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被打翻,房間裡漆黑一片,但是對面牆上的那個大洞衆人依舊看得分明。
李容業侄子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對着身後的人一揮手,“進去給我搜,不要放下一個角落!”
他身後的四人立時領命竄進了屋子裡,對着雜亂無章的房間一頓翻找。而李容業的侄子則走去到那大洞前,順着洞口的方向望了下去,一雙眼睛晦暗不明,樓下也是空空如也。那是一片曠地,根本無法藏住人。
他又擡頭朝上邊看了看,上面距在屋dǐng還有十多米的高度,人要是想要不借助工具爬山去,真的很難。
“少爺,浴室裡沒人。”“少爺,牀下及櫥櫃裡也無人。”“…………”“…………”
幾人將檢查的情況彙報給了李容業的侄子。他聽完之後哼了一聲,一雙眼睛緩緩將屋內掃視了一遍,“你們去那陸雲的房間裡搜查一番,我去大少爺的房間裡看看。”
若是蘇幕遮的房間沒有的,那麼那小子很可能是跑到其他房間去了。
於是各人分頭行動。
李城早已睡死了過去晚上他飲了不少酒,又吃了很多菜。雖然酒裡五毒,但是菜裡的藥性還是存在的,李容業爲人雖然手段毒辣,但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他沒有給李容業吃解藥,是擔心自己這個傻兒子會突然跑出來攪局罷了。別以爲他沒看出來,這小子的一顆心,早都偏到那陸雲的身上去了。
李容業的侄子在李城的房間裡轉了一圈,確定沒有外人之後又悄悄退了出來。到走廊上時,發現那四人也已經搜查完畢了。幾人一合計,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姓章的小子,怕是已經跑出去了。
事不宜遲,李容業的侄子又叫了十幾個人,封鎖了李家的宅院,並開始搜查起院內的可疑人員來。他們幾個,自然也繼續找人去了。
而被所有人心心念念惦記着的章道元同學究竟在哪裡了。請諸君再回到蘇幕遮的房間裡,擡眼網上看去,此人正形如壁虎一般,趴在天花板的一個隔層裡呢!
這隔層本來是用來儲藏雜物的,只是容積極小,而李容業的侄子其實並不在李宅裡常住,所有對李家房子的格局並不十分清楚,再加上光線太暗,他並沒有發現這一隔層,還以爲人已經跑了。
章道元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趴在這裡,等人走後,他才從上面出來,跳了下來,落了下來,一身衣服沾滿了灰塵,髒的無法直視。要是蘇幕遮見了,那妥妥是又要炸毛的節奏。
別問他爲什麼不從房間出去然後逃跑——李家暗處可藏了不少人,他這一出去可就是自投羅網了。至於從牆壁上的洞裡跳出去麼,他前幾日被那黃道士用封靈木打中了,靈力到現在都還不能使用(這貨因爲樂不思蜀,到現在才把這件事想起來,因此也沒告訴給蘇幕遮)。沒有了靈力,他現在妥妥就是個普通人啊,從這二層樓的高度往下跳(尤其是李家的每一層樓不是一般的高),落到那滿是石子的地面上,那妥妥是要摔斷腿的節奏啊!
於是,章道元才費盡力氣爬到隔層裡去的。等到那幾個人走後。他也撒丫子跑了出去,跑到李城的房間裡,從人的衣櫃裡翻出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揹着手,晃晃悠悠地下了樓。
出了客廳之後,章道元躲在走廊的角落裡,思忖着該去哪裡找一找李家過去的歷史。這時,幾個舉着火把的人朝着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章道元被駭了一跳,剛準備轉身逃跑,天空中突然捲起了一陣陰風。那幾人手裡的火把瞬間就熄滅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擦,太邪門了吧!”奉命搜查的幾人都快要嚇死了。他們雖然知道李宅裡一些陰私之事,但並非不怕。現在遇到這番怪事,幾人一合計,還是決定先離開這裡,到旁處搜查。
這幾個人只感覺到了一陣陰風颳過,但是章道元看得分明,在方纔,天空中分明飛過了一dǐng紅色的驕子,而有四個紅衣人擡着轎子。他們的身形非常縹緲詭異,而那陣狂風,正是轎子飛過去時捲起來的。
怕是那女屍被擡回來了!
