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章棲木深深沉溺於此,再不考慮其它!
當章棲陽發現,帶着臉色發黑、被第二軍剔除的弟弟找上玉畫舫,把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在弟弟面前斯開時,已經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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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學壞了就是學壞了,就算他願意重生學好,他也已經沒有那個力氣。
玉蝴蝶不卑不亢,站在畫舫外,輕依欄杆,對章棲木勾手。
章棲木見狀當場失態,神女凡塵,更具誘惑,而他已經好幾天沒嘗過她鮮嫩的味道。
在玉蝴蝶當衆輕解羅衫時,章棲木也跑不及待的要脫,被章棲陽一巴掌甩進水裡!如此姿態以後還有什麼前途可言,與地痞流寇有什麼區別!
章棲陽痛不欲生,衝上前欲跟玉蝴蝶拼命:“賤人!不得好死的賤人!你害我弟弟!你敢害他——”
玉蝴蝶急忙輕退一步。
一排家丁快速把玉蝴蝶護在身後,攔住章棲陽不顧一切的猛撲。
玉蝴蝶掩嘴而笑,笑容燦爛明媚,比之燕京名媛還多一份矜持:“章公子,可要三思而後行,玉老爺正在舫內飲酒,若是驚動了他老人家,一個不高興,呵呵……小女子也保不住公子……”
說完翩飛而去,留下一池放肆笑語。
玉蝴蝶做事怎麼會沒有後招,如偶然她也不會是兩江總督寵了這麼多年的名妓,所謂玉家不過是她使盡渾身解數求來的恩客,以丫頭的身份當了兩天差,纔在玉家大門內。
爲表忠心,不會玩的太過污了玉家門楣,她一開始便把計劃坦然相告,做到萬無一失,若是自己有疏漏,玉老爺可要給她墊後,別讓她這一顆老鼠屎污染了玉家的湯。
本來玉蝴蝶以爲玉老爺不會接受,她已經想好,如果懇求失敗,她就換個剛來燕京的暴發戶家的女兒在燕京租下一片院子,但對土生土長的章棲木來說,露餡的風險很大。
可玉蝴蝶沒料到她一提,玉老爺甩袖而走了一天後,竟然答應了,當然少不了對她的折騰,但能得到這樣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她的計劃只能實施的更順利更完美。
現在章棲木渾渾噩噩,能賭能嫖的樣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玉老爺子見美人歸來,伸手把美色攬入肥肥的肚腩上,伸出蒼老的手捏捏美色嫩滑的臉,滿副情場聖人的風流客般道:“小娘子太淘,就不怕惹怒了章大人,章大人來清解羅衣。”
“討厭。”玉蝴蝶嬌媚的揮開恩客的手,身體柔軟的欺進,靠在恩客身上,吐氣如蘭:“蝶兒當然怕了。”你都不怕得罪章大人,她怕什麼!原章左相那點事誰不知道,皇后娘娘根本無意搭理他們,你一個大商賈都肯一個名?(不知道你想表達啥),就更見章家的不行。
她又怕什麼:“賤妾好怕,怕奴婢衣衫不夠緊,到時候不能爲玉老爺守身如玉。”說着玉手探進老爺衣服裡,目光勾人。
玉老爺立即來了性質,嘴裡罵着小妖精,身體違背語言,直接正法!
整件事被玉蝴蝶當成書段零零碎碎、真真假假賣給了茶館街頭說書的老者,因其有一定的特指性,又叫‘兵哥落入紅羅帳’。
一時間在地下傳的沸沸揚揚,有好事者掐頭去尾後當玩笑拿到檯面說,以至於最後此事人盡皆知。
章棲典憑藉權利把故事還原,得到了最完整的結果,驚愕玉蝴蝶殘酷的手段,但又覺得她也沒損失什麼,她本身就是做那一行。
對她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的收拾一個無什麼依仗還處處欠債,無權無勢的不得志官吏。
在衆人都好奇玉姑娘這段人狐戀時,玉姑娘協同她船舫離開了,早已在故事開講的時候起錨,如浮萍般,漂向下一個路口。
如果將來有機會她再次入燕京,而這個故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報復,她定重展玉蝴蝶的招牌,再賺一次完美狐狸精拉有爲青年下水的噱頭。
如果時運不濟,她已換了名字,棄了船舫,以另一個名妓的身份,在花叢中翻飛……
寧惹君子,不碰小人,尤其是各行業中頗有智慧、手段了得的小人!
她玉蝴蝶的生意也是區區凡人能挑釁的!
