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轉身去了警察局。
他的目的,自然是爲了調查蔡武死亡的原因。
這本是警局還有趙禮他們的工作,但奈何這件事怎麼怎麼怪。警方在蔡家及其附近根本找不到關於蔡武死亡的痕跡。而對於附近鄰居的調查,也說在屍體被發現的當天,曾經見過蔡武,然而屍檢的結果,卻是蔡武死亡時間超過了一個星期。
這根本是一個悖論!
趙禮本想自己解決呢,但是無論怎麼調查都查不出原因來,沒辦法,只能求助於蘇幕遮。
蘇幕遮這幾天並不忙,自然願意幫他這個忙。因爲他對於蔡武的事情也十分好。
蔡武死的太過突然,蔡的父母跟蔡武的父母此時正在撕逼,鬧得不可開交。蔡武的屍體被扔在警察局,由警方來鑰匙保管。
蘇幕遮到了警察局的時候,發現趙禮愁眉不展地坐在辦公室裡,一張俊朗的臉孔皺得跟老菊花一樣。看到蘇幕遮,他的眉頭才漸漸舒展,忙請蘇幕遮進去。
蔡武的屍體蘇幕遮親眼看過,也知道趙禮他們的鑑定結果——蔡武身所有的皮膚的確消失不見了,包括最微小的部位。但是他的皮膚並不是因爲外力而被剝離的,因爲脂肪並沒有被撕扯的痕跡,這很怪了,畢竟蔡武是一個人,又不是一條蛇,根本不存在蛻皮的可能性。但是它偏偏發生了……
而另一個結果,則是蔡武的心臟莫名丟失了。所有人都知道,這麼重要的部位一旦離體,那人是必死無疑的,然而蔡武卻不是因爲這個原因而死,他的死因是臟器腐爛。並且,他的心臟一直沒有被找到。
趙禮做了這麼多年的法醫,從來沒有見過死因如此怪的屍體(蔡的屍體不算,他畢竟是跳樓自殺的,暫時歸於“正常死亡”的範疇)。檢查結果一出,警局之內的人無不心驚,所以對於蘇幕遮的到來,所有人都表示了由衷的歡迎。
根據述種種原因,蘇幕遮猜測,蔡武可能是被一種鬼怪害死的。這種鬼怪,在《聊齋志異》十分有名——它是畫皮,也稱爲羅剎鬼。
畫皮在這個世界是存在的,它是一種由女子怨氣生成的鬼怪。它絕對不像是那些影視描寫的那麼美麗動人,而且也不僅僅附身於女子。它以人類的靈魂爲食,增強自己的法力。有三種人是它的最愛——一是命格極好之人,像是周瑾這種;一是**極重之人,當然,這種**指的是人的各種**,只要是人,都有**,而有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有的人卻不能,放任自己的**,最終釀成大錯;最後一種,是心靈極純淨的人。
這三種人裡,第一種,和最後一種人的數量最少。第二種人佔大多數。所以羅剎鬼最常附身的是這種人。
而蔡武的情況,應當屬於第二種——雖然並不知道他有什麼樣的**。而他的情況,也很符合被羅剎鬼附身之後的情形。很有可能,那羅剎鬼一直藏在蔡武的身體之內,慢慢地侵蝕着蔡武的靈魂跟身體,而在前期,因爲蔡武自身的靈魂還在,所以並沒有察覺到這個情況。而因爲被蔡武的皮肉包裹着,蘇幕遮等人也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
至於蔡武去醫院襲擊周瑾的這件事。可能那一天,他已經不是“蔡武”了。畫皮畫皮,顧名思義,是要使用別人的皮膚隱藏自己的身份。那個時候,那羅剎鬼可能已經徹底吃掉了蔡武的靈魂,所以蔡武的存在意義不存在了。
羅剎鬼便吃掉了蔡武的心臟,披着他的皮膚,妄圖去殺死周瑾,被白諾制止。它爲了逃脫,便捨棄了蔡武的人皮,變出一隻烏鴉攜着羅剎鬼的生存之源離開了。
而由於羅剎鬼的脫離,蔡武原本的屍體自然出現了。或許,那鬼怪用了某種障眼法遮蔽了蔡武的屍體也不是沒有可能。
至於這種鬼怪的生存之源究竟是什麼,蘇幕遮並不知道。蘇記的古籍亦沒有記載。蘇家的祖宗亦沒有見過羅剎鬼,這些記載還是從別的道士那裡聽來的。
當然,以都是個蘇幕遮的猜測,畢竟他並沒有察覺到那羅剎鬼的存在。
這些猜測,還需要通過證實一個一個事件才能最終證明。
蘇幕遮把自己的想法跟趙禮說了,趙禮聽罷,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言語。
他不是沒有看過《聊齋志異》,但是當時只是感嘆蒲松齡的思妙想,哪裡想到那畫皮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這感覺,可真是酸爽。
蘇幕遮等他的情緒稍微穩定一些之後,才緩緩道,“一次我發現,蔡武的靈魂已經完全消失了,我以前告訴過你,除非是一些極特殊的原因。否則一個人死亡之後,在三日內,魂魄是不會離開身體周圍,或是消失的。但是蔡明顯不屬於這個範疇。而且在發現屍體的當天,我見過蔡武。”
趙禮本來低着頭,緊緊攥着茶杯,結果聽到蘇幕遮的這句話的時候,擡起頭看他,“對,我想起來了,這件事還是蔡的魂魄告訴給我們的,只是後來因爲工作的原因,我把它忘記了,這是我的失誤。我當時還懷疑,爲什麼蔡武要爲蔡報仇,所以纔要去傷害周瑾。當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情況?”
