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啓明暗自好笑,他剛纔一聽李大說,要下雨才能洗一回澡,而且還不知三個月內會不會有雨。居然就相信了,還有些發了呆。可李大卻又說他是在開玩笑。這倒是讓他內心頗有一些胡亂想法。
他當然知道,真要是等上三個月再洗澡,自己肯定會把自己臭死。到那個時候,真還不如干脆去找幾頭野狼,讓它們把自己吃掉算了。就只怕那個時候,野狼也會被自己給薰死。要不,還是去找條沙蟲王死得痛快。
想來想去,最後只能苦笑着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真的不敢再去想象,只能相信李大真的是在開玩笑。趕緊把無聊的念頭拋出腦外。快步跟着李大,往那個小店走去。
孫啓明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李大在裡面高聲喊道:“老闆,拿兩瓶西涼老貢來。”待到走進店門,就看見李大從懷裡摸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金幣,在手裡拋了幾拋。
這小店不大,靠門就是一個櫃檯。店裡面擺着四張方桌,桌上各擺着一個放筷子的竹筒。散亂擺着幾條板凳,卻是都有修理得痕跡,椅子腿都慘繞着鐵絲。店子好像還有後院,裡面的門上掛着一條藍色的門簾。
小店的老闆此時正坐在櫃檯後面的板凳上,整個人趴在櫃檯上打着盹。半睡半醒之間,突然聽到如雷般的喊聲。立刻就被嚇了大跳,幾乎摔倒在地。連忙伸手抓住櫃檯邊緣,總算沒有摔倒。
待到驚魂稍定,小店老闆擡起頭。眯縫着眼睛,要看看是誰。剛見到李大的模樣時,臉上突然有些疑惑的神情。但是一看到李大手中拋上拋下的金幣,那閃閃的金光,一下子就把他所有視線都吸引住了。
小店老闆佈滿深深皺紋的乾瘦臉上,立時笑出了一朵花。那兩個小小的眼睛馬上就變成了一線天,不自覺伸手便想去拿金幣。
李大一把抓住金幣,拍在櫃檯上,用手掌壓住,冷笑道:“嘿,急什麼?先拿酒來!”
小店老闆被這一拍,回過了神來,忙點頭哈腰,堆笑道:“噢,是,是,疏忽了”又伸手輕輕一拍腦門,說道:“對,對,兩瓶好酒,我這就拿來。”
一邊說話,老闆轉身走到靠牆的貨架前。伸手從上面拿了兩個小陶瓷瓶子,一手一個,回頭來放到了櫃檯之上。雙眼卻直盯着李大壓住金幣的那個手掌,隨口說道:“上好西涼老貢,每瓶八兩,如假包換,一枚金幣兩瓶,絕不二價。”
李大伸手將一個瓶酒拿了起來,冷笑道:“嘿嘿,孔阿三,兩年不見,想我不?”
“啊?你是?”小店老闆被李大這話,弄得有些糊塗了,皺起了眉頭,就好像有一個倒寫的“八”字,掛在了額頭上。
李大卻不管老闆的反應,自顧將瓶塞拔掉,拿到了面前,放在鼻子邊上。晃了晃瓶子,聞了一聞。隨即瞪大了雙眼,厲聲罵道:“孔阿三,你個老小子,死性不改!又是在水裡兌的酒啊?”說罷,將手中的酒瓶高高舉起,作勢欲摔的樣子。
這個叫孔阿三的老闆一聽李大的話,臉上的表情瞬間全部凍結住了。他已經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誰,又看他要摔酒瓶的動作身形。立即認出來這個留着馬尾辯的大鬍子,當真是李大無疑。
孔阿三反應卻是極好,他一明白過來,趕緊攔住了李大高舉着的手臂。額頭卻已經是冒出了一層冷汗,急道:“別,別,別,李大,你這個小混蛋,怎麼這副模樣了?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嘿,我說,你這老小子,還是這麼缺德啊?”李大也是故意裝裝樣子而已,若是正要摔酒瓶,也不會讓孔阿三有機會攔截。不過,嘴上卻不肯吃虧。
“你不也是一樣啊?”孔阿三說着,用力將李大的手臂拉下來。一把就搶下他手中的酒瓶,口中喃喃道:“別摔啊,這水也是寶貝!唉,見鬼了,我這是在做白日夢吧?”說着就真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卻疼得直咧嘴。
李大眉頭一挑,眼睛一瞪,裝聾作啞般大聲問道:“怎麼?你要死了?這兩瓶水是要白送我?廢話,這東西白送我也不要,讓我給你摔了吧。”說罷,伸手作勢要往桌上,那另一個酒瓶抓過去。
孔阿三聞言大驚,趕緊又將桌上的酒瓶搶在手中,搖頭道:“唉,你這混蛋小子,少給我裝蒜。你等着,我這就給你拿好的去。”
李大沒有言語,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孔阿三把好酒藏在什麼地方。
