這是?”
唐韻晃了晃盒子:“這可是好東西。你們先回去,見機行事。”
藍雲見她堅持也不再阻止,帶着二婢重新回了風華殿。
唐韻擡頭深深的一嗅,便毫不猶豫朝着正東方去了。
蘇怡說她遞給蕭芷溪的糕點上動了手腳,實際上還真是沒有冤枉她。只不過,她動了手腳的不是那快糕點,而是拖着糕點的那一條手帕。
她在手帕上下了些特殊的藥粉,尋常人根本聞不到。
但是若用上了那紫玉盒子裡的無痕膏便全然不同了。那個時候,帕子上藥粉的味道便會變成無所遁形的一種特殊香味。
那實際上是魂部的一種追蹤手段,她趁着將帕子遞給蕭芷溪的時候,粘在了她的身上。那種藥粉除了功夫高過她的人以內力化解,否則即便是沐浴也無法洗去。
她原本給蕭芷溪用上這個也是一時興起,想着日後便不用日日費神打聽她與林氏的動向。
哪裡想到竟是無心插柳?
蕭嫵肚子不舒服,蕭芷溪爲了能夠名正言順的跟過去,當時便攙着她一起走了。那麼,藥粉便也多多少少沾在了蕭嫵的衣服上面。
是以,想要找到她也不是特別的難。只是希望,來的急纔好。
如今樑側妃用的正順手,若是蕭嫵在自己手中出了點子什麼事情還真是……麻煩!
無痕膏的味道一路朝着正東方而去,竟是漸漸的出了長信宮,一路直奔御花園而去。
唐韻沒有半分猶豫,只管跟着無痕膏的味道而去。眼前是一片茂盛的花叢,花叢後藏着花匠休息用的長椅。唐韻脣角終於勾了勾,就是這裡了!
她轉過花叢,果然看到蕭嫵側身躺在長椅上睡的正熟。
“嫵兒,快醒醒。”她上前幾步,素手搭在蕭嫵肩頭用力一搖。
“唐韻,你怎麼在這裡?”斜刺裡卻有男子陰沉的聲音驟然傳了過來。
唐韻皺眉扭頭看去,身畔三尺處的涼亭之上,露出男子穿着明黃色繡四爪金龍的袍服的半個身軀。
宗政鑰?!
見她看向自己,宗政鑰的眸光越發的陰沉晦暗。寡薄的脣瓣緊緊抿着,叫人無端端覺得那脣瓣便是兩片銳利的刀鋒。一個不小心,便能叫你鮮血淋漓。
唐韻一點都不想要見到宗政鑰,是以便藉着養傷的由頭狠狠拒絕了他數次。哪裡想到今日竟然在這全無防備的時候撞見了他?
“蕙義見過太子殿下。”心中再是不願,該有的禮數卻還是要有的。唐韻便朝着他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蕙義?!”宗政鑰聲音頓了頓,神色間頗有一些嘲諷:“你是在提醒本宮,你如今身份已全然不同了麼?”
唐韻只覺的一頭黑線,這便是她最討厭宗政鑰的地方。這人的腦洞總是無限巨大,無論你做任何事情他都總聯想出各種不堪來。
“太子您真是想多了。”唐韻低着頭:“蕙義不過是給您見禮而已。”
她心中有些焦急,也不知這蕭嫵是中了什麼手段,怎的就還不醒?於是,手中便加上了一絲內力,指尖朝着她肋下狠狠戳了下去。
“這個時辰你不在長信宮,來這裡做什麼?”
唐韻只顧着想法子趕緊弄醒蕭嫵,完全沒有注意到宗政鑰什麼時候竟下了涼亭。等聽到他說話的時候,他已經站在自己咫尺之畔的花叢後面了。
“本宮聽聞你今日是與那人一同進的宮。如今避開衆人,鬼鬼祟祟出現在這花間盛景。你可是約了樂正容休那個妖人在此私會?”
唐韻暗暗翻了個白眼,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還這麼喜歡打聽人家的私事?
“殿下您真是誤會了,韻兒來這裡是來找我五妹妹的。”唐韻可沒心思在這裡跟他閒扯,索性一上來就跟他挑明瞭說。
宗政鑰皺了皺眉:“哦?”
唐韻一把將蕭嫵扯了起來,指縫中一根銀針悄無聲息刺入到她身後大穴當中。蕭嫵低吟一聲顫巍巍睜開了眼。
“大姐姐,你怎麼……?”
