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塵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卻也能感受到她的難過。他擁着她,用他的身體語言給她安慰,彷彿在告訴她,他一直都在。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來送許世勳的除了莫逸塵和許傾傾,只有世勳集團的總裁趙夢辰,還有匆匆趕來的莫逸塵的父母,許傾傾的公婆。
事隔一年,再次見到莫逸塵,又是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情境下,謝蘭和莫南天還未開口,眼圈先紅了。
殯儀館裡,四處籠罩着悲傷的情緒。
與他們相比,莫逸塵倒是剋制的多,畢竟,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做決定,等着他的簽字。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莫逸塵一直寸步不離的陪在許傾傾的身邊。
她平靜的令他不安,這種不安在許世勳的遺體送入焚化爐時達到了頂端。
望着大火吞噬了她唯一的親人,平靜了許久的許傾傾臉上的肌肉突然開始痙攣,她瞪大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胸腔處卻像被堵住了似的,任憑她怎麼用力仍覺的憋悶無比。
“不要……”她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整個人突然很用力的向前衝去,彷彿要去拉開那扇將她和爸爸徹底陰陽兩隔的門。
在場的人嚇了一跳,想要攔她,卻已經來不及,幸好,莫逸塵在她身邊,攔腰死死的將她抱住。
“放手!”她含着淚,使勁的去扳莫逸塵的手,卻怎麼也扳不開,她急了,眼淚瀉了洪似的奔涌而出。
“爸爸,不要……不要離開我!”
許傾傾驀的哭出了聲,緊繃的身體也因爲哭泣漸漸放軟,最後,伏在了莫逸塵的懷裡。
那一刻,許傾傾終於清醒的認識到,她的父親,她唯一的親人,真的要離她而去了。
她不知流了多少淚,又哭了多久。
直到從火葬場出來,她才注意,在場的她的公婆還有趙夢辰,統統眼睛紅腫,一臉悲傷。
莫逸塵在後面,手上捧着那隻裝着許世勳骨灰的盒子。
望着那個盒子,許傾傾心裡又是一陣揪痛。
想着小時候,爸爸高大的身體,爲她擋風遮雨,將她背在背上,快樂的轉圈,而如今,他卻化成一縷菸灰,輕若浮塵,那種巨大的落差感令許傾傾難過的再次別開了眼睛。
“傾傾,節哀。”趙夢辰走過來,抱了抱她,輕撫着她的背,哽咽道。
許傾傾點點頭,又擡手擦乾了眼淚。
眼淚收住了她,臉上又罩上了那層面具,不驚不喜,不怒不怨,唯有眼神裡黯淡的神彩在告訴別人,她真的很難過。
暫時將父親的骨灰安放在他之前睡過的臥室內,許傾傾和傭人一起,默默的收拾着父親的遺物。
她的手碰到了一隻撥浪鼓,那是隻紅色的,看着很喜慶的波浪鼓,之前,小如意哭鬧時,許世勳常拿着這隻鼓逗她。
許世勳很寵外孫女,彷彿如意就是他的全部,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她好。
許傾傾望着這對和諧無比的祖孫倆,很多次,心裡一邊疼着,一邊又開始發軟。
她恨了許世勳很多年,每一次想和他和解,卻又被那股無法原諒的恨所掩蓋。
彷彿,她若是原諒了許世勳,就對不起媽媽,也對不起自己,就是軟弱的一種表現。
有些東西,如梗在喉,更難過的反而是自己這一關。
直到如意出生,許傾傾纔打算與過去的自己和解。她想,找到了莫逸塵,有了女兒,又有了父親,她的人生也算完整了,以後,會有無盡的幸福等着她。
誰知,她才做好迎接新生活的準備,父親卻永遠的離開了她。
握着那隻波浪鼓,眼淚再次漫進眼眶。
她怔怔的發着呆,直到聽到外面傳來的吵鬧聲。
隔着門,似乎聽到了強哥和段星文的爭吵聲。
許傾傾此刻只想安靜的待一會兒,而他們偏偏吵個不停,直吵的她腦子裡嗡嗡作響。
還是聽了身邊傭人的話,許傾傾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正在收拾衣物的傭人突然停下手裡的活:“喲,怎麼會這樣?太太,你聽……他們好像在說,姓段的那位小姐乘車的時候遭到了搶劫,又被拖下車,被……”
現實太殘忍,傭人沒忍心再聽下去。
可許傾傾卻已經站起身,霍的推開了門。
外面,強哥和段星文帶了人來,將別墅圍了個水泄不通,正打算找莫逸塵和許傾傾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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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傾,你別出來!”聽到開門聲,莫逸塵一臉警惕,趕緊命令傭人,“還愣着幹什麼,保護太太!”
而他則憑着聲音一把鉗住欲衝向許傾傾的段星文。
段星文手裡握着一把尖刀,充血的眼睛死死的釘在許傾傾身上,即使被人攔住,卻依舊像只野獸一樣的嘶吼。
“許傾傾,是你毀了我妹妹!我要殺了你!”
說着,他像只猛獸一樣掙開束縛朝許傾傾衝過來,卻再次被莫逸塵攔住。
段星文的匕首劃過莫逸塵的手腕,他沒躲沒避,一串腥紅的血濺出來,許傾傾發出一聲驚叫,推開陳叔和傭人直衝向莫逸塵身邊。
“傾傾!”莫逸塵聽到她的腳步聲,顧不上手腕的傷,徑直抱住她,將她護在身後。
“段星文,你還要鬧到什麼地步!”莫逸塵生怕段星文衝動起來對許傾傾不利,暴怒的斥道。
那道腥紅的傷口總算令段星文恢復一點理智,他被強哥的人攔着,一張還算有型的臉被憤怒扭曲到變形。
“我早說過,如果我妹妹有什麼不測,我絕不饒過你們!莫逸塵,是你!是你害了星月!”一想到他的人在高速公路下面的草叢裡發現段星月時的慘狀,一米八幾的段星文再次紅了眼眶。
他發現段星月時,她的身上已被洗劫一空,身上的衣服也被歹徒撕成一條一條的,襤褸的幾乎遮不住身體。
她像受了驚嚇的小獸,縮在那裡,目光渙散,臉上掛着淚,抱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就連段星文靠近她,換來的都是她的一通亂抓亂撓。
聽到她嘶啞的嗓子裡發出的近乎哀絕的叫聲,段星文的心都要碎成粉末了。
他抱着妹妹,邊落淚,邊將傷害她的歹徒祖宗八輩詛咒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