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寒回了屋子,仍是很生氣,左思右想的,卻是忽然靈光一現,想了一個好法子。
入夜,劉詩涵正被冬竹伺候着沐浴完,坐在榻上晾頭髮,冬竹拿了白色的絹布給她擦頭髮,劉詩涵接了過來道:“你去外面守着吧,我自己來。”
冬竹點了頭,走了出去。
劉詩涵看着窗外的夜色,慢慢的擦着頭髮,忽然間,這屋子裡的蠟燭便熄滅了,劉詩涵正欲喊叫,就見園子裡不知什麼時候點上了一盞盞的小燈籠,漫天的繁星映着着橘黃色的燈籠,顯得別緻非凡,劉詩涵看得呆住,連喊叫都忘記了。
正在這時,那園子中卻是忽然出現一個青色的身影,劉詩涵猛地一見,眼眶都溼潤起來,這人,正是夏知寒。
而他的衣服,也是那一日他們初見之時,他所穿的衣服。
夏知寒慢慢的往裡走着,每走一步,身邊就神奇的亮起兩盞燭光,漸漸地,夏知寒走了進屋子,此刻,屋子裡已經滿是燭光了。
“涵兒……”夏知寒看着劉詩涵,輕輕的喚她。
劉詩涵微微的抖動睫毛,一行淚就流了出來,她趕忙別過臉去,伸手將那淚珠抹去。過了一會,才清了清嗓子道:“你這是幹什麼?”
夏知寒伸出手來,將手掌攤開,掌心裡,是一根素銀白玉蘭簪子,正是那一日劉詩涵留給他的簪子。
劉詩涵一愣,正要開口,就聽夏知寒道:“涵兒,這簪子我一直戴在身上,你我的情誼,我從沒忘記過。”
劉詩涵終於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來,“我不是不讓你有女人,而是你爲何要在咱們成親沒幾日的時候就找小妾……”
夏知寒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輕聲哄着道:“再也不會了,她住在那個屋子裡,我從沒去看過她。”
劉詩涵嗚咽着,在夏知寒的懷裡輕輕的抽泣着,窗外月色旖旎,映着屋子裡相擁的兩人,顯得寂靜而清冷。
竹枝園內,夏夢凝在雕花的棱鏡前坐着,身後九兒正爲她梳理着髮絲,夏夢凝道:“這幾日府裡頭沒什麼動靜吧?”
九兒點頭,“府裡頭各處都安靜的很,就是前幾天,奴婢去廚房的時候瞧見了大少奶奶。”
夏夢凝沒說話只是神色淡淡的,九兒停了一會,看了看夏夢凝的神色沒什麼異樣,這才道:“大少奶奶在廚房裡做點心,看樣子,似乎是跟大少爺和好了。”
一旁正在往嘴裡塞點心的吳青急忙插嘴道:“你們還別說,這夏知寒還挺有一手的,我那晚可都瞧見了,又是蠟燭又是簪子,把劉小姐弄得感動的不行,哎,女人啊,心太軟了,忘記以前人家是怎麼對她的了……”
九兒瞪了她一眼,拿了個荷葉酥一下子塞進她的嘴裡,“吃你的點心,少說話。”
吳青瞪着大眼睛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九兒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吳青纔看見夏夢凝的臉色有些不好,急忙端了點心盤子站起身道:“那個,我去瞅瞅珠蓮去……”
夏夢凝不發一言,九兒給她梳好了髮髻,道:“小姐,您是在擔心大少奶奶嗎?”
夏夢凝點頭,從首飾盒裡拿了一對漢白玉的墜子戴在耳朵上,轉了身子道:“涵兒心性單純,根本不知夏知寒的心機狠毒。”
九兒想起上一次下毒的事情,開口道:“小姐,不如咱們跟大少奶奶直說了吧。”
夏夢凝搖頭,“萬萬不可,上次你也瞧見了,涵兒受不了雙重打擊的,這樣下去,只怕是她的身子會早早的垮掉。”
九兒點頭,擔憂道:“奴婢前幾日聽那門房的小廝說,大少爺以前總是坐了馬車出去,好像是去了那煙花之地。”
夏夢凝輕笑,“夏知寒這種敗類,去那個地方並不稀奇。”
正在這時,門外的珠蓮道:“小姐,早飯擺好了,您出來用一點吧。”
夏夢凝站起身子,和九兒一同走了出去,剛在飯桌前坐下,就聽見一陣腳步聲走進來,夏夢凝擡頭,就看見穿着一身硃紅色衣裙的劉詩涵正和冬竹一起走進來。
“你怎的來了?用了早飯沒有?”
夏夢凝笑着招呼着劉詩涵,站起身子將她迎了過來。
劉詩涵坐在一旁,看着夏夢凝笑道:“我早就用了,想着趕在你用早飯之前來這裡,還真被我給趕上了。”
說着,轉頭給了冬竹一個眼神,冬竹上前一步,將手裡的暗紅色食盒放在桌子上,從中端出一盤點心來。
劉詩涵笑道:“這次我可沒有加艾葉,你嚐嚐。”
說着,無比期待的看着夏夢凝。
夏夢凝皺了眉,幾乎是從劉詩涵端出點心的時候,她就聞出了這點心中不尋常的味道,如果自己沒有聞錯,這裡面應該是加了斷腸草。
好一個夏知寒,果然是肆無忌憚。
見夏夢凝皺着眉頭遲遲不肯動手,劉詩涵本來的笑顏也漸漸沒了,看着夏夢凝道:“是不是不肯吃我做的點心?”
