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棲悅含笑的命人勘察上點心:“要是覺得煩,讓她們住你遠點。”
“這倒不用,反正我也不住了。”萬靜說着小臉微紅,羞澀的垂下頭。
章棲悅立即嗅到了味道,打趣的問她怎麼了。
幾次三番下來,章棲悅屏退了殿內的人,問她可有什麼人選,如果沒有,她可替她父母做主了。
萬靜才垂着頭含含糊糊的道:“我……我孃的意思……是權少爺尚未娶親。”
章棲悅飲茶的動作微停,驚嚇的看向萬靜,直覺想問‘你確定?’但又覺得不妥,急忙收住。
但章棲悅本舒展的眉心,立即多了幾層皺紋,權書函啊?不是她看不得萬靜母親野心,不能一口應下,只是權書函此人……“本宮問問……”
萬靜聞言亦驚訝的擡頭,真!真的?
“只是先問問。”她怕答應的太圓滿最後不成了,萬靜的母親抱怨。
萬靜頓覺自己失態,羞澀的告辭,快速轉身跑開。
留下章棲悅徒然無力,苦笑不已,萬家真敢開口呀,但既然是他們虧欠了萬家,就會盡力達到萬夫人的所求,再說,權書函人品不錯,如果答應娶靜兒,便不會讓她吃虧。
回頭讓皇上問問權書函。
蘇青青閒不住,入宮第一天便去找提前她一日進宮的瑞姐姐玩。
此刻坐在瑞姐姐房間的椅子上,晃悠着翠綠的衣裙,睜着圓鼓鼓的眼睛觀賞姐姐房裡雅緻的擺設:“瑞姐姐,好無聊啊,比在儲秀宮時還無聊。”
瑞楓華則在想最先一批進宮的姐妹中,竟然無一人被傳召侍寢,今天是第三天,最後一批次秀女也入宮了,不知皇上什麼時候開始傳人伺候,又以什麼規矩。
晚上,九炎落酒足飯飽後,章棲悅以閒話家常的方式把萬家的要求和九炎落說了。
章棲悅拆着頭上的髮簪,淡淡的道:“萬夫人只有靜兒這麼一個女兒,希望女兒嫁得好在情理之中,權翰林是忠義之士,如果答應了也能一心對靜兒好,我覺得還是很值得一問。”
九炎落穿着裡衣靠在內室的榻上,本閒散的表情瞬間消失,嘴角揚起諷刺的弧度:“萬家倒是好手段,還想給二婚的女兒,找個人人爭搶不到的,她怎麼不乾脆讓她女兒以死明志,那樣得到的更多!”
“九炎落!”
九炎落目光依舊嘲諷,眼裡閃耀着鄙視、殘忍的眸光:“這件事你別管,萬靜朕保證給你嫁出去,不過是一羣貪婪之輩也值得你費心。”
萬家好謀算,以爲跟權家掛鉤,他就不會動根深蒂固的世族關係!就不會在這次動盪中波及!做夢!
章棲悅從銅鏡中看着榻上自信孤傲的身影,瞪了他一眼,收起來嬌嗔的目光:“你在做什麼!很麻煩嗎!不過一場婚事又不是以萬家的名義。”
“很嚴重,你別管!”九炎落在國事上不容人質疑,決定的事一定要做!‘打擊世族襲位’是他鞏固政權的最後一道關卡,萬家必在其中。
萬家攀誰也一樣,既然都一樣,還有什麼必要指婚。誰知道權書函會不會犯傻,以爲棲悅把萬靜當妹妹,就對萬家百般維護!
章棲悅從九炎落堅定的目光看出事情的嚴重性,九炎落此人聽不進意見,尤其被他認爲女人不會懂的範疇,更不會動搖自己的決定。
“皇上決定讓靜兒嫁給誰。”章棲悅語氣淡淡的,對他的態度不生氣,什麼時候她說什麼九炎落都依着,她纔要恐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自己的不足自己知道。
九炎落大方的建議:“鄉野村夫、地方土紳、最不濟還有寒門學子,她又不是善男信女、聰明智慧之人,有這麼三個選擇不錯了!”
章棲悅聞言,垂着頭把玩着手裡的鳳釵,靜靜的道:“乾脆把她賜死好了,省的侮辱了你。”
九炎落剛想說‘一勞永逸’,猛然發現妻子態度不對,急忙坐起來,扔了書,舔着臉過去爲娘子揉肩:“悅兒,我不是那個意思,萬靜成過一次婚是事實,再說嫁給權書函就真好?你都爲她努力到現在了,爲什麼不給她找一個家有薄田的男子安穩度日。你要知道咱們掩飾的再好,萬靜成了權夫人後,早晚要出現在人前,到時候難免會令人生疑,何必呢,娘子說呢……”
九炎落嘿嘿笑着,有力的手指在章棲悅圓潤的肩頭輕輕按壓,指腹有意無意的劃過纖細嫩白的鎖骨,心猿意馬。
章棲悅靜靜深思,轉而抓住他伸進去亂動的手,從銅鏡裡模糊的對着他:“有話你不能好好說,從哪裡學來的輕蔑詞句,她另嫁是因爲誰,她願意落得這樣的下場?”
