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棲悅垂下頭絲線穿過針孔,一副繡了一半的雄鷹擊空圖氣勢恢宏:“軒轅家的少爺七歲了吧?”
“回小姐,是的。”
章棲悅捏着針,穿過上乘的布料,想着一些過往,上輩子他可沒納妾,不管是因爲畏懼朱遊還是性格膽小,他的確只有朱遊一個妻子,生了五個頗有本事的兒子,和一個人人爭搶的女兒。
她現在從哪給軒轅上找個小妾養着,軒轅上喜歡上朱遊是因爲朱遊才學了得、身份尊貴又肯下嫁給他,符合朱遊身份的女子很多,但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何況,她爲了仇恨,就有理由推另一個女人入火坑。
章棲悅繼續繡着,眼睛盯着雄鷹的每根羽線心緒翻滾,她不會破壞他們的婚姻,他們最好如上輩子一樣成婚,然後把她的好女婿生下來。
章棲悅揚起絲線又落下,反覆幾次後一根新的羽線成形。
楚嚒嚒站在一旁看着,不斷頷首:“小姐的繡功又進步了,奴婢記得小姐小時候,繡個荷包都歪歪斜斜的。”
婉婷道:“小姐現在就是與鳳娘也不逞多讓。”
章棲悅但笑不語,娶了朱遊又如何,愛不愛的上可難說:“我記得軒轅佳邀我去遊湖?”
弄巧換了一身衣服過來:“小姐不是一向不去嗎?”
爲什麼不去,她只是過的太安逸快忘了那對狗男女和玄天機那陰人罷了,她要等,等那對狗男女成婚,不過成婚前,她的多關心關心軒轅少爺,否則軒轅少爺接觸的女人太少,不知道女人各不相同怎麼辦?
章棲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手中的蒼鷹幾欲成形。
玄天機這兩天沒有出門,一口氣憋在心裡呼不出去,心思慎密如他,這次竟然被人當槍使了,他跑遍各個環節,從中傳遞消息,竟然成了別人謀劃的一部分!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這是他謀求十三皇子親信的絕佳機會,既然被人捷足先登!
瑞!楓!葉!玄天機恨得咬牙切齒!一把扯掉臉上的麪皮,頓時露出一張妖嬈絕世的臉,他毫不憐惜的撓了兩下,拿了點藥塗抹上去,又發狠的把臉皮黏上。
容貌算什麼!不能吃不能喝,權勢纔是該握在手裡的東西!
玄天機頓時從牀上起身,病了幾天的他徹底痊癒了。
轉而套車,去了宮裡。
九炎落正在書房下棋,外面的喧鬧似乎沒有侵擾他的安靜,他沒有趁機顯示他的“寬容‘,也沒有迫不及待的”討好’皇后,他還是他,依然是有人扶持就上位,無人憐惜便能低落塵埃的皇子。
小李子浮塵一掃,恭敬的俯身:“殿下,玄公子來了。”
九炎落一身月牙錦袍,握着一卷殘本,執着一枚棋子,無關風月自飄渺的高潔:“請他進來。”
玄天機被引而入,身穿與書房溶爲一色的紅灰色錦袍,沒有不符合身份的裝扮,不刻意低調不準備張揚,他就是他,站在那裡彷彿又沒有:“參見十三殿下。”
九炎落手中的棋子落下,又執起一枚:“下去吧。”
小李子彎身,帶着衆人退去。
九炎落嘴角揚起抹諷刺的弧度,又落下一子:“我還以爲你就此一病不起,要送殯了呢。”
玄天機尷尬一瞬又立即恢復平靜:“讓十三殿下見笑,在下只是在一件事上栽了兩回,有些氣結於心,現在已經好了,定爲殿下在此期間佈下衆多好棋。”
九炎落微微擡眼看了他一瞬,又落回棋盤:“氣結於心?”到是都有天大的氣性。
“殿下見笑。”
“無甚,想開就好。”
“屬下定不讓十三殿下失望。”
九炎落微微頷首,似乎並不重視玄天機的表示。
玄天機也不介意,他與十三殿下最像,他們都是爲權勢謀劃的人,這種事,宜早不宜晚,投誠也一樣:“屬下請殿下靜等結果,屬下告退。”
玄天機利落九炎落也不墨跡,讓他退了。
門扉關上後,九炎落突然停了子,思索着想着玄天機的話,想到了平日不喜出門的悅姐姐,他知道玄天機說的兩次機會是什麼,第一次可以說是偶然,那麼第二次呢,他至今還記得那天瑞楓葉代棲悅來問他,謀多大!