“在警局見到蔡武的時候,我以爲他是個普通人,因爲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怪異的地方。但是到了醫院之後,我們才發現,蔡武當時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像人類,他使用了一種特殊的法術,他想殺死周瑾,可能是因爲周瑾的命格極好。”
蘇幕遮把當初白諾如何對付蔡武,而蔡武又是如何消失的這些情況,都告訴給了趙禮。
他道,“你也記得把,蔡說過,他能順利用那個詛咒對待自己,是因爲有蔡武的幫助。但是蔡武原來應該也是一個普通人,他哪來的這些能力。而蔡還說了,蔡武剝奪了他的力量。所有我又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蔡的死亡,可能有蔡武的推波助瀾。一爲蔡的力量,一爲周瑾的命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較可怕了。”
趙禮聽着他說話,覺得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等蘇幕遮說完之後,他思考了半天,然後道,“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問問蔡的父母跟蔡武的父母。甚至去蔡的學校裡調查一番,如果蔡武真的一早想要對蔡下手的話,那麼叢蔡在學校裡的表現,或許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來。”
蘇幕遮對趙禮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起來,他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你們先調查吧,如果調查出什麼來,麻煩告訴我一聲。我要回去查一查,究竟有什麼辦法能夠找出那羅剎鬼。”
趙禮點頭,“沒問題。”
“對了。”蘇幕遮突然想起來了,“我給你一張符紙,你們派人把它帶到發現屍體的地方,若是符紙當即燃燒,說明那裡之前有設置過藏匿屍體的陣法。若是沒有的話,我再想辦法。”
趙禮接過符紙,決定自己再去一趟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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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再一次傳喚了蔡武的父母跟蔡的父母,是跟他們詢問有關蔡武的事情的。
兩家人神情都很憔悴,都是自己鬧的。而且蔡武的父母一見那對夫妻,要撲去廝打他們。爲了問話能夠順利進行,隊長不得不把他們分開問話。
據蔡武父母的描述,蔡武是一個很靦腆的孩子,但是人很沉穩且誠實,在家裡也很先說父母。因爲念書不行,找不到什麼好工作,他們只能去求助自己的姐姐和姐夫。麻煩他們幫自己的兒子安排工作。
他們的描述很是詳細,而且也很感人。但是隊長卻敏銳地從其聽出了不對勁兒的地方——首先,這對夫妻倆對於蔡武的很多描述,並不相同,這說明這對夫妻倆對於自己的孩子並不是很瞭解。其次,他們一方面強調蔡武有多麼能幹多麼優秀,但是另一方面所描述的蔡武的很多行爲,卻讓人覺得蔡武並不符合這兩個特徵。爲人父母的尚且不理解自己的孩子,這本身很有問題。
在對象的一再詢問之下,夫妻倆才說,他們因爲感情不合的原因,已經分居很久了,而蔡武一直是一個住。夫妻倆看到的,不過是蔡武對他們倆表現出來的,所以他們的回答其實並不是太可信。
而到了蔡的父母這邊,對蔡武的描述,卻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大轉折。在他們的眼,蔡武可是很圓滑的人,他很會說話,很得這夫妻倆的歡心。而且與自己的表弟蔡武之間相處得也極好。他很會討好蔡。蔡本身性格並不好,狠人不親近,卻允許蔡武伴在自己的身邊。
這要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們描述的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呢。
隊長坐在椅子,拿着兩份記錄,臉的表情很精彩。
他又看了幾遍,然後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將記錄扔給了坐在一邊,看着屍檢報告的趙禮。
趙禮此時正好坐在窗邊,暖暖的陽光從透明玻璃照射進來,又幾縷恰好灑在他身,映得他的臉龐愈發得俊美,在加那堪模特的身材…………
隊長暗自磨了磨牙,心裡的嫉妒一發不可收拾——人人什麼的,真是不得……
“你不必這麼含情脈脈地看着我,我有女朋友的。”趙禮撿起那兩份記錄,淡淡地說道。
隊長直接想“呵呵”他一臉,做人能別這麼自戀好麼?這小子在外還人模人樣的,怎麼一到警局裡變得這麼討人嫌了??
“少廢話,根據你的要求,我們已經問過那兩家人了,自己看看。要是可以的話,最好能把蘇先生請過來。”
“他現在還是個學生,這幾天課還在考試。”趙禮嫌棄地看着他,“你的年紀快人家大一輪了,壓榨人一個孩子,你也好意思?!”
