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不逗他了,只道:“如若不是鬼藤先將他殺死了,他今日或許就會殺了我們。 他的死,可以說完全是罪有應得。我可沒有什麼以怨報德的心思,也不是聖父,我不會去救他的。”
以德報怨,那是傻子纔會有的想法!他蘇幕遮,可不會做那種傻子。
說罷,他就往客廳方向走去,李城猶豫了一下,便趕緊跟上了他的步伐。這一次,他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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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進李城的臥室,李珍小姑娘就撲了上來,當然,她選擇“投懷送抱”的對象還是蘇幕遮。小姑娘對蘇幕遮的好感明顯已經爆棚,她一頭扎進蘇幕遮的懷裡,緊緊攥着他的衣角,興奮道:“蘇哥哥,哥哥。你們終於回來了。你們沒事吧?”
蘇幕遮摸摸了小姑娘的發頂,“沒事,讓你擔心了。”
圍觀了這一對互動的陸雲小同學的心情非常複雜——喂,小盆友,那可是我師父!
李?親哥?城的心情也很複雜——妹妹對一個外人比對自己的親哥哥還要關心。怎麼辦?急,在線等!
好在這一大一小親暱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蘇幕遮讓小姑娘先到他哥牀上去休息,然後問陸雲,“張媽呢?怎麼今晚一直沒見他出來?”
李城一愣,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他還在房間裡休息吧。”
張媽還是這幾年突然出現在他家中的,李城對於張媽的事情,一點都不知曉。
這時,李珍從被窩裡探出了一個腦袋,用稚嫩的童音對衆人道:“我知道我知道,張媽每晚都要到我……到我爸爸那裡去喝一瓶東西,今晚她沒去,應該就在自己的房間裡吧。”
蘇幕遮陸雲章道元三人俱是一愣——一瓶東西?那瓶東西是什麼?
跟小姑娘問了傭人房在哪裡之後,章道元被蘇幕遮塞了兩顆解毒丸之後,留在房間裡保護李家兄妹倆。他則帶着陸雲,一路向傭人房奔去。
可是好不容易到了傭人房之後,房裡卻空無一人。而且房間裡的一切都收拾得極爲乾淨整齊,冷冷清清的,完全沒有一點人氣,就好像很久都沒有人居住過一樣。
這可不對勁兒。
難道張媽得到了風聲,早已經收拾了包袱一個人逃跑了麼?
不得已之下,師徒倆只好決定分頭行動,去尋找張媽的蹤跡。
蘇幕遮在外面的花壇,走廊裡尋找,陸雲則在傭人房周圍的房間裡尋找。不多時,蘇幕遮就聽到陸雲的聲音,“師父你快來,我找到了!”
蘇幕遮連忙朝着聲源處奔了過去,結果到了門前,才發現,這裡是——廚房?
陸雲就在廚房裡,而在她面前,有一個人仰面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從那背影及衣着來看,的確是張媽無異了。
蘇幕遮唯恐會發生什麼異變,便讓陸雲先不要動張媽的身體。他大步跨進廚房內,來到了陸雲的身邊,在自己的右手上覆上了一層靈氣,這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張媽的肩膀,喚道:“張媽,張媽……”
張媽一點動靜都沒有。
蘇幕遮只得將張媽的身體翻了過來。結果露出來的那張臉,着實將師徒倆嚇了一跳。
明明張媽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很正常,這過去了還不到六個小時的時間,她的面容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正常的臉色變得如死灰一般難看,身體早已僵硬冰涼,兩隻眼睛大睜着,瞳孔微微收縮,呼吸和心跳都已經停止了,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已經長出了屍斑。很明顯,張媽已經死去多時了。
蘇幕遮和陸雲有上下檢查了一番,發現張媽的身上並沒有肉眼可見的外傷,也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所以有可能是突發什麼疾病而死亡的。
陸雲擡頭看着蘇幕遮,“師父,你說張媽的死,會不會跟李容業給她的藥有關係?是不是沒有了那種藥,張媽就活不下去了。”
蘇幕遮卻是捏着張媽的手指,劃破那裡的皮膚,然後在自己的鼻尖前嗅了嗅,神情有些奇怪。
陸雲無語凝噎——師父你這是要做什麼?
蘇幕遮很快就放下了張媽的手,對陸雲道:“這張媽,應該是早就死去了的。”
陸雲大驚,“什麼?”