他的悅姐姐似乎沒想象中那麼愚笨呢,九炎落想到她沒事不動腦筋的過去,嘴角漏出淡淡的一抹笑意,這件事完之後把尉遲解語處理了吧,整天亂喊悅姐姐自己跳河,待她可憐了難免沒有人不信幾分。
“錦榕。”
錦榕聘婷而入,目光在殿下身上停了一瞬又急忙離開,臉色緋紅,她今天聽老嚒嚒說,皇后開始爲殿下選人事女了,還把她叫過去問了一二。
錦榕揪着小手絹,心裡突然砰砰亂跳:“殿下喚錦榕何事?”
九炎落微微蹙眉,她站那麼遠幹什麼:“去把瑞世子找來。”隨後嘴角露出更深沉的笑,他要讓瑞世子幫他謝謝悅兒,悅兒這麼聰明,瑞世子怎麼會不知道呢?
九炎落堅決忽視,那天瑞楓葉問自己話時,臉上沉重的表情。
瑞楓葉從宮裡出來,手裡捧着一個紅木長盒,繡着繁瑣的龍鳳呈祥,一把銀質的鎖子隔絕了外人窺視,鑰匙就在楓葉手裡,但他一點也不想打開。因爲這是十三殿下送給悅兒的禮物。
瑞楓葉苦笑不已,又想起帝子殿內九炎落誠摯的臉,說棲悅蕙質蘭心計謀過人、說棲悅天資聰穎、向來不凡,說他悅姐姐不惜在忠王府落水也要幫他,他十分感激,還說悅姐姐果然還是疼他至深的悅姐姐。
瑞楓葉不禁想笑,這是瞞不住了在宣戰?想到九炎落“真誠‘”可親’的臉,心緒更是越來越靜。
九炎落這是在跟他玩心眼嗎?挑撥離間?還是炫耀他更勝一籌。
瑞楓葉承認當時震驚棲悅想了那麼多,但九炎落哪根神經搭錯了,認爲他會因此與棲悅心生隔閡!棲悅就算算計了尉遲家又怎麼樣,就算爲了九炎落拉忠王府下水又如何?
悅兒這一戰確實完美。何況這又不是棲悅第一次對九炎落好。
他以前能接受的現在就能接受,瑞楓葉輕蔑的把盒子扔在馬車裡,十二了,婚事可以定了?
帝子殿內。
九炎落臉色十分難看,氣的摔碎了一套新出的瓷碗,不愧是九歲跟着忠王任職的世子爺,一點破綻都沒有!
說什麼夫婦同心,他跟悅兒的心是一樣的。
九炎落握緊拳頭,一反俊雅的長相帶着無窮的爆發力,想成婚是不是,四公主最近正缺位如意郎君。
章臣盛覺得朝廷瘋了,才幾天而已,尉遲大司馬的罪責不經辯論已經定案,現在衆臣彷彿一瞬間恢復了生機開始瓜分空閒的官職。
章臣盛覺得自己又笑話了一把,但這次生生不知道他笑話在哪裡!不就是推了章棲悅一下,就把官位推沒了?
章臣盛都沒來得及爲尉遲大司馬求情,他的作用就沒了,他就像個傻子,看着各大勢力角逐,他是最外圍的一個,無人拉他入夥,也沒人得罪人,更沒人請他入閣。
他發現他除了看戲什麼都不能做也不必做。
但章臣盛看出了一點,瑞楓葉在這件事中絕對不單純!甚至是他向大司馬砍出了第一刀,往後的一切事情他僅用了兩天,朝中就成了這混亂的局面。
章臣盛不禁從新估計他這便宜女婿的能力,現在真恨不得把女兒嫁給她,讓他推選自己入閣!
章臣盛是雷厲風行的人,這兩天對瑞楓葉到訪表現了十足誠意,經常把女兒叫出來陪他,還揹着趙玉言給瑞楓葉透露消息,說趙玉言似乎對他有成見。
瑞楓葉彷彿也不意外,依然不斷對趙玉言進貢。
章臣盛覺得自己腦子都快不夠用了,身邊人都怎麼了,好像就他與世界脫節了一樣。
章棲典更忙,朝中混亂他要維繫宮中安全,這些天從上書房發出的摺子比任何時候都多,他隱約也嗅到了不尋常,可這件事涉及到他妹妹,他亦多少從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口中聽到了那驚天秘聞。
章棲典這幾天一直渾渾噩噩,難以相信孃親跟皇上有什麼,他們家還有這麼大的能力能左右朝局!
章棲典下了崗就蹲在妹妹院子裡驚歎一天的見聞:“你相信嗎?那可是皇上?要什麼女人沒有?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章棲悅撫着琴,含笑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沒聽說過嗎,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何況娘有什麼不好?”
章棲典恍然大悟,就是啊,他娘長的漂亮,人又好,又是趙國公的女兒沒有入宮選妃纔是不正常,可惜,娘沒有當成皇后。
章棲悅驚訝的看着滿臉扼腕的大哥:“你小心爹揍你。”棲悅知道大哥還是很喜歡爹爹,畢竟爹爹還是很疼他,雖然軟弱了些,看那課虛僞包裹的心,表賣弄功夫做的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