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髮怎麼了!”周莞顏的嗓音嘶啞如惡鬼,脣畔上下抖動之間,隱隱帶着腥氣。
圓月一屁股坐在地上。
嚇的。
她哆嗦着手摸了摸身旁的燈盞,又從懷裡掏出打火石,準備再次點燃,可因爲手指的顫抖,打了好幾下,除了在空中暴起滋滋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滾開!”
見她笨手笨腳的,周莞顏猛然起身,壓下胸腔處撕裂般的劇痛,衝向梳妝檯的位置。
那兒有一尊半人高的黃銅鏡。
周莞顏看清了自己的臉。
明明是十五歲的少女,臉上卻生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皺紋,而她的鬢邊,斑白似耄耋老人。
氣血大失!一朝減了十年的壽命!
周莞顏大驚,壓抑地尖叫一聲,往後連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額頭上因劇痛而生出的冷汗吧嗒吧嗒掉在光潔的地板上,黑夜之中,滲人無比!
胸口又一震劇痛傳來,似一隻鐵手掏進去在裡面攪來攪去——撕裂般的痛讓人幾欲昏厥。
周莞顏噗通栽在地上面色發青,雙眸死死的盯着窗外。
譁。
豔紅色的火焰鋪滿深藍髮黑的天穹,轟隆隆的爆炸聲次第響起,整個天地爲之一震。
周莞顏一口氣沒喘上來,昏死在地上。
衛京城西。
數萬戶居民深夜驚醒,奔走在大街小巷,徹夜不得安眠。
而爆炸事故的發生地——城西的一處農莊,如今已經化成灰碳的瘡痍地外,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讓開讓開!二皇子的人來了!”
一隊侍衛開路,身穿黑色長袍的二皇子騎着高頭大馬,面色不善地擠到人羣最中央。
“問問這裡的百姓,有人知道是誰放的火嗎?”
身邊的貼身侍衛點頭,在人羣中轉了幾圈,苦着臉道:“回二皇子,這些人也都是爆炸發生之後纔過來的,只知道這片地方前段住了些外地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外地人?”二皇子擰眉,“綁幾個人回去拷問一下,細查下那些外地人的
身份,另外,審訊的時候就說自己是大皇子府的。”
這是要把黑鍋給大皇子背了。
由此可見,大皇子在京中糟糕透頂的名聲,少不了二皇子的推波助瀾。
“是。”
侍衛應下後,二皇子挺直腰桿,面色肅然,聲音沉穩,“諸位百姓莫慌,等二皇子府查明真相之後,定會給諸位一個交代,半夜擾民傷財絕不能姑息!”
話音落下,周圍讚歎的聲音四起。
“都說二皇子仁善,現在一看果然如此。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還要爲咱們出氣……”
“可不是……上次我家婆娘還說二皇子在大皇子的馬蹄子下救了個小男孩呢!這份胸襟比大皇子強的多!”
“若是下一任皇帝是二皇子就好了……”
……
斷斷續續的吹捧聲,讓二皇子有些飄飄然,他得意地昂頭,又冠冕堂皇地說了幾句大話,便和侍衛們離開此地,往他秘密訓練軍隊的地方趕去。
不知道那兒有沒有受到衝擊。
二皇子的笑容收走,面上難得染了慎重之色。
而跟在二皇子身後的另一隊黑衣人也在談話交流。
“頭,這二皇子看方向不像是回城啊……”
“少說話多做事!另外,把剛纔二皇子的話跟百姓的聲音全給陛下彙報過去,一字都不差!”
“頭……這樣會不會惹怒二皇子啊……您看二皇子風頭日盛陛下如今年紀大了……”
“你是找死嗎!”
被稱爲頭的黑衣人猛然僵住,刀子一樣凌厲的眼神剜向自己的副手,“陛下還好好坐着皇位!收起你那不該有的心思!”
副手不甘道:“可咱們總得爲以後着想啊……”
“以後?”黑衣人頭領冷笑一聲,“就二皇子這種貨色,是爲以後考慮?你放心,以後少不了你的差事!”
副手聽他話裡有話,蹙眉道:“頭,難不成您已經選了隊?不是二皇子是大皇子不成?可大皇子那種人就算當上皇帝咱們也撈不着肉啊……”
“誰跟你說是大皇子?”黑衣人頭
領掃他一眼,“別瞎猜!跟緊了二皇子,人給跟丟了你還想以後?回宮陛下就能把你給宰了!”
話裡的意思,也不是大皇子了。
那副手嚥了咽口水,沒再說話,只瞪圓眼在腦袋裡消化。
不是二皇子,不是大皇子,難不成是四皇子?
那瘸子能當皇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皇子一行人趕到秘密據點時,絲毫不知道身後跟了一長溜的尾巴。
脫下外袍隨手遞給身邊的侍衛,表情嚴肅,“營內有出什麼事故嗎?最近有人來過嗎?”
負責這塊據點的鐘寒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硬朗男子,武藝高強,在地上硬邦邦地行了個軍禮,“回主子,沒有任何意外情況。”
二皇子懸着的心稍安,抿了幾口茶後,起身道:“帶我去兵營裡轉轉。”
“要不要把士兵叫起來操練?”
“不用。”二皇子擺手,“他們今日訓練辛苦了,大半夜的多休息會兒吧,你陪我就行。”
鍾寒眼底的感動之色一閃而過——這就是他們誓死追隨的主子!隨時隨刻在爲他們着想!
殊不知二皇子心頭,早生出了幾分不虞。
他這個主子來了,一羣士兵睡的卻跟死豬一樣,鍾寒這人武力是不錯,但在培訓士兵上手段還是不夠啊……此間事了,他得再找個人把他換了!
營地西北方是糧倉,糧食全都儲存在地窖中,二皇子行到地窖旁邊時,草草看了幾眼,正要擡步離開,耳朵忽然抖了抖。
腳步頓住,“鍾寒,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鍾寒錯愕地搖頭,“沒聲音啊……”
這一片是士兵們的禁區,平日裡罕少人至,怎麼可能會有聲音。
“不。”二皇子眯眼,他生性謹慎,也正是靠着這份搜刮蛛絲馬跡的謹慎才能活到現在,才能擁有和大皇子比肩的能力!
地窖裡面的聲音他不會聽錯,裡面絕對有東西!
想到這兒,眼底暗芒涌動,死死盯着地窖入口處,聲音低沉“鍾寒!把地窖打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