夏夢凝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涵兒,你跟我說實話,爲何你要三番五次的送點心來給我吃?”
劉詩涵一愣,知道夏夢凝聰明着,於是也不多做遮掩,正色道:“凝兒,我知道你聰明,是,這是夫君讓我送來的,可是你不要亂想,夫君這樣做,只是爲了讓你我的關係更好。”
夏夢凝看着已經執迷不悟的劉詩涵,不禁笑着搖搖頭,“涵兒,你對夏知寒的瞭解太淺了,難道你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嗎?”
劉詩涵看着夏夢凝,正要開口說什麼,就見夏夢凝神色一凜,從袖中掏出一塊方布來,拿出裡面的銀針給劉詩涵看,“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劉詩涵一愣,“你鍼灸時用的銀針。”
夏夢凝點頭,將銀針刺入了其中一塊糕點裡,停頓了一會又抽出來,那銀針在衆人的面前慢慢的變黑。
劉詩涵驚呼一聲,“不可能的,這點心是我親手做的,凝兒,你要相信我……”
夏夢凝伸手按住了劉詩涵的手臂,看着她道:“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夏知寒。”
說着,夏夢凝將那銀針放在桌子上,道:“涵兒,你不能再這樣被夏知寒利用了,他娶你只是爲了用你我的關係來報復我,上一次的點心我沒吃就是因爲裡面有毒,我本不想告訴你這件事,因爲顧及着你的身子,可是如今我看不下去你仍舊被夏知寒矇在鼓裡。”
劉詩涵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可是讓她怎樣去相信,劉詩涵搖搖頭,站起身子道:“凝兒,這件事到底是如何,我定會查個清楚,現在無憑無據,我誰都不會相信的。”
說着,便轉身急匆匆的走出了竹枝園。
夏夢凝看着劉詩涵的背影,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若是涵兒再度病倒……”
九兒站在一旁,給夏夢凝盛了八寶蓮子粥遞過去,安慰道:“小姐莫要擔心,大少奶奶會挺過去的,若是小姐不告訴她,只怕是以後大少奶奶知道了,會更加傷心。”
夏夢凝點了頭,推了碗道:“算了,我不想吃了,撤了吧。”
九兒還想勸幾句,見夏夢凝已經飲了茶,站起身子往裡屋裡走去,到了嘴邊的話便被嚥了回去,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
夏夢凝坐在榻上,抱着一個方枕無聊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身後有一股熟悉的清香味傳來,夏夢凝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長孫允。
“怎麼,心情不好?”長孫允坐到一邊,笑着問。
夏夢凝搖頭,並不想將這些事情告訴他,轉了身子,夏夢凝用手支着下巴道:“你怎麼來了?最近朝堂上沒事忙嗎?”
長孫允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世子的職位就是個空頭,皇叔知道我不喜歡朝政,自然也不會給我加太多的事情。”
夏夢凝看着長孫允的臉龐,忽然眯着眼睛笑起來,長孫允有些尷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夏夢凝笑着搖頭,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覺得你長得很好看,百看不厭罷了。”
長孫允一聽這話,臉頰竟然紅了起來,夏夢凝笑笑,伸手去戳他的鼻樑,“一個大男人竟然生的比女子還要俊美,怪不得身邊的桃花多到怎麼躲也躲不過。”
長孫允伸手握住夏夢凝伸過來的手指,道:“凝兒放心,爲夫這一輩子只有你一人。”
夏夢凝笑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得,從榻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荷包來,遞過去道:“給你的。”
長孫允接了過來,見那荷包上繡了五彩的祥雲,針腳細密,可見繡工很好,不由得歡喜道:“好看。”
夏夢凝笑着道:“眨眼間天氣就熱了,你總是在外面來回跑難免會頭暈腦脹,我給你在裡面裝了曬乾的薄荷草,你帶在身上,也好提神醒腦。”
說着,夏夢凝又道:“對了,我以前給你的那幾個荷包呢,許是舊了,你拿給我我再幫你再縫一縫。”
長孫允臉色有些窘迫,道:“那個……那個……”
夏夢凝疑惑,旋即便想明白了,撇着嘴道:“我都忘了,世子身上怎麼能帶着那麼普通的荷包呢?”
說着,有些賭氣的瞪了長孫允一眼。
長孫允忙擺手,從懷裡掏出幾個荷包放在桌上,夏夢凝一愣,見正是自己送給長孫允的那幾個,夏夢凝疑惑道:“你怎麼不戴着……”
長孫允有些不好意思,“你送我的東西,我捨不得戴,怕唐突了……”
夏夢凝‘噗嗤’一笑,伸手將那荷包一劃拉,道:“不戴便不戴,我收回來總行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長孫允猛地按住了手,夏夢凝擡頭,見長孫允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凝兒,爲何你總要裝作不懂我的心意,我不捨得戴,怕風吹日曬,若是戴的舊了,豈不浪費了你的心意。”
夏夢凝笑笑,將荷包劃拉到自己跟前兒,撿起來仔細看着道:“我看看哪裡針腳不好,再給你補補。”
長孫允笑了笑,這才鬆了手,道:“上一次的品茶會鬧出了不愉快,王妃好像又要再辦一次,我就是特地來告訴你一聲。”
夏夢凝彷彿習以爲常,“知道了,這春日裡到處暖洋洋的,出去走動走動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