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一席話說得元道子啞口無言。
“現在,元大師該怎麼回答我?”蘇幕遮稍稍湊近他,“元大師會告訴我?你真的是看錯了,還是,你根本不知道?”
被他突然迸發的氣勢壓迫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聽到這句話,元道子似乎終於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你……你別血口噴人,我做道士做了四十多年,不可能看錯的!江小姐的情況是受了詛咒!你這黃毛小兒不知道別亂說話,別以爲我不敢對付你!”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肯承認麼?呵呵。”蘇幕遮冷笑兩聲,“行吧,無所謂。麻煩元大師告訴你身後的那個人,我跟你們對了,江小姐的命,你們想要拿走的話,那我便來保下她的命。看最後,誰能勝得過誰!”
元道子的臉色乍青乍白,心十分慌亂,不過他再想想那人所交待的,也不擔心了。再厲害又如何,任誰也不可能找到證據的。
“年輕人,我告訴你,做人不要太狂妄,別以爲你撂下幾句狠話我怕你了。本道今天過來,本來是爲了幫助江小姐,消除詛咒的影響力的但是被你這麼一打攪……哼哼,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情,你記住了,都是你的錯!”
“好,你這話我記住了,咱們走着瞧吧。”蘇幕遮突然微笑起來,“元大師,你那補血益氣的傷藥,可還好用?”
元道子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做什麼?”
蘇幕遮搖搖頭,“沒什麼,本來我還在想,做出的藥,賣給誰不是賣呢?但是今天有幸見到元大師這樣的人物,我不得不考慮,以後賣藥的時候,還要規定賣給誰,不賣給誰。省的以後交手之時,對手拿我做的傷藥服用,我的心,豈不是要慪死了?”
理解了他話裡的意思,元道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如同看着一直可怕的怪物般看着蘇幕遮,“你是,你是……”
“元大師明白好了,元大師不是還有事麼?還是趕快去處理吧。我不送元大師了。”蘇幕遮朝元道子擺了擺手,轉身進了江家老宅。
留下元道子一個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怎麼可能?這個黃毛小兒怎麼可能是那位煉藥大師?!那位,那位可是傳說的人物?多少道士想要求他的藥卻求不到?!大師應該是白髮蒼蒼的老年人,怎麼可能這般年輕?!
雖然內心一直叫囂着蘇幕遮是在騙人的,他絕不可能是哪位大師!但是理智卻告訴元道子,蘇幕遮說得不是假話,因爲從來沒有人敢,假裝那一位大師!
原本還慶幸的心理漸漸地沉了下去,元道子想到那位大師所擁有的人脈,若是他明確表現對自己不滿的話,那麼肯定有好多人甘願去爲他出去的。到時候自己,又將會陷入怎麼樣悲慘的境地?!
令元道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蘇幕遮出色的不僅是他的煉藥技術。或者說最厲害的不是他的煉藥技術,而是他的道法。蘇幕遮無需假借他人的手,可以讓元道子身敗名裂。
畢竟,做出的惡事,總是要遭到報應的。
張媽忙完之後,從院子裡經過,結果驚訝地看到元道子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她不由好地問了一句,“元大師,您怎麼了?是要去哪兒麼?我帶您去?”
元道子搖搖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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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回到江家的老宅之內,面對衆人投過來的視線,他微微一笑,看起來十分……嗯,乖巧。一點兒都沒有之前對元道子逼問時的咄咄逼人。
狐卿問道,“怎麼出去這麼久?你都跟元大師說了些什麼?元大師人呢?”