隊長被噎得夠嗆,正想開口反擊。趙禮又道,“別說你給人家開工資,你發的那點錢,連我都看不,也是蘇先生不介意。”
隊長一拍桌子,試圖找回身爲一個隊長的尊嚴,“到底你是隊長還是我隊長啊?你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啊?”
趙禮起身,轉身往外走,只留下兩個字,“呵呵。”
“喂,你個混小子要去哪?!”背後傳來隊長暴跳如雷的聲音。
趙禮頭也不回,“去蔡家。”
*****
趙禮將兩份記錄通過傳真的形式傳給了蘇幕遮。蘇幕遮看了一會兒,道,“我覺得我的猜測可以再進一步了。這蔡武在家的時候,可能還是正常的,但是來到蔡家之後,不知什麼時候被那羅剎鬼附了身,所以纔會性情大變。因爲他要得到蔡的力量,所以纔會有意地接近蔡。對了,現在你在哪裡?”
趙禮停下車,道,“我剛剛到蔡家門口。”
蘇幕遮:“…………開車的時候不要打電話。”
趙禮笑笑,“沒事,有耳機。我想看看蔡家的地下室裡是否有你說的陣法。”
蘇幕遮道,“你小心。”
趙禮並沒有掛掉電話,而是一邊跟蘇幕遮說話一邊進了蔡家。
進入了地下室後,由於地下室的密閉性較強。所以那臭味還依然存在,並沒有淡多少。
趙禮捂住口鼻,拿着蘇幕遮給他的符紙,慢慢地走到了當時發現蔡武屍體的地方。結果還沒到等他走近,那符紙騰的一下燃燒了起來。反應那是相當的劇烈。
趙禮皺着眉,對着耳機道,“符紙燃燒掉了。”
他湊近幾步,發現案發現場悄然地發生了一些改變。
那原本空曠的地面突然出現了大量的血跡,血跡依然乾涸發黑,顯然已經存在了一段時間了。
他又把這個情況告訴給了蘇幕遮。
蘇幕遮心道果然,正要提醒趙禮離開這個地方。卻聽電話那邊趙禮突然驚呼了一聲,“什麼人?”
“什麼?”
原來趙禮在觀察地面的時候,看到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閃而過。他的警覺性很強,直接意識到了它的存在。
地下室的氣溫驟然降低,氣氛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趙禮膽子很大,拿着手電筒在昏暗的地下室裡照了起來,希望能夠找到那東西,他很確定,蔡家現在除了他之外,並不存在其他人。
蘇幕遮聽到他那邊的動靜,感覺到不對,連忙提醒趙禮,“不要留在那裡了,快離開!”
趙禮是個一個很追根究底的人,遇到了這種事情,他當然想要探查清楚,便道,“沒事,應該沒有危險。”
蘇幕遮急了,“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快離開!”
他說這話的時候,趙禮的手電筒已經在室內搜索了一圈,正好照到天花板,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在光暈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它此時正無視重力地趴伏在天花板。趙禮在仔細看過去,才發現那哪裡是什麼黑色的人影,分明是一個怪物!
那怪物的身長滿了黑色的毛,乍一看是黑漆漆的一片,連臉都藏匿在這長毛之,一雙眼睛卻是幽綠的,頭頂長着兩隻角,外形十分醜陋。
見趙禮望過來,它直接對趙禮咧開了嘴,露出了滿嘴交錯的獠牙,緊接着發出了一聲尖嘯,直接朝着他撲了過來。
趙禮大驚,連忙轉身往地下室的出口跑去。然而他的一隻腳才踏臺階,那入口處的兩扇門嘭的一聲自動關了。無論趙禮怎麼用力都推不開他。
那怪物的速度極快,伸着尖銳的爪子朝着趙禮撲了過來。
“怎麼了?趙禮,快說話!”蘇幕遮大聲喊了起來。
趙禮苦笑,“我應該早些聽你的話的,估計今天我要命喪於此了。”
蘇幕遮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別廢話,把你的手機……耳機對準那東西,現在馬做!”
趙禮並不覺得隔這麼遠,蘇幕遮能有辦法救他。但還是聽他的話,一把拽下了自己的藍牙耳機,將它對準了那怪物。
只聽一聲呼嘯,有兩道光從耳機裡鑽了進來,瞬間撲去攔住了那怪物的腳步。趙禮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兩隻模樣猙獰的惡鬼,較之於之前看到的那個怪物,顯得更加可怕了。它們一出現,撲去跟它扭打做一團,那怪物很顯然不是這兩隻惡鬼的對手,不一會兒被它們撲到在地。然後張開嘴,開始啃噬起那怪物的身體來。
這個情形對於普通人來說可以說是相當可怕的,趙禮看了兩眼,移開了眼睛。
被啃食的那隻怪物不斷髮出慘叫聲,在被啃掉兩根胳膊之後,它終於忍受不住,一下沒入地下,飛快地逃跑了。
見“獵物”逃走了,那兩隻惡鬼猛地轉過了身,兩雙眼睛冷冰冰地盯着趙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