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的目光再次搖曳,西崇山很久沒來了,又去會他的老情人了吧?
若然的嘴角驟然浮起一抹淡然諷刺的笑意,心想,不過是男女情動那些事,趙夫人到是會玩,勾的西崇山神魂顛倒,她該是得意了吧。
煙波微茫,青湖的水倒映着河岸的堤柳,隨着秋風緩緩飄動,在青湖之上,一艘考究的畫舫臨岸而歇。
玉蝴蝶一身翠綠的青花長裙,腰間束着一掌寬的深紫色腰帶,脖子上掛着一串串淡粉色的珍珠,短的齊鎖骨長的垂腰間,趁着她白嫩的頸項更加迷人。
舫外因她的美貌聚滿了燕京名流學士,紛紛憐香惜玉的按她的規矩行着彰顯自我才學的酒令、詩詞,一切都那麼平和、美好,金銀滿箔。
可靠窗的如玉身影卻盈滿了落寞,柳眉輕輕皺起,小手勾玩着探進畫舫的柳枝,一圈圈的纏繞,又鬆開,雖然到了深秋,依然有如此嬌嫩的柳條。
她離開青湖後便在這裡停靠,沒人知道她曾遭人不恥,她依然是燕京秋日裡一縷別樣的秋風,引人窺視。
聽聞皇上要選秀了?那些門名望族之女是否雀躍不已,等待甄選,嫁給天下至尊,從此人中鳳雛,哪像她們連個盼頭都沒有?
玉蝴蝶淡淡的嘆口氣,只是那口氣還沒從她秀氣的小嘴中嘆完。
小丫頭平靜的走來:“姑娘,有人進舫了。”答對了門口的聯謎對出小姐的詩就能進來,此人不是第一個,也沒什麼好激動的。
玉蝴蝶聞言愁容一掃而空,掛上媚倒衆生的笑臉,妖嬈與端莊說不出的豁然。
章棲陽走進來,曾經能殺進青山百強,怎會進不了這區區畫舫。
章棲陽神色精神,穿着大家門僕的統一服侍,身邊跟着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大約三十多歲,長相一般,但被貴重的衣料一襯也俊了三分。
華服男子見到傳說中的玉姑娘,立即露出垂憐的嘴臉,眼睛都要黏在玉蝴蝶纖細的腰肢上:“值!值!花的銀子值!”
章棲陽不置可否,只要付銀子就行,一關五十兩,見了玉蝴蝶付賬。
華服男子毫不猶豫的扔給背後的章棲陽一百兩:“滾!滾!沒你的事!別打擾小爺樂呵。”說完急色的向驚愕中的玉蝴蝶撲去……
玉蝴蝶感覺胸前一陣冰涼,看向門口的目光充滿憤怒,是!她開門做生意!被人投機取巧也活該!但此人這樣,不是要斷了她的前程!
如果每個人都能買進畫舫,她玉蝴蝶憑什麼再選擇客人!
玉蝴蝶看着消失在珠簾外的一抹身影,身下驟然一疼,恨意直接射向簾外,斷她財路,就別怪她伺機報復!
消息一瞬間傳開,凡是想見玉蝴蝶一面,又無才無德的燕京紈絝有福音了,不會吟詩怎麼辦?買啊!不會對對子怎麼辦?買啊!不會描述玉姑娘美輪美奐的琴音怎麼辦?還是買啊!
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見不到玉蝴蝶包退款,一瞬間燕京有點手段的紈絝地痞,均成了玉畫舫的睡客,都想見識見識被這些文人騷客推崇的妓子與他們長光顧的女人有什麼區別。
再嘗過了那蝕骨的滋味後。風言風語立即鵲起,說什麼的都有。
但大多驕傲的向苦苦冥思詩詞的雅嫖,炫耀玉姑娘肌膚多白,手法多妙,淫語浪言,毫不留情的羞辱着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雅嫖,展示着饜足後,不屑於顧的春風得意。
當稀有變成了大衆、當雅趣變成了交易、當與玉蝴蝶喝杯茶不是才學出衆的象徵,心高氣傲的文人騷客哪裡還有心情陪她玩這樣的把戲,一瞬間門廳冷淡,詞賦無對,再不見往日高調的繁榮,反而透着一股市井粉氣。
玉蝴蝶氣的臉色蒼白,粉拳緊握,瑞世子和權大人她惹不起,讓她退她必須退,不能又任何怨言!
可代人寫賦的賤民是什麼東西!也來斷她財路,讓她如此狼狽不堪!
玉蝴蝶揮袖砸了桌上的茶壺,滾燙的熱水茲在地面上,團在一起的茶葉就像主人現在的處境,疲軟無力,再不復光彩。
侍女們跪了一地,沒有生意就沒有她們的好日子,如果畫舫入不敷出,她們接客更是稀鬆平常,她們到不介意接客,但介意在這樣的境遇下賣身,賣不上價錢不說,名聲更不好!