江老爺子看過去,顯然也十分想要這個問題的答案。
蘇幕遮回答道,“我剛白跟元大師討論了一些問題。元大師不僅品格高尚,才學亦是深厚,讓我十分佩服。我本來想跟元大師多聊一會兒的,但是元大師說他有急事,所以先離開了。我看元大師走的十分匆忙,應該是真的有事吧。”
陸雲坐在沙發,眼睜睜得看着自家師父一本正經的演戲,表情還挺像那麼一回事,不由在心裡爲他點了一個大大的贊。據她對自家師父的瞭解,那位“元道子”絕不是因爲什麼“有急事”才走的,要不是被自家師父氣走的,要不是被嚇走的。
“你今天真是胡鬧,元大師可是江老先生請來的貴客,你對人家的態度也太輕慢了,早知道,今天不該帶你過來了。”
(這一章好像寫崩了……)
雖然嘴說着斥責的話,但是狐卿的表情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臉那寵溺的笑容,簡直要膩死人了。這讓本來對着他倆犯花癡的幾個江家女孩子,同時在心發出了“yoooooooo~”的聲音。她們也好想有一個這樣的哥哥啊。
“批評”完自家“弟弟”,狐卿轉過頭,跟江老爺子道,“江老先生,我這弟弟年輕不懂事,得罪了您的貴客。還希望江老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不要介意。”
江老爺子被這“兄弟倆”氣的胃都在抽搐。他倒是想說他介意,不想看你的面子,但是這話能說麼?當然是不能的。所以只得憋屈地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沒事”。
“不過既然我這弟弟都對元大師誇讚有加,我更想去拜訪拜訪他了。還希望江老先生能從介紹一下。”狐卿表情很是真誠,似乎真的想要認真結交這位“元大師”似的。
於是陸雲又勉爲其難地在心裡給他鼓了個掌,這一個兩個的,都是妥妥的演技派啊。
江老爺子是再怎麼掩飾,這會兒也不能抵擋臉皮發青的趨勢。“元大師雖然是我的朋友,但是她天生喜靜,並不喜歡對世俗之事多加沾染。這一次也是因爲……我也不好跟他提這些事情的,還希望胡先生能夠理解。”
狐卿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江老先生說錯了,我們怎麼會拿世俗之事去玷污元大師呢。我只想跟他討論一些人生哲理罷了。於如今這樣的世道里,元大師還能堅持本心,一心修煉,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若是能有幸跟元大師交談一番的話,我應該能獲得許多感悟。”
說完之後,他還嘆了一口氣,好像真的對元大師極爲仰慕敬佩似的。
江老爺子:“…………”信了你的邪!
江心月見元道子終於走了,她較着急地想知道自己的情況,對自家爺爺說,“爺爺,我帶胡先生的幾位弟弟妹妹去江家四處走一走可以麼?”
江老爺子正好不想看到蘇幕遮他們了,擺擺手讓他們趕緊走,其實他巴不得自家孫女兒把着狐卿也給一起帶走的,省着見了心煩,但是偏偏這又是不可能的。
於是江心月站起身,走過去跟蘇幕遮他們說了一聲,蘇幕遮三人也默契地跟去了。
江心月的幾個表姐見狀,也悄摸摸地溜出去了。她們纔不想留在這裡聽幾個大人說話呢,雖然聽不懂,但是總感覺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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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月將人帶進花園裡,讓人拿了點飲料點心放在花園的石桌,並囑咐他們暫時不要再過來,這才請蘇幕遮三人落了座。
“蘇先生,這位是……”江心月見過蘇幕遮和葉玄零,但是並沒有見過陸雲。而他們接下來要談論的話題,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所以江心月難免會有些不放心。
“這是我妹妹,你別擔心,大家都是自己人。”蘇幕遮道。
江心月這才鬆了一口氣,忙跟蘇幕遮問起正事來,“蘇先生,我的情況……”
“我帶了你的心頭血跟頭髮去查驗過,你的前世的確並未犯下任何業障,最後是長壽善終的。這表明,你現在這滿身的業障,並不是你前世犯下的。”隨然昨天在電話裡說了。但是爲了讓江心月能夠放心,蘇幕遮又詳細地跟她把情況說了一遍。
“我的前世是那樣,那麼我的今生……蘇先生,可知道?”其實江心月最想問蘇幕遮的是,他知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能夠活多少歲?自己身的業障到最後,最終是否清除了?
“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是看不到的。因爲事實的發展有無限種可能,誰也不能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這是告訴江心月看不到她的今生了。
江心月雖然心失望,但也知道蘇幕遮所說的,都是大實話。於是不再問這個問題,轉而關注起另外一件事來,“蘇先生,那個,心頭血和頭髮很重要麼?怎麼你們都要這個?”
蘇幕遮明銳地聽到了那個“都”字。“心頭血和髮絲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其都蘊含着一個人的精,氣,神。若是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得了這兩樣東西,他們極有可能通過這兩樣東西哈哈你。所以若是在不必要的情況下。千萬不要給人這兩樣東西。怎麼,你還給過別人心頭血和頭髮麼?”
江心月的心“咯噔”一聲,面色發白,“當時那元道子爲我作法‘驅除詛咒’的時候,跟我要了這些。不過不是心頭血,而是我指尖的血。”
“他跟你要了這些?你怎麼沒有早些告訴我。”蘇幕遮很是詫異。
“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也這麼重要,當時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害我,所以根本沒有設防。蘇先生,他會不會拿這些東西害我?!”江心月急了。
“你彆着急。”蘇幕遮安撫了兩句。又問,“那你還記得他當時是怎麼處理你的頭髮跟指尖血麼?”
