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把這一切收進眼底,擡腳離開,走到半途,衝那個黑臉大漢勾脣道:“你家郡主的病如果治不好的話,到時候帶着這間鋪子的房契,送到聚仙樓二樓最裡間靠窗戶的位置上,有人給你解藥。”
語罷,邁出門檻。
那黑臉大漢先是愣了愣,下一秒,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又震斷了一層貨架,“哪來的破落戶敢詛咒我家郡主!信不信爺爺敲斷你的腿!”
不只是他,跟在他身後的打手也一臉怒氣和鄙夷。
昭陽郡主那是什麼身份?上到皇帝太后,下到王爺王妃,一個個都把她當作心肝疼,別說是病了,就是早晨洗臉水溫度燙了點,都會賜個冷玉臉盆下來,唯恐有半點委屈,平日裡更是人蔘靈芝不要命的賜賞。
生病?還治不好?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敢這麼詛咒?不要命了吧!
再說了,就算郡主真病了,太醫院的首座都會卑躬屈膝地過來看病,還找你?你當自個兒是神醫啊!
黑臉大漢正要把凌若揪回來暴打一頓,卻發現整條街上沒個人影,罵了幾句也沒追出去——今天還有要事辦呢。
對掌櫃的態度更兇了,“看什麼看!信不信爺挖了你的眼?!房契拿來,磨磨蹭蹭的惹惱了爺,今兒打掉你半條腿!”
掌櫃臉色更苦了,手腳哆哆嗦嗦地拿出衣兜裡的鑰匙,打開裝着房契的櫃子。
黑臉大漢一把扯過,另一隻手提着小袋銀子扔過去,“三百兩,慢走不送。”
凌若回宮的時候已經傍晚了,晚霞如織。
換了太監的衣服,剛把出宮的腰牌遞過去,就被一雙冰涼如毒蛇的手指攥住,緊接着,輕佻的嗓音響在耳畔。
“喲,這是哪宮的人啊,看這小俊模樣,雜家今晚剛得了一套夜明珠,要不要去雜家那兒一起觀賞觀賞?”
凌若看着那攥住自己的枯瘦手掌,眼底閃過一抹殺意。
擡頭,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太監,身形枯瘦,眼睛細長,膚色慘白,邪淫的眼神盯緊凌若,繞着她的臉蛋打量一圈,舔了舔嘴巴,手指捏的更緊了,“你放心小寶貝,跟雜家回去,保
你吃香的喝辣的……”
凌若胃裡一陣噁心。
她認出這個老太監是誰了。王公公,皇帝宮裡的首領太監,早年曾救過皇帝的命,深得器重,主子上位了,他跟着成爲後宮一霸,以前還遮掩的變態習性,現在全暴露出來——他最愛孌童,哪個宮裡但凡有容貌出挑的太監,都被他拐回去糟蹋了……
連太監都不放過。
凌若手指一彎,戳中他手腕上的某個大穴,狠狠按下去。
“嘶……”王公公呼痛,急忙抽手,往後退了兩步,眼底閃過陰翳。
再擡頭,王公公對旁邊的侍衛揮揮手,示意他們過來幫忙,笑的一臉菊花樣,“呵呵,雜家最喜歡烈脾氣的。”
凌若冷笑,把自己的出宮令牌裝回去,眼神掃過那些越逼越近的侍衛,眼底劃過暗芒。
逼急了,她一個活口也不會留!
恰在這時,有馬蹄聲得得的響起來,由遠及近,不大會兒就衝到宮門口。
鑲着寶石的馬車被人從裡面揭開簾子,露出一個長相絕美的黑衣男子,他抿了一口茶,幽幽道:“真熱鬧啊……”
攝政王景彥。
王公公行了個敷衍的禮,笑道:“攝政王這麼晚了,進宮有什麼事兒?”
新帝和這攝政王不對付,他作爲新帝的心腹之人,對攝政王的態度也十分冷淡。
“大膽!王爺的行蹤也是你這種奴才能問的?!”
趕馬車的年輕侍衛厲喝一聲,長鞭緊跟着甩過來,凌若側了側身,那鞭子正好抽在王公公的手腕上。
力道極大,鞭子還未落地,王公公便慘叫一聲,手腕的鮮血噴出來,殷紅奪目。
好機會。
凌若眼底一閃,細白的粉末從她袖口灑出,一些顆粒落在王公公的傷口上,很快就融進去。
那是見血封喉散,通過傷口滲進去,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中毒的人。
王公公到底是在宮中浸淫多年的老人,慘叫過後,陰着臉埋下頭,“奴才逾越了,王爺打的好。”
馬車的簾子已經放下了,車內的景彥聞言,嗤笑一聲
吩咐侍衛繼續趕馬,路過凌若的時候,輕笑,“怎麼?還不上車?”
凌若勾脣,擡腳一躍,上了馬車。
王公公僵着臉,摸了摸染血的袖子,摸到一半,大腦一片空白,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周圍侍衛急忙圍過來,亂哄哄地擠成一團,景彥隔窗望過去,臉色沒什麼變化,眉毛卻皺起來,神色不明地望向車廂內的凌若,“凌太妃好手段。”
“哪裡哪裡。”凌若捏起那枚出宮令牌,在景彥眼前晃了晃,“還要多謝攝政王的好意。”
景彥的眼神定住了。
這是出宮令牌?
看淩氏的表情,她以爲這令牌是自己給的?若非有確切證據,以她的心智,絕不會把這令牌攤在自己面前。
誰冒充他給淩氏送的令牌?
想到這兒,掩下眼底的情緒,“所以那晚的提議,還望太妃仔細考慮考慮。”
凌若沒錯過他眼底的愕然,心裡有了底。
半刻鐘之後,齊盛殿到了,殿外面山茶花開了一叢又一叢,豔麗無雙。
凌若對景彥道了謝,埋頭從馬車裡出去,拉開簾子的時候,左手一抖,細白色藥粉粘在剛纔抽打王公公的長鞭上,彈了彈袖子,施施然提裙下了馬車。
她走進齊盛殿之後,景彥盯着她的身影看了好大會兒,一直等到太陽快墜下西山,才示意侍衛趕馬離開。
皇城南苑。
衛央穿了一身雪色長衫,圍着燭火,如玉的手指捧着一本醫術,長眉入鬢,鳳眼微合,一身怡然貴氣。
而在他三米之外的地方,擺了一張長凳,凳子上有一個屍身冰涼麪色發黑的屍體。
正是被凌若下藥毒死的王公公。
“見血封喉散。”
衛央低喃一聲,合上醫書,吩咐道:“把屍體送到御書房門口,吩咐御書房掌燈太監幾句,勢必挑起新帝和攝政王之間的矛盾。”
扶桑神色一凌,“是。”
靜默地轉身,離開房間,扶桑盯着閃閃爍爍的夜空,深吸一口氣:主子的病有救了,這大華國的天,也該亂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