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文森特很敏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將手裡的馬刀遠遠扔出。然而,看着那峰已經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駱駝,雖然氣憤,卻也已經無可奈何。
他往回走了幾步,撿起剛纔掉落一旁的毛瑟槍。伸手拍了拍槍身,將**退了出來,又把那顆卡殼的子彈弄掉。似乎心中還是氣氛難平,伸腳把那顆子彈狠狠地踩進了地裡。這一顆倒黴的子彈,讓他丟失了一峰駱駝。
吳爺牽着駱駝,氣喘吁吁地走了回來。看見文森特的模樣,卻只是冷眼旁觀。找了塊石頭,把駱駝的繮繩套在了上面,自己也坐在石頭上喘氣休息。
不多時,張三路也回來了,同樣牽着一峰駱駝。剛纔槍聲一響,兩峰駱駝驚嚇脫逃。他與吳爺二人分頭追趕。總算,駱駝先前跑了許久,腳力大不如前,沒跑出多遠,就被他們兩人追上了。
張三路回來的時候,經過他原先摔下駱駝的地方,順便收檢了一些自己的物品。現在腰間又彆着一柄手槍,看來是找回武器了。
三人各自找地方歇息,誰都沒有說話,現場一片沉默。一來是刺殺不成,反而又失去了一峰駱駝,心情鬱悶。二來是奔波這大半夜,終於也會精疲力盡。或許,還是在爲自己的命運做着盤算。
“張三路,你剛纔怎麼沒有沒刺中他?”文森特耿耿於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舉着自己那個裝酒的水袋,一邊喝,一邊發問,目光銳利直盯着張三路。
張三路沒有回答,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包香菸。抽出了一根,慢悠悠地點燃,吸起了煙。彷彿事不關己一般,若無其事。
“我在問你話呢!是你主動要求去刺殺他的,現在這個樣,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文森特有些惱了。
“嘿嘿,有必要嗎?那孫啓明中了你一槍,肯定是活不了。我說,只不過走了一峰駱駝,你至於嗎?”張三路慢慢吐出了一個菸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放心。只要沒見到他的屍體,我就不放心!”文森特神情有些陰冷,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吳爺,問道:“吳爺,你知道公司的規定。現在,你說該怎麼辦?”
吳爺原本一言不發,坐在石頭上擡着頭,看着蒼穹之下繁星點點,皺着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時聽了文森特的話,才低下了頭,看了看文森特,說道:“你公司的規定與我有什麼關係。現在這樣,只能先回去再說了。”
“哼,你以爲和你沒關係?我損失了這麼多人,至少你要給我一個解釋!”文森特把水袋又掛回了肩頭,雙手交叉在胸前,問道:“那種怪物,你知道多少?我希望你不要隱瞞,最好能說清楚。”
“唉,我只知道那種怪物的名字叫沙蟲王,其它什麼都不知道。”吳爺搖了搖頭,神情有些黯然。如今敗局已定,此行註定了是無功而返,他心情很是低落。
“哈哈哈。”文森特笑了,仰天大笑,很是誇張。猛地,一下子就止住了笑聲,手裡多了一把槍。而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吳爺。只聽他冷冷地說道:“我想,既然損失了這麼多人,也不差再多損失一兩個吧?”
“嘿,夥計,小心走火了。”張三路也是十分敏捷,幾乎在同一時間也拔出了自己的手槍,對準文森特。
吳爺依舊坐在那石頭上,毫不理會那冰冷的槍口,平靜地說道:“現在的情況,出乎了我的預料。我所知道的資料,先前並沒有保留。”
“不對!你知道的絕對更多。至少,那種怪物你就沒有告訴我們!你爲什麼會知道它?既然有這種怪物存在,爲什麼不事先告知我們?”文森特說着話,眼光卻停留在了張三路身上,緊緊盯着毫不放鬆。
“唉……”吳爺長嘆一聲,慢慢說道:“那是五十年前,我當年只有十歲,曾經見過一次。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早就忘記了。不知道怎麼的,這次卻又碰到了。”
“你還有什麼沒有說清楚的?痛快些,都說了吧。”文森特依舊不依不饒。
吳爺搖了搖頭,說道:“那自在門充滿了神秘,是一個古老的隱世門派。雖然每代都有門人入世行俠,卻始終無人知道底細。”
“這些我都知道,否則也不會和你前來探尋。你說,那個自在門在什麼地方?你一定知道的,快說。”文森特顯得有些執着。此行他損失這麼多人,公司必定會對他進行追究。如果不得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他的下場,他自己都不願意多想。
吳爺沒有回答,現場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如今,既然吳爺已經沒有用處了,不如我們合作吧?”張三路突然開口說話了,然而,講的卻是地道的英語。
這一來,另外兩人都是一愣,當真是如聞驚雷。張三路慢悠悠地,又用英語說道:“文森特先生,我提議合作。你聽清楚了沒?”