唐韻勾了勾脣角,眼風朝着宗政鑰瞟了過去。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您瞧我可沒有騙你。
“如今時辰也不早了,韻兒得帶着五妹妹儘快趕回長信宮去。若是誤了覲見皇后娘娘的時辰,韻兒可擔待不起。”
唐韻架起一臉迷茫的蕭嫵,朝着宗政鑰點了點頭,便頭也不會朝着長信宮去了。
“大姐姐,我……”
“閉嘴。”唐韻皺了皺眉一聲低喝打斷了蕭嫵的聲音,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起來。
她這時候可沒心思聽蕭嫵解釋方纔的事情,更沒有時間給她解釋什麼。宗政鑰怎的還跟着一起來了?
眼看着便看見了長信宮的宮門,驟然聽到正殿裡面傳出悠長尖細的一聲厲喝:“跪!”
“糟了!”唐韻皺了皺眉,到底還是晚了!
“走。”她手腕一拖,蕭嫵只覺得身子驟然間輕了起來。騰雲一般便隨着唐韻進了長信宮,等回過神來,已然進了正殿。
“皇后娘娘,蕙義郡主到了。”正殿側上方傳來女子清淡悠揚的聲音,高貴如雲中冷月。
唐韻眯着眼看了過去,柳明萱正站在楚京貴女的最前頭。一張面孔上冷若冰霜,眼眸緩緩在她身上掃過。似是不經意間一個回眸,方纔偶然間見到了她一般。
“你便是蕙義?”
頭頂上,皇后幽幽開了口。唐韻手腕一抖,將蕭嫵的身子不着痕跡朝着藍雲推了過去。藍雲眼疾手快一把將蕭嫵給藏在了人羣中。
唐韻這才緩緩跪了下去:“蕭王府嫡長女唐韻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吧。”皇后聲音並沒有想象當中的威嚴,反倒滿是慈愛和疼惜。唐韻道了聲謝便起了身,規規矩矩站在大殿正中。
“擡起頭來。”
唐韻自來不是個膽小怕事的,聽見皇后讓擡頭便大大方方朝着她看了過去。
算起來常皇后今年也該有三十出頭了,保養的確實極好,看上去也不過就是雙十年華。但那一雙眸子當中卻帶着少女所不可能擁有的風韻。
今日是個正式的場合,她身上穿着正紅色百鳥朝鳳的皇后朝服。頭上梳着牡丹髻,髮髻正中間插着只九尾纏絲金鳳步搖。從鳳口中垂下米珠穿着的一串流蘇,流蘇下面綴着蓮子米大的一顆紅色寶石。稍稍一動,那紅色的寶石便在眉心跳動,給她端莊雍容的面孔之上憑天出了一絲少女的嬌憨。
常皇后的生母出身於定國公府柳家。算起來等於是柳明萱的表姑母,定國公的表妹。
定國公的那位姑姑可是十足的將門虎女,是以,常皇后看起來便與尋常楚京長大的貴女們有些微的不同。眉梢眼角都帶着絲英氣。
“早就聽皇上說過蕙義郡主是個蕙質蘭心忠孝仁義的姑娘,今日看起來,皇上的眼光果真是不錯的。”常皇后脣畔含着笑,觀之可親。
唐韻忍不住飛快的看了一眼柳明萱,都說侄女肖姑,柳明萱的眉眼與常皇后有幾分相似。可是氣韻卻全然不同,與柳明萱比起來,常皇后更像是將門虎女。而柳明萱通身上下卻沒有半絲沙場上的鋼歷反倒滿是詩書浸淫出的貴氣。
還真瞧不出這兩人竟是親戚呢!
於是,她脣角勾了勾:“多謝娘娘誇獎。”
言辭之間,竟是沒有半點謙虛。仿若皇后方纔說的話都是事實。
這話說完,眼看着貴女當中不少人便露出了明顯的輕視和不屑。
皇后笑吟吟說道:“本宮纔來的時候怎的沒有瞧見你?”
這話說完,眼看着貴女們的眼神便成了幸災樂禍了。皇后娘娘覲見都能誤了時辰,叫你輕狂?
等下子小命就給輕狂沒了!
“回娘娘,臣女……”
“大膽。”常皇后身邊驟然傳出個冷厲的略顯老邁的女子聲音:“皇后娘娘問話,誰許你站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