蘇幕遮垂眸看着張媽的屍體,“她的皮肉裡,隱藏着非常濃重的腐臭味道,這是死去多日的屍體纔會有的味道。我們可以做出這樣的猜測,其實張媽早就死了,而李容業給她的那瓶藥,讓她的屍體可以自由行動,與常人無異。不過她必然是要完全遵守李容業的命令的。”
張媽平時所做的事情,其實涉及到了李家的很多內幕和**。對於李容業這種秘密極多,疑心又大的人來說,或許只有一個死人,一個能遵守他命令還不會亂說的死人,才能讓他真正放心。
陸雲先是被自家師父的描述驚得胃中翻江倒海,差點又要吐了。然後聽出了蘇幕遮話裡的重點,“師父你是說,這幾日,招待我們的,一直都是一個死人,一具屍體?但是,但是我們並沒有察覺到啊?而且張媽看起來,也根本不像是,不像是屍體啊?”畢竟她表現的那樣正常。若是李容業有操縱死人還讓死人看上去與活人無異的本事,那也太厲害了吧!
蘇幕遮捏了捏張媽的皮膚,道:“答案就在這裡,這具皮囊非常厲害,可以隔絕一切死人的氣息。所以就算張媽離我們再近,我們也感覺不出來。至於李容業的本事麼,他身邊以前不是有那麼厲害的一個高人麼?雖然那人已經不再人世了,但誰也不知道,李容業跟他到底做了多少交易。”
陸雲點頭,這樣說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蘇幕遮擡眼,在廚房裡忘了一圈,發現火膛裡還燒着火,鍋中還在蒸着飯,但是在那鍋臺的上邊,擺放着一隻香爐,香爐裡還差着三支正在燃燒的香,白煙嫋嫋。
這場景對於蘇幕遮來說是極爲熟悉的,你問爲什麼?因爲蘇記就是賣香燭紙紮的啊!其中的種種禁忌蘇幕遮都一清二楚。就如這在飯食邊擺放香燭的做法,明顯就是給死人,鬼魂吃的飯。在蘇記中,他就經常用這個方法給家裡的黃一黃二弄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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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這幾日在李家吃得幾頓飯,他都會覺得味道那樣奇怪,就跟蠟燭一樣乾澀無味,原來原因就在這裡。
不過這種鬼吃食對活人的危害着實不大,所以蘇幕遮決定還是不把這件事告訴給自家小徒弟,否則小姑娘又該吐出來了╮( ̄▽ ̄)╭。
調查完畢後,師徒兩人便離開了房間,臨走時,蘇幕遮扔了一張符紙在張媽的身上,很快,那具屍體就符火燒的乾乾淨淨了。
再回臥室之前,蘇幕遮特意繞了一個彎,去找了黃道士,問了他有關於張媽的事情。結果得到的答案與他的猜想基本相符。
張媽的確是死人,那骨頭是他們在亂葬崗裡隨意尋找的一具人骨。而外面的那具皮囊,卻是從另一具屍體身上剝下來的。
這具屍體的主人是以前俯視沈影的傭人,後來沈影慘死,她亦被大夫人趕出了李家,前幾年得病死去了。黃道士的父親將剝下來的皮膚放在他秘製的藥液裡泡了七七四十九日,然後披在了骨架之上。說來也怪,那皮膚才一覆上去,皮膚與骨架之間的血肉筋脈就自動長完整了,外表看上去根本與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至於李容業每晚給張媽喝的藥,就是當初泡那皮膚剩下的藥液稀釋後的溶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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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做的那些藥劑的方子,可有留下?”蘇幕遮問。
黃道士連忙搖頭,“我父親臨死之前,一把火將家裡那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還有各種藥方書籍全部燒乾淨了。他感嘆那些東西害人不淺,絕不能讓它們流出去再傷害無辜之人了。”
蘇幕遮冷笑,臨死之前悔改又有何用,他之前做下的那些孽根本無法消彌了。他居高臨下的望着黃道士,“你父親臨死前,應該還叮囑過讓你不要再碰那些玩意兒,再不可使用道士,並且離李家人遠遠的可吧?”
“你怎麼知道?!”黃道士震驚地擡起頭,可一接觸到蘇幕遮冰寒的目光,他被嚇得又馬上低下頭去。
蘇幕遮看了他一眼——有那樣的父親,能教出什麼好兒子來?他自己就因爲錢財而迷了眼睛,還指望黃道士能不爲財富所動心,老老實實地過普通人的生活麼?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蘇幕遮問,“李容業給張媽喝的藥,現在還有麼,放在什麼地方?”
黃道士連忙道:“應該還有的,就在他平日休息的房裡。”
說着,他便伸手指向了附近的一棟房屋。“在那裡的二樓,只有一個房間,就是李容業的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