但在她驕傲的心頭,也留下了幾抹,她窮其一生也追不上的身影,徒留幾聲嘆息……
章棲陽發現藏在地窖裡的二百兩銀子成空後,瞬間蹲在地上,仰天長嘯,心裡好似有一把鐵鑽,戳着他的心神。
踉蹌的從地窖上來,見往日容光煥發、朝氣如陽的章棲木膽怯的躲在門扉後,見他上來飛一般的跑了。
章棲陽突然望着入冬的陰空,身體冷颼颼的,這些年他遊走在生活的路上,頹廢過,努力過,也想不勞而獲後,但無一不是撞得頭破血流,淒涼成河。
入冬了,辛苦了一年,弟弟變了,最後一點買碳的銀子都成了奢望,這個冬天還沒有開始,已經冷的什麼都不剩了。
章棲陽內心充滿了絕望,無權無勢、沒有人依仗,他們什麼都不是,接觸的越多,越清楚父親當時的運氣,娶了趙國公的女兒,奮鬥在韜光養晦帝王的朝廷裡,一路平穩的升到左相。
明明心中陰暗,卻還有一個肯爲他納妾養子的夫人。
章棲陽突然笑了,大笑無聲!
活該他們被趕出來!他們不被趕出來還有誰能被趕出來!他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害一個對他們從不過分的人家,企圖霸佔人家的家常,享盡不屬於他們的富貴!
他說着保護妹妹,卻把妹妹從那個唯一溫暖的家裡拉出來換了五千兩銀子!他講究着兄長爲大,挑起這個家,卻從未給新主母添過一分銀兩;學的母子大義,可卻不贍養母親,覺得她年邁丟人。
他敢說辛辛苦苦供養弟弟,不是孤注一擲的賭博,他只在怨恨小弟視他的辛苦、尊嚴與不顧,拿着他拋棄文人傲骨賺來的錢,花天酒地。
他想沒想過戰場如死地,萬一小弟回不來怎麼辦!
章棲陽笑着,笑自己枉爲讀書人,笑自己一腔黑水,還想受盡天下富貴!他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庶出的逆子!卻想着當上嫡子,嘲笑兄長,當上人上人!
他這種人就該這樣的下場!人人踐踏!再不能翻身!
可……可爲什麼他這種人渣還有不甘、還有卑微、還有痛苦,呵呵!可笑,曾經的高門學識讓他還保留最後一點人性嗎!
爲什麼要有,反而更痛苦,更卑微!讓他更能看清自己多麼噁心!多麼齷齪!對嫡母耍盡手段,還企圖教壞嫡妹,他們不是高門大戶典型的白眼狼是什麼!
紀氏凍得發冷,出門想看看大兒子買回碳火了沒有,便見大兒子傻愣愣的站在寒風裡,頓時生起一肚子寒氣:“你在哪裡站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買碳!你想凍死你娘!”
說完氣惱的向屋裡走去,邊走邊把凍紅的手揣袖子裡,罵罵咧咧的道:“讀書,讀書!人都讀傻了!有什麼用!早知道當初就多生兩女兒,一個五千兩,也好過只知道敗家的崽子!”
章棲陽聞言什麼都沒說,渾渾噩噩的出了家門,周圍人指指點點,他當沒看見,時間催化了他弟弟的過往,那個女人的離開,更把那些風流韻事推向了至高點,棲木又不爭氣,只要手頭有錢便忍不住去尋歡作樂。
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每次他都說痛改前非,說的真心實意,章棲陽亦能看出,棲木痛哭的那一刻真心實意!
只是過後,棲木便忍不住,不是他不記掛他們,小弟心性本善,只是……只是情非得已更傷人,每次都滿懷希望,每次都失望。
棲木離開第二軍後靠賣苦力賺錢,辛苦賺來的銀子說糟蹋就糟蹋了,他也心碎也心傷!哭着跪在他腳邊問,他這輩子是不是就完了,是不是再也不可能改了!
章棲陽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前途灰濛濛的再也不復小時候的多彩亮麗,那時候即便沒有正桌上的一碗飯,小竈臺上自己房裡他們吃的並不差;那時候雖然低棲典一等,奴才們更敬重無才的棲典,但對他們也不算惡劣。
他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是別人的奢華、愚昧讓他看到了可趁之機,助長了心中的野心?哈哈!他還真是卑劣!
章棲陽走了很久,從灰色的清晨走到寒風刺骨的中午,晃過一條條讓他記憶猶新的街道,有痛苦的、有懷念的、有自嘲的……
當天空降下今冬的一場雪時,章棲陽恍然擡頭,發現他走了很久很久,站在了充滿他無數夢想的街頭,看到了青紅的大門,威武嚴肅。
章棲陽看着門口的兩尊石雕,苦澀的臉頰淡淡的笑了,棲典爬上最高點,揚起他慣常高傲的頭,笑他們爬不上來。那時候他覺得兄長笑的刺眼。
現在想來,兄長那時候懂什麼,不過是小孩子贏了讀書一向比不過的弟弟,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存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