章道元的臉色有一瞬的發白,他咬了咬牙,快速往前跑去。今天,他定要解出這李家的種種的疑diǎn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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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珍從李容業的腿上跳下來,來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正要把茶端回去給她的“李郎”喝的時候。門外驟然想起來敲門聲,那聲音極有規律,一次敲了三下,一共敲了三次。“篤篤篤”的聲音,彷彿直接響在人的小心。
李容業的臉上現出了濃重的喜意,他忙不迭地從牀上下來,沉穩持重的氣質已經消失不見了,反倒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將自己的衣服和頭髮好生整理了一番,然後才走上去,打算開門。
李珍見他這副模樣,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這麼急切啊?”
李容業上去,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笑意洋洋地道:“因爲是你回來了啊,咱們倆馬上就能在一起了,這讓我怎麼能不高興?”
李珍這才消了氣,她懶洋洋地擺擺手,“去吧去吧。”
李容業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蘇幕遮瞪大了眼,他驚疑不定地朝着門口望了過去——好生濃重的鬼氣!
房門被打開,一陣陰風衝了進來,門口赫然站着四個穿着紅色衣服的“人”,如果對歷史稍微有diǎn研究的話,就會發現,這四個人穿的分明就是送嫁的衣服。
他們的樣貌非常模糊,在月光下滲出一種死白,白中帶灰,就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石灰一樣,眉毛濃黑,眼睛卻是兩個黑黑的動,嘴脣又似染了血一般,透出一種不祥的殷紅。
四人站在地面上,皆是雙手交叉,放在腹前,手背的顏色跟臉上一樣,十根指甲長的駭人,呈現出暗紅的顏色。他們的動作完全一致,反正從各個細節,都透露出來他們並不是人。
而在這四“人”的背後,放着一dǐng極其華美的轎子。若是放在古代或者民國時期,這dǐng轎子一定是每個待嫁少女都渴求的,渴望心上人能用它把自己風光娶回家裡去。
李容業對他們笑笑,“小影可是在這dǐng轎子上,我能去接她下來麼?”
四“人”依舊直杵杵地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更是沒有讓開,四雙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李容業,無端地叫人心中發寒。李容業不知何意,只能將瑟縮在角落的黃道士提溜了出來,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黃道士簡直都要嚇死了好麼?!面前這四個,這四個可是鬼界的送嫁鬼啊,陰氣重得一般人根本承受不得。但是爲了不被李容業拉出去喂鬼藤,他只能壯着膽子,抖着雙腿,對那四個送嫁鬼道:“大人,大人你們可是索要酬勞?”
四個送嫁鬼動作一致地diǎndiǎn頭。鬼界可從來沒有無償幫人的前例,要得到幫助,必須付出對等的代價不可——黃道士雖然廢柴,但是這diǎn常識還是有的。
黃道士嚥了口唾沫,從牆角把架子上的那隻用於洗臉的銅盆給拿了下來,放在四個送嫁鬼的面前,又去找了一大疊紙錢,戰戰兢兢對他們道:“大,大人,這疊值錢可行?”
四位送嫁鬼依然沒有表示。
黃道士摸不準他們的意思,只能壯着膽子diǎn燃了幾張紙錢,扔在面前的銅盤裡。卻不想這個動作一下子觸怒了那些送嫁鬼,離他最近的那個送嫁鬼胳膊一揮,一道陰風捲起,瞬間將銅盆扔飛了出去!
“大,大人。”黃道士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哭喪着臉道,“你們到底要什麼,小人,小人實在猜不到啊!”
那四個鬼差同時揚起左臂,直直地指向了倒在椅子上的蘇幕遮,意思很明顯——就要這個人。
李容業急忙開口,“這,這可使不得!那人對我們還有大用!”蘇幕遮對小影的靈魂順利地融進身體裡可是會起着極大的作用,絕對不能被這四個送嫁鬼奪走了。
送嫁鬼一下被激怒了,他們憤怒地對着李容業張大了嘴,發出了“嘶嘶”的聲音,嘴中尖銳的獠牙在燭光的照耀下一覽無餘!
他們一把揮開了李容業,齊齊朝着蘇幕遮的方向撲了過去。李容業見狀也着急了,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對着黃道士聲嘶力竭地大吼,“快,封靈木!”
黃道士不敢得罪送嫁鬼,但是更不敢得罪李容業,聞言只能迅速地掏出封靈木,朝着那隻已經撲到了蘇幕遮身上的送嫁鬼擲了過去。
蘇幕遮只覺得鼻尖有一陣腥氣拂過,還沒等他動手,那隻想要吞噬他靈魂的送嫁鬼已經被封靈木擊中了,發出了一聲慘叫,而後消失在了房間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