孔阿三轉回身,先把兩個瓶子放回了原位。又蹲了下去,在貨架底下先翻開了一些破布雜物,然後才伸手進去裡面摸索。過了一會兒,先後從裡面拿出了兩個酒瓶。果然是煞費苦心,竟然收藏得如此隱蔽。
不過,看這兩個酒瓶子卻和原來的差不多。只是明顯沒有那麼多灰塵,看來是藏着有一段時間了。孔阿三慢慢站了起身,先將兩個酒瓶放到櫃檯上。又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這纔沒好氣地道:“小子你不用看,這是最後兩瓶了。”
李大照樣拿起一瓶,晃了晃又聞了聞,笑道:“哈哈,這個纔對嘛。接着。”說着微微屈指,往那臺面上的金幣輕輕一彈。只聽“嗖”的一聲,金幣子彈一般,朝着孔阿三身後的貨架打了過去。
隨着“呯”的一響,金幣打到了架子後的土牆中,整個全都鑲進牆裡了。李大得意的笑着,也不等孔阿三反應過來,抄起兩個酒瓶轉身就走出了店門。
孔阿三先是嚇了一跳,等到反應過來,馬上轉回身去看那面牆壁。禁不住跳着腳大聲罵道:“你個小混蛋,這不是坑爹嗎?……”剩下的話卻是壓低了聲音,可想而知不會是什麼好話。
孫啓明本來還以爲李大與這孔阿三有交情,只是在開玩笑,或許還要再說說話什麼的。原本已經在店裡的板凳上坐了下來,這時才知道情況不對,急忙起身追趕了出來。
李大對孔阿三背後的言語置若罔聞,只顧拿着兩個酒瓶走在了大街之上。回頭一見孫啓明跟了上來,便將手中的兩瓶酒交給了孫啓明,讓他裝在揹包中。
孫啓明接過後不解地問道:“你和那老闆很熟?買這酒不是你要喝的嗎?幹嘛還要裝起來啊?”
“這孔阿三是老熟人了,我小時候偶爾也來他這裡買酒,被坑過兩次。”說着,李大卻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後來算是打出了一些交情。”
“原來是打出來的交情。”孫啓明一見李大這模樣,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準是買了兌水的酒,結果自然是不打不相識。
李大一邊走,一邊又接着說道:“我已經有兩年沒回來了,總不能兩手空空回去吧?這酒是給掌門和劉叔的。”
“那一枚金幣是怎麼回事啊?好像是金子的吧?怎麼兩瓶酒就要一個金幣,會不會買貴了?”孫啓明跟上去繼續問道:“我這裡有別的錢,要不,拿去把金幣換回來吧。”
“銀元在這裡是買不到酒的,要金子才行。”李大又從懷裡拿出了一枚,扔給孫啓明。接着說道:“這個是波斯的老錢,不是純金的,只有外面一層,裡面都是銀的。至於酒的價格嘛,比起內地是貴了不少,可惜這裡好酒不多,物以稀爲貴嘛。”
孫啓明接住了金幣,放在手裡仔細看着。只覺得金光閃閃,紋理確實是波斯的樣子。一面是頭戴皇冠的頭像,分明是某位波斯的王者。倒是覺得新鮮,把玩一陣,便要還給李大。卻見他擺擺手,說是小東西而已,給孫啓明瞭。
反正兩人已經結拜,這個金幣自己收下也無妨,但是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孫啓明收起金幣,連忙翻找揹包,想找些什麼做爲交換。卻發現自己包中,並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只見這個揹包之中,除了一些破布塊,兩個筆記本,就是幾盒火柴。翻到最裡面,突然發現下面有幾件玉器。這纔想起是先前匆忙間拿了文森特的包,這些其實都是他的東西。
當下孫啓明便仔細琢磨了起來:三個玉杯品相較差還有破損,不好意思拿出來。其他五件玉器之中,一隻白玉知了、兩枚圓角長方形的玉眼簾、還有那隻墨玉色的條形玉豬,這四件肯定都不能拿出來,這些是死人身上的東西,不好拿出來送活人。
是了,就是最後這一件半個手掌長的“S”形白玉龍佩了。伸手將它從揹包中取出來,遞給了李大,說道:“這件玉佩給你,就當是紀念品吧。”
李大並沒有推辭,將白玉龍佩拿到手中,左右翻看着。微微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的?”
“那天夜晚遭遇變故,我在匆忙之間錯拿了文森特的揹包。這個玉佩原本就在這揹包之中,還有另外的幾件呢。好像都是當日,我們在半路上搶奪那羣盜墓賊的。”孫啓明說着,把包遞給李大,讓他自己看。
李大接過揹包,打了開來,也是仔細看了一下。就又把揹包還給孫啓明,問道:“其餘幾件你打算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