吳爺反應了過來,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蹬大了眼睛,盯着張三路,連連追問:“張三路,你說的是什麼?你說的是什麼?你……”
張三路沒有理會吳爺,而是看着文森特,等待着他的回答。
“合作,你怎麼表現你的誠意?”文森特也用英語回答了。他的驚愕雖然不如吳爺那般強烈,卻也是很難相信。眼前這個標準二流混混的張三路,居然會講出一口十分流利的英語,而且,還在計劃背叛他的主人。
吳爺面如死灰,張大了嘴巴,愣在當場。雖然不知雙方說些什麼,但是從語氣神情,他猜到了。這個一直像是哈巴狗一般的手下,要背叛自己了。這個他最信任的手下,正用一種自己聽不懂的語言,在討論自己能賣出多少價錢……
“好的,你看這樣如何?”張三路微微一笑,把槍口轉向了吳爺。
“砰……”一聲清脆的槍聲。
吳爺瞪大了眼睛,雙手摸了摸自己心口,低頭看去,只見到鮮血染紅了雙手,正不住地從心口涌出。他看着張三路,張大了嘴,卻沒有說出什麼。終於,仰面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
張三路的槍口沒有放下,指回了文森特,說道:“對於我們的合作,我抱有很高的誠意,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文森特雖然先前自己也是舉槍相向,但是並不是真的想殺死吳爺,而是要追問出更多的內情。如今眼見張三路把吳爺殺了,他卻反而有些緊張。一時間頭腦有些混亂,依舊舉着槍,也沒有說話。
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張三路主動把槍放下了。恢復了一副無所謂的二流子模樣,用英語說道:“合作,我們都能活。不單是爲了走出沙漠,而且回到內地,我們都可以活下去。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需要先知道你的身份,至少,你必須告訴我你是誰!”文森特用英語說着,他當然懂得張三路的意思,回到內地還可以活下去,也就是說張三路的價值,可以令公司放棄對他的懲罰。
“松下三十六,大日本帝國關東軍陸軍大佐,這是我正式的身份。”張三路說話間,換了一副神態,筆直地肅然而立,儼然一名軍人一般。
文森特再次吃了一驚。大佐,這是日本軍部編制中,只差一步就到將軍的軍銜。眼前這個人,這個僞裝的混混,居然是一名陸軍大佐?他對此的驚愕與懷疑,已經遠比張三路殺死吳爺要多出許多。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張三路扔下了手槍,舉起雙手示意毫無敵意。繼續說道:“我可以給你看看我的軍官證。”
“那好吧,你動作慢一點。”文森特舉着槍的手,一刻都沒有鬆懈,手指依舊放在扳機上,隨時都能扣下。
張三路右手高舉着,右腳慢慢擡高,左手伸到了皮靴裡面,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小本子,一擡手扔到了文森特的腳下。
文森特一直盯着張三路的動作,沒有立刻去撿地上的黑色小本子。而是說道:“我冒險相信你一次,如果我撿起這東西的時候,你有什麼舉動,那麼我們就無法合作了。”
“哈哈哈,你不用這麼緊張,我說過要合作,就不會偷襲你。”張三路笑了,又是摸出了香菸,擦亮一根火柴,抽起了煙。
文森特雙眼看着張三路,手槍一直對着他,一邊慢慢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那個黑色小本子。又快速起身,將本子舉到面前,只見封面印有日本國旗。打開來看,左邊是張三路的照片,半身的軍裝照。右邊是一個表格,用英文和日文寫着姓名、軍銜等資料。
看着那上面日本陸軍本部的鋼印,還有那身穿軍裝的照片。文森特知道,這不是僞造的,他相信了,眼前這個張三路,就是松下三十六。於是他放下了槍,把槍別在了腰間。聳了聳肩,說道:“對不起了,你知道的,我必須謹慎。”
“我理解,希望你爲我的身份保密。”張三路若無其事的看了看四周,說道:“現在我們應該收拾東西,找路回去了。”
“吳爺的屍體怎麼辦?”文森特走近張三路,把軍官證遞給了他。
“這老頭沒有利用價值,如今只能讓他長眠於此了。”張三路收起軍官證,撿起了地上的手槍,別在腰間,邁步走開了。殺人對他來說太過平常了,而埋葬死者,卻是從來都沒有過。
文森特沒有立刻走開,他蹲下身子,在吳爺身上摸索了起來,似乎想要找些什麼。然而結果卻大失所望,除了幾個銀元,別無它物。只得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到旁邊收拾剛纔掉落的東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