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竣跟榮淺結婚之後,蔣荊南曾試圖想要在榮淺那裡打聽到榮聽晚的消息,卻沒想到,所有人幾乎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就是幫着榮聽晚,避開他。
但慶幸的是,他還是確定了她活着的消息,孩子也健康成長着。
只要榮聽晚沒死!
不論要他蔣荊南做什麼,他都願意!只要能讓她回到他身邊!
一頓飯因爲蔣荊南的出現,而胃口盡失,榮聽晚拿過紙巾擦了擦嘴角後,扭頭溫柔地問恆恆吃飽了沒有。
小傢伙點了點頭。
秦漠然站起身來,把外套穿上之後,俯身將恆恆從兒童椅上抱起來。
“阿然,我去趟洗手間,你幫我帶一下恆恆。”
“好,我就在門口等你。”
因爲剝蝦吃海鮮的緣故,手黏黏的,臉上的妝容也需要補一補,榮聽晚拎着手包朝洗手間的位置走去。
手上都是海鮮的味道,有些腥,榮聽晚擠了不少洗手液,洗得非常細緻,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四年的時間,她剪掉了及腰長髮,又做了微燙,不到肩膀的長度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溫婉,多添了幾分幹練跟果斷。
時間就像是一把刀,鋒利無比,有時候稍微不注意就很容易被刮傷。
這把刀在榮聽晚這裡,變成了磨去她棱角的武器。
沒有了從前那份心軟,沒有了從前那份隱忍,眼神裡所擁有的沉澱,都是鮮血跟眼淚換來的。
把水龍頭關掉,榮聽晚抖了抖手上的水珠,抽過幾張紙巾擦完了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拿着手包走出洗手間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把她嚇了一跳。
“那個孩子,是誰的?”
蔣荊南沒能控制住自己,他覺得不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會在他的腦海裡像哪吒持了混天綾一樣攪得天翻地覆。
榮聽晚後退一步,跟蔣荊南拉開距離,走廊的燈光並不是很明亮,起碼因爲個子的緣故,她沒能很清楚地看到蔣荊南的神色。
“這個問題,跟蔣先生有關嗎?”
四肢百骸間的沉重,讓蔣荊南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他像是一個落魄的人,眼裡沒有半分神采——
“聽晚……”
嗓音沙啞中帶着一絲顫意。
榮聽晚不是沒有聽出來,可她一點都沒有動心,反倒是勾着笑意冷眼看着蔣荊南:“當然是我的孩子。”
“超市裡遇見的那個小女孩,她不是我跟你的女兒嗎?那這個男孩子……”蔣荊南抿緊了嘴脣,“我記得,你當初懷得不是雙胞胎。”
真是想要仰天大笑了。
多可憐呢,她明明懷的是雙胞胎,但她有心瞞着不說,蔣荊南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每個月的產檢,他陪過幾次,B超那張圖,他端在手裡看過幾次,別人覺得她的肚子太大,不像是隻懷了一個的,他還傻笑着解釋一胎是個小胖子。
榮聽晚只覺得心頭一陣酸澀,不知道是在可憐自己,還是在可憐蔣荊南。
“我覺得我現在沒有必要跟你解釋這些事情,蔣先生,你是我的前夫,前字在頭,我沒說不認識你已經是給足了餘地。”
榮聽晚深呼吸,“所以,請不要再糾纏我,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很好很好。”
就在榮聽晚說完這句話,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被蔣荊南緊緊攥住。
“不,你過得不好,聽晚,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還有我們的孩子,她沒有爸爸,她……”
因爲着急,蔣荊南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是話都說得不是很清楚。
明明想要表達的話有很多,可到了榮聽晚面前,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外界把他吹得無所不能,把他捧到了最高的位置,在別人眼裡,蔣荊南是商業王者,霸氣逼人。
但在榮聽晚面前,他全然失去了所有的氣魄。
“對不起,對不起……”
這三個字,沒有激起榮聽晚半點心軟,她的右手被緊緊攥着,稍微低頭,就能夠看見手背上那道刺青,深刻的記憶一遍一遍地提醒她,四年前都經歷了什麼。
左手覆在蔣荊南的手上,用力掰開,右手重獲自由的時候,榮聽晚平靜無波的聲音在整條走廊裡顯得尤爲突出——
“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就是你蔣荊南的道歉。”
蔣荊南閉上眼,收回顫抖的手指。
就在榮聽晚邁步轉身的那一刻,他的聲音如深夜厚重的霧色,深幽且化散不開——
“你還記得曾經答應我的三個要求嗎?對於我來說,因爲太珍貴,所以只用過一次。現在,我想再用一個,請求你回到我身邊。”
榮聽晚震驚到了,猛地回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着蔣荊南,生怕方纔這一句話是她幻聽到的。
“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呢……”
心頭髮緊,榮聽晚看着蔣荊南,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握成拳頭,沒有一巴掌扇過去是她的教養不允許。
但蔣荊南提出這樣的要求,在榮聽晚看來,就好像是在嘲笑她當初的所作所爲一樣。
就像容傾芷曾經告知的那樣,他每一步都有計劃,設計這一切,相遇,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救她,要走了三個要求……
一步一步!
他把她設計進了圈子裡,把她耍得團團轉!
每每想起這個,榮聽晚就覺得心頭有一股怒火在燃燒着,五臟六腑快被燒成灰燼,冷笑着咬着牙:“蔣荊南,你以爲我還跟四年前一樣單純嗎?一樣能被你玩弄於鼓掌心嗎?”
深幽的雙眸一閃,蔣荊南頓住。
“你是不是以爲只要你不說,我就沒有知道真相的一天?你接近我帶着什麼目的,你以爲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嗎?”
因爲榮聽晚的厲聲質問,蔣荊南僵住了身,薄脣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質問如當頭棒喝,腦袋嗡地一陣響,渾身驚慄的感覺讓他感覺到了滅頂的滋味。
榮聽晚看着蔣荊南,眼裡沒有絲毫溫度,僅有的情緒裡也只有恨:“第一個要求,是我傻,我答應了你。第二個要求,我用我最珍視的婚姻來陪葬。第三個要求,南郊倉庫外的斷山壁上那染透的鮮血,是我的。這些來償還,你覺得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