如今連大姑娘都沉不住氣了,外面一個像樣的客人都沒有,甚至拿着百文錢的莊家賊漢都要來一親芳澤,這對經營多年的玉畫舫簡直是奇恥大辱!
玉蝴蝶怎麼能不怒!
玉蝴蝶銀牙緊咬,目光充血!章棲陽!康莊大道你不走,偏來撞她這小鬼!那就別怪她臨走咬他一塊肉!“去,打聽打聽,他什麼來歷,賺取的銀子做了什麼!”
“是,小姐。”
夜幕低垂,桂香幽深,朱瓦金頂,雕欄欲飛,連綿的建築羣巍峨肅穆,在夜幕下漸漸沉睡,如一頭警醒了一天的雄獅,臥在了燕京權勢復地。
九炎落剛要回後宮,接到了一等功密報。
九炎落踏出的腳收回,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九炎端蜃你到底是不甘寂寞了,還忽悠了老四跟老六做荒唐的事,真是令人期待的把柄,新仇舊怨,早該一次了斷!曾經你們加註在我身上的,我要一點點的討回來!
“告訴娘娘,讓她先睡。”九炎落說完,換了一身黑底金花的招搖衣物,帶着‘一等功’離開了皇城。
章棲悅聞言,詫異的看眼慧令,溫柔低哄的語氣,有些斷層,這是第一次九炎落在宮時沒有着急的回來休息,以前天大的事過了亥時一刻他都不辦。
但又立即恢復正常,低頭哄着咯咯笑的幼兒溫和的問:“皇上在忙什麼?”
慧令不敢隱瞞:“皇上預備回後宮時接到了一封密信,出宮去了。”
出宮啊:“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兒……哎呦怎麼撇嘴了,乖,乖,不哭……”
花嬤嬤急了:“娘娘,您怎麼還有心情哄孩子,皇上……皇上他……”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每天的國家要務多了,皇上以後是不是都不來後宮了,明年春天宮裡就要進人,到時候……
弄巧也有些擔心的看眼主子,什麼大事,能讓皇上放棄陪小姐和孩子?小姐不可不察!
章棲悅微微一笑,她也納悶,九炎落去忙什麼了?
九炎端榮沒料到睡夢中會被人拖出來,還是在自己的府邸:“放開我!放肆!我是四皇子!你們想幹什麼!放開我!”
九炎端榮見掙脫不開,喊了半天無人迴應,被拽出門時,看到倒在旁邊的侍衛,九炎端榮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掙扎的越加激烈!
不要,他不要死!他什麼都沒做!是九炎端蜃的主意!都是九炎端蜃的主意!
九炎端榮劇烈的掙扎着,身上潔白的裡衣歪曲而下,烏亮的髮絲垂在地上被人隨意踩踏,往日高高在上的眉眼,此刻充滿了恐懼。
他什麼都沒做,他不過是去喝了一杯茶,都是九炎端蜃的主意!
一等功的暗衛熟練的堵住四皇子的嘴,向目的地壓去。
同一時間,六皇子府也發出一聲慘叫,但瞬間歸於平靜,晚風拂過,徒留一股刺骨的秋涼。
距離羣獅坐臥的最近院落裡,九炎落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上,看着昔日在他面前頤指氣使的兄長。
四殿下、六殿下縮成一團,當年九炎落處置二哥的情形歷歷在目,兩人在看到皇上,和跪在身邊九炎端蜃時,早已嚇的不敢言語,不見得先帝寵愛時的霸氣狂妄。
九炎落閒散的看着他們,輕飄飄的燭光恍惚的打在他陰邪的臉上,橘黃的柔光,模糊了他臉上嗜血的表情。
“怎麼不喊了,繼續,朕喜歡聽三位兄長悽慘的嚎叫,如果叫的不夠慘,朕便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了就想見血,在手腕上劃開出口,一直流一直流,鮮豔的顏色鋪在地上,是最好的顏料,三位兄長說對不對!”
九炎端榮聞言,臉色慘白,立即發抖的大叫:“不是我的錯!我什麼都沒幹!是他!是他——”
九炎端榮指着九炎端蜃,絲毫不見小時候霸王朝天的氣魄:“是他對皇上圖謀不軌!他不服管教!端蜃記恨你關押了他母親搶了章棲悅,霸佔了他的皇位!他要報復你!要害死你!是他!”
九炎端蜃無懼的被人壓着跪在地上,看着九炎落!喋血的目光憎惡的看着九炎落:“九炎落!你不得好死!權太后一心對你!你恩將仇報!”
九炎落聞言突然走下去,站在九炎端蜃身邊,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一巴掌甩在九炎端蜃臉上。
九炎端蜃被打的脫離了侍衛的鉗制,跌出一米遠摔在地上!
九炎端蜃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他憤怒的看向九炎落:“惱羞成怒了!想殺人滅口嗎!九炎落!你也不看看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過是皇宮養一條狗,連給老四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