九炎落手指欲向下,覺得手腕上的力道更重後,比九炎皇撲不進母親懷裡還委屈,很理所當然的回話:“當然是因爲她,她自己品性不正,入宮前暗戀男子,還不顧一切的嫁,自然就是她活該!”
章棲悅聞言,瞬間驚訝的看向九炎落,心裡苦澀難耐:“你竟然這樣想她!?”
九炎落坦然的回視,他想的有錯嗎?再難聽的詞他也能想一遍,他的娘子要不要聽?
章棲悅見他理所當然的樣子,甚至一副‘我已經很保留的’樣子,讓章棲悅覺得遍體生寒:“你是帝王,她是三勳之女,又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愛慕有何不可?何況,她正途選秀……依律進宮……”
九炎落聽着卻依然磊落的看着她,眼裡清晰的表達着,‘那又如何,她若無心便不會留下,既然留下便要承受他不待見的下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章棲悅徹底無言,他不會因爲女子的愛慕而妥協,更不會因爲美色看不清東西,如果他哪天寵幸了後宮的女子,不是因爲那個女人漂亮,更不是那個女人有心計,而是他願意,他高興!
章棲悅被他眼裡無垢無波的冷靜,弄得什麼心情也沒了,趕緊打發他讓他走:“都什麼時辰了,去批摺子。”
九炎落紋絲不動,腳下生根般,收回手,雙手抱胸看向章棲悅:“不去,我發現,現在我很不高興。”
章棲悅直覺開口:“你有什麼不高興了,剛威嚴的拒絕了你娘子,你不覺得自己高大的看不到下巴了!”
九炎落聞言眉毛一挑,狹長冷峻的眼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生氣了?”
章棲悅簡答把頭髮束起來:“不敢。”
“朕問你,剛纔你說那些話的時候吃醋了嗎?”
章棲悅看他一眼,黑色暗龍金花常服,長髮一絲不苟的束着,腰間繫着鑲金腰帶,頭上帶着玉冠,如一隻驕傲的花孔雀,綻開他光彩奪目的尾巴,渾身散發着‘騷包’的霸氣。
章棲悅就是這種感覺,尤其這兩天更勝,他身上幾乎帶着明目張膽的自大,明顯在說,‘朕給你機會了討好我吧’,‘快來感激涕零’。
“吃醋了怎麼樣,你能泡醋罈子裡,讓本宮消火!”章棲悅眉目上挑,隱隱帶着三分不悅。
九炎落立即神采飛揚、眉飛色舞,他喜歡棲悅精神碩碩的樣子,三分生氣七分豔麗,粉面含桃,看到他熱血沸騰,就算不做什麼,也覺得通體舒暢!
章棲悅見他想開口,急忙打斷:“千萬別泡進去,泡進去太便宜你,趕緊去忙,要讓我們母子喝西北風嗎?我去看看皇兒!”
九炎落意味深長的看着她起身,抖落身上沒有的灰塵,婀娜的背影無需刻意展現玲瓏身姿,已搖曳生姿,對萬靜她不在意嗎!不管!反正她別想將心比心,讓他容忍瑞楓葉!否則就讓他死在戰場上!
九炎落傲慢的轉身,走向帶回的奏章,皇上的權利是他獲得一切的基石但不是他的全部,忽略了棲悅,讓這些東西駕馭在她們之上,豈不是得不償失!
九炎落冷靜的站在桌案前,手掌扣在一疊奏章上,嘴角揚起耐人尋味的笑意,某些不識好歹的人,如果還想出什麼猥瑣的心……
九炎落嘴角的笑一點點擴大,就別怪他便宜了宮裡的侍衛!
翌日。
章棲悅屏退了所有人,跟萬靜談了很久。
萬靜怔怔的看着悅姐姐,嘴角的笑容有些牽強:“我知道……我不配,本來也沒指望成功。”
“跟那個沒有關係!”章棲悅看着她,眼裡帶着不認同:“我說了這麼多,你就悟出這一點有沒有的,不是權書函拒絕你,是皇上!他說不行,定有他的道理,朝廷在動什麼本宮不懂你也不懂,總之以前行,現在不行!不是我說你,你都多大了,就沒自己的思考能力,遠離朝堂、勳貴的圈子,天高任鳥飛,不好嗎!春天看花、秋天賞月能折你的福嗎!”
萬靜被兇的一哆嗦,再不敢抱怨:“我……我……但憑皇上、皇后做主。”最後一句細如蚊蠅,說的很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