“他好像,把這兩樣東西捲進了寫着我的生辰八字的符紙裡,然後把他們一起放進了一個稻草扎的小人裡。”江心月回憶着當時的情況。
“我記起來了,他是要替你找到詛咒滅度那個人對不對?但是根本沒人詛咒你,所以那生辰八字必然不是你的。而你的指尖血和髮絲,怕是早被他偏偏拿走了。對了。最後那稻草人,你是怎麼處理的?”蘇幕遮問。
“元道子叫我燒掉。我照做了。”
“這是毀屍滅跡?”蘇幕遮搖搖頭,“當時他應該打算算計你了。他拿了你的指尖血和髮絲,再佐以你的生辰八字,應當是想要害你。”蘇幕遮分析道。
“在你過去生活的那麼多年裡,你只是會時不時地昏倒,並沒有遇到其他的異常情況,對吧?”
江心月趕緊點頭。
“但是後來你被我跟玄零救下之後,你開始遇見怪事。首先,你差點被自己房間的一個花盆砸,後來,你又差點在人行道被車撞到。而在首次發生意外的時候,那元道子並未出現在江家。這並不是表示那一次不是他所在做的,而是很有可能對你的情況瞭如指掌。本來你應該是因爲昏倒,然後出意外死掉的,但是你被救下了。還得了護身符。所以那人準備用其他方法害你。這個時候元道子出現,先是矇騙你,你是被“詛咒”害的這麼慘。然後再“救”你。同時也是對你的情況有一個具體的瞭解。以制定更好的害你的方案。”
“而他顯然不是將業障轉移給你打那個人,因爲他自己也身負一些罪孽。所謂轉移之術,是指自身無論犯了什麼樣的罪孽,都會全部轉移黑另外一個人。讓那個人代替自己受過。所以說,害你的那個人,應該氣息十分乾淨,而且還是你身邊之人。”
“我身邊的人……”江心月沉思,“那蘇先生可看出來是誰了麼?”
“其實我原本,以爲是你的大伯的,畢竟被咒/殺的那人是他生意的競爭對手,直接受利的人,是他了。”看着江心月驟然驚慌起來的表情,蘇幕遮連忙把話說完,“但是我剛剛看了,並不是你大伯做的。而且你大伯應該算得是一個較有良知的商人了。他應該經常做慈善,身的氣的顏色還是較正常的。所以你不必對他產生芥蒂。”
江心月點點頭,“我也不覺得會是大伯害我,大伯是個很好的人,對我亦是非常不錯的。”
“我第二個懷疑你的人,是你的爺爺。因爲跟元道子接觸最多的,江家也只有你爺爺了……”
蘇幕遮話還沒有說完,被江心月打斷了,“不可能,絕對不是我爺爺!是誰都不可能是他!我爺爺一定是被那個元道子矇騙了,他一直以爲元道子是個好人的!”
對於江心月來說,她最親近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爺爺。作爲江家最小的孩子,雖然是個女孩兒,但是江心月從小,是最受寵的。尤其是老爺子,簡直把她疼進了骨子裡。對江心月真是特別的好,而且從來不會對她擺什麼長輩的架子。江心月的父母作爲大學教授,平時陪伴孩子的時間並不多,可以說江心月是被江老爺子一手帶大的。
而且江老爺子的品行和作風更是叫人敬佩,他的好友無不對他讚不絕口。他的妻子去世可那麼多年,他也沒有再娶。獨自一人將這麼多孩子拉扯大,江老爺子對於江家小輩的感情是毋容置疑的。
“江小姐不必激動,我話還沒有說完。雖然我之前懷疑過,但同樣也不是江老爺子所做的。”蘇幕遮笑着解釋道。
江心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白激動了,不由羞紅了臉。
“今天來一這裡趟,我觀察過每一個與江小姐有過接觸的人,他們都沒有嫌疑。所以我又做出了第三種猜想。”
“什麼?”知道不是家裡人想要害自己,雖然現在自己身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但是江心月的心好受多了。
“那是有個八字跟你十分相符之人,通過推衍,發現了你的存在並且確定了你,而後將業障轉移給了你。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尋找的範圍便也擴大了,也說明尋找的難度加大了。”
“那……”江心月今天的心情忽起忽落忽高忽低,跟坐過山車似的別提有多帶勁兒了……
“我會想方設法地保護你。然後去找元道子。不管最終害你那人是誰,元道子是幫兇這點是逃不過了,從他那裡下手,總能找到些線索。”
尤其是在“刺激”了元道子之後,蘇幕遮相信對方會很快再下殺手。畢竟若是在江心月身報應該到的時候,而沒有實現的話,那麼那報應可是再回到原來那人身的。
蘇幕遮不相信那些人會不着急。
“我相信蘇先生。”實際,此時除了蘇幕遮,江心月真的無人可信了。
談話結束,大家心都有了底。怕被人懷疑,江心月決定把蘇幕遮三人帶回去。
“對了,蘇先生,你真的是胡先生的……弟弟麼?”兩人姓氏不同,長相也不相似啊。
蘇幕遮搖搖頭,“不是,我跟他是好朋友。是他聽聞了你的事情,特意將我帶過來的。而所謂的兄弟,只是個藉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