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醫生又出來了,他的白大褂的前襟上,沾滿了血,因爲緊張,一向淡定的臉上也是焦灼不已。
“你們在場的,誰是a型血,快,患者血流不止,備用的血已經跟上不上了。”他急切的問門外所有的人。
然而,外面守着十幾,二十幾人,卻沒有一個人的血型是a型。
大家面面相覷,捶足頓胸的,只恨自己生錯了血型。
顧燁磊見狀,慌亂的拉起江婷婷就走:“你們等着我,我去找血!馬上就回來……”
“不用找了,全錦城的a型血,都在這裡了!”電梯門打開,段星文帶着身後的護士,推着滿滿一車的血袋,出現在搶救室門外。
醫生喜出望外,和隨行的護士交流了幾句後,確定血源沒問題,立刻拿着血去裡面急救。
半個小時後,醫生滿頭大汗的出來,口罩一摘下來,他就笑了:“大家可以放心了,莫太太沒事了。”
一句沒事了,讓門外等候的衆人心裡壓着的大石頭落了地,而一直躲在角落裡的段星文更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不等莫家人問他血源的來路,他急匆匆的下樓,去給一直等在那裡的陸塵報喜。
“老大,太好了,女神和孩子都沒事了。”他一邊說一邊沒出息的抹着眼淚。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的,其實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煽情的畫面。
他想,在搶救室搶救的那位大明星可真幸福,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外面有那麼多人守着她,還有他的老闆,千里迢迢爲她趕來,不惜人力物力,只爲保住她。
倘若當初,他和他妹妹有這麼多人幫着,或許星月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成爲一個啞巴。
見莫逸塵坐在那裡,半天沒有動靜,像石化了一樣,段星文又推推他:“老大,你沒事吧?”
“沒事。”莫逸塵揉着發酸發脹的神經,就像從死到生走了一遭,過了半天,渾身緊繃的肌肉才漸漸鬆弛。
“是女孩,長大了肯定和女神一樣漂亮吧。哎,人間又多了一個妖孽,也不知道將來哪個男人有福氣了。”段星文點了兩支菸,一支給莫逸塵,一支自己叼上,慢悠悠的吞雲吐霧。
莫逸塵吸了口煙,將菸圈狠巴巴的噴在段星文臉上:“你才妖孽呢!”
緊張和忐忑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底軟乎乎的幸福。
女孩,挺好的。
可以讓她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莫逸塵脣邊蕩起溫柔的淺笑,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象着,他帶着許傾傾和小寶貝兒滿世界玩樂,歲月靜好的樣子。
只是,笑着,笑着,那笑容又僵在脣邊。
他已經這樣了,還能帶着她們遊遍全世界嗎?
他的女兒會喜歡他這個瞎子爸爸嗎?
心,瞬間又灰了。
*
凌晨三點半,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看着許傾傾疲憊又滿足的進入夢鄉,顧燁磊才隨着許傾傾的家人一起離開醫院。
停車場,顧燁磊和江婷婷一起在他那輛布加迪跑車前停下,天色微明,藉着半昏半明的光線,顧燁磊爲江婷婷打開車門,同時掃了一眼離他幾米之隔的那輛黑色轎車。
這麼晚了,車內竟然還有人。
顧燁磊不禁又眯了眼睛,認真的打量了一番。
坐在駕駛位的那個人,額前的發聳立着,好像是之前給許傾傾提供血源的人。
顧燁磊心念一動,準備過去仔細看看。
“磊磊,走啊,我要困死了。”江婷婷打了個哈欠,小花貓似的向他乞求,一晚上憂心忡忡的,她的妝都花了卻不自知。
顧燁磊心中一軟,索性拉開門坐了進去,一溜煙的揚長而去。
因爲是夏季,天亮的早。
四點多,正是人們睡意正濃的時候,就連莫家的傭人和保鏢,也在爲之前在外面守了一夜,體力耗盡,漸漸進入夢鄉。
莫逸塵就是這個時候,悄然無語的進入了許傾傾的病房。
她睡的很安靜,蜷縮在那裡,仍然是那種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莫逸塵之前來過這家醫院,他憑着記憶摸到了許傾傾的牀前,又摸索着,摸到了她的手。
她累壞了,對於外來者的侵入,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的手有點涼,莫逸塵的心跟着揪了一下,雙掌覆上去,用他溫熱的掌心替她暖着。
他真的不是一個負責任的丈夫,從前,知道她懷孕的消息時,莫逸塵答應過她,等她生產時,他一定要在裡面陪着她。
可是,當時,許傾傾說不要。
她說,如果他在場,看到女人生孩子的一幕,心裡會產生陰影的。
所以,她不要他陪,只要他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沒想到,她一語成箴,他如今,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如果上天肯給他一次機會,用他餘下來的生命,換來幾年的光明,他一定毫不猶豫的交換。
可惜,沒有如果。
手上移,覆在她有些虛弱的小臉上,莫逸塵定定的望着她,就好像他真的能看到一樣。
許傾傾動了動,驚的莫逸塵手一縮,卻被睡夢中的她呢喃着握住。
“老公……”她嚶嚶的喚他,輕靈又纏綿的聲音是他夢裡聽過無數回的。
她將他的手往懷裡一攬,死死的抱着,甚至還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你,阿塵,你回來了。”她半睡半醒的擡起手,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摸了摸。
莫逸塵像凍僵了似的,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就在他醞釀着要怎麼向她開口,她向解釋時,她的手一鬆,又疲憊的滑了下去。
脣邊蕩起若有似無的淺笑,她抱着他的胳膊,又睡了過去。
直到她一動不動的睡了半天,確定她沒有再醒一的跡像,莫逸塵才輕輕的抽了下胳膊,可是他一抽,對方就又抱了緊了些。
他無奈,只好任她抱着,直到她又翻了個身,他才尋到機會,將已經麻木的胳膊抽回來。
病房門口,段星文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喚他。
莫逸塵又朝許傾傾臉上不捨的看了一眼,方緩緩起身,一步一摸索的走出病房。
他沒有走電梯,而是和段星文一起拐進一側的樓梯間。
“老大,你念了她一年,就這麼走了?”段星文已大概猜出莫逸塵和許傾傾的關係,只是,那種不安全感令他暫時不願意拆穿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