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赫哲終於鬆開拳頭,極力忍耐的說:“也許是老天爺要戲弄我們,讓我們之間的恩怨糾結不清。我欠你的,總有一天會還給你。但那二百多條生命,不是我個人的恩怨,下次如果再遇到你,我一定會殺了你,爲族人報仇。”
說完這句話,赫哲轉身絕然離開。
風冷冽盯着他的背影,冰冷的說:“下次見面,千萬不要心慈手軟,因爲,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赫哲渾身一震,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沒有說話,隨即,繼續向前走,只是,他的眉頭皺得緊緊,其中有深深的痛苦與糾結,他最不想看到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看着赫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風冷冽喃喃低語:“再見,風冷冽!”
風冷冽順着峽谷高處方向走去,往事漸漸浮現在腦海……
十二歲那年,中國夢城,一個少年在自家別墅的後院看見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在垃圾桶裡撿麪包吃,那男孩的個子很高,有一對深藍色的眼睛,眼神充滿戒備,像不服輸的小獸。
少年從家裡拿出新鮮的麪包遞給藍眸男孩,慷慨的說:“以後別在垃圾桶裡撿吃的,如果肚子餓了就來找我,我家裡有的是麪包。”
“我不接受別人的施捨。”藍眸男孩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我看你是弄錯了。”少年冷笑道,“我給你麪包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藍眸男孩轉身看着他。
“陪我練拳,我看你身體蠻結實的,可以當我的沙包。”少年高傲的命令。
“好,我同意。”藍眸男孩毫不猶豫的答應。
“你叫什麼名字?”少年問。
“風冷冽,你呢?”藍眸男孩回答。
“聶痕。”
從此以後,風冷冽每天都來陪聶痕練拳,他們有着同樣冷傲、敏感的個性,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聶痕知道,風冷冽是希臘人,他還有一個妹妹叫千雅,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母親艾琳娜就帶着他們兄妹四處流浪,艾琳娜靠打零工養活她們,生活過得非常貧困,一年前,艾琳娜帶他們來到夢城,由於艾琳娜不會說中文,很難找到工作,艾琳娜一家人的生活過得更加窘迫。
那天,風冷冽因爲沒有吃飽,肚子太餓,所以忍不住在垃圾桶裡撿東西吃。
當聶痕問起風冷冽,他們爲什麼要四處流浪的時候,風冷冽憎恨的說,因爲他們有一個仇人,那個仇人一直在四處尋找他們,想要抓走他們,他們爲了逃避追殺,所以纔要四處流浪,過着巔沛流離的生活。
聶痕與風冷冽成爲好朋友之後,聶痕經常用各種方法接濟他們家,聶痕的母親陸瑩瑩也很贊成兒子這種善良的做法,雖然聶痕表面上很冰冷,實際上卻是個善良的人。
可是小小的聶痕卻沒有想到,他的善良會爲自己和家人招來惡運。
一天深夜,陸痕家的後院傳來急促而驚慌的敲門聲,管家打開門,竟然是風冷冽一家人,風冷冽的母親艾琳娜跪在地上求陸瑩瑩和聶痕救救他們,他們的仇人找來了。
善良的陸瑩瑩收留了他們,讓他們一家人和聶痕躲到樓上,很快,就有一隊凶神惡煞的蒙面人追來,逼問艾琳娜母子的下落,還殺了好幾個傭人,當他們要殺陸瑩瑩的時候,聶痕忍不住衝了出去。
當晚,黑衣人抓住了艾琳娜母子,還放火燒了陸家,用鐵鏈將門窗緊緊鎖起來,不讓人逃出去,聶痕原本也會被燒死,可是冷冽死活都要跟聶痕同生共死,於是黑衣人將聶痕也一起帶走。
聶痕在門外親眼看着母親陸瑩瑩被燒死,他痛不欲生的哭喊,卻無能爲力,他發誓一定要爲母親報仇,報仇……
直到看着別墅裡的人被燒死,狠心的黑衣人才解除了鎖鏈,而這時,陸瑩瑩的身體已經被燒成灰燼,連安葬的機會都沒有。
而後來被人誤以爲是聶痕的那具屍體,其實是陸家一個傭人的兒子,因爲已經燒得殘缺不全,面目全非,別人根本認不出來,警方憑着一些僅剩的骨頭碴測出骨齡跟聶痕差不多,所以推測那是聶痕的屍體。
後來,黑衣人將艾琳娜母子和聶痕帶回希臘,聶痕這才知道風冷冽的仇人是希臘律法大臣風嶽鑫,風嶽鑫原本是艾琳娜的丈夫,可他天生有男性/功能問題,無法過正常的夫妻生活,也無法生育,因爲這個原因,他非常變態,經常用各種殘忍不恥的方法折磨艾琳娜。
艾琳娜實在無法忍受,暗自與風嶽鑫的助手風雷通//奸,後來還懷了孕,她怕被風嶽鑫知道,就和風雷一起逃跑,幾年後,艾琳娜又生下比風冷冽小三歲的女兒風千雅,風冷冽七歲的時候,風雷在逃亡的過程中被風嶽鑫殺死。
直到風冷冽十二歲,風嶽鑫才抓回他們母子。
風嶽鑫每天換着方法折磨艾琳娜,不到一個月,艾琳娜就被折磨致死,風冷冽對風嶽鑫恨之入骨,發誓要報仇。
風嶽鑫並沒有動三個孩子,他不想讓外人知道他有那方面的問題,所以一直對外宣稱風冷冽和風千雅是他的親生兒女,而且,希臘政權是家傳繼承,風嶽鑫無法生育,沒有後人,他不想讓自己的位置傳到別人手中,所以他開始培養風冷冽,而聶痕則成爲風家的傭人。
聶痕爲了給母親陸瑩瑩報仇,在風家忍辱偷生,只爲有一天能夠殺死風嶽鑫。
因爲風冷冽與風嶽鑫長得並不像,所以風嶽鑫一直沒有帶風冷冽出席公開場合,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風冷冽長得什麼樣子。
在風家的日子,風冷冽和聶痕認識了管家的兒子蕭清寒,他們和蕭清寒成爲好友,三個少年情同手足,他們無話不談,聶痕有時候會跟他們提到,他有一個親梅竹馬的戀人,叫月兒。他們會取笑他,並且羨慕。
風嶽鑫表面上對風冷冽和風千雅兄妹倆很好,實際上是個心理變態者,經常虐待毒打他們,將雪茄的菸頭往他們身上燙,讓毒蟲咬他們,還將他們丟進鱷魚池裡,看着他們與鱷魚搏鬥,有時候幾天都不給他們飯吃,看着他們捱餓……
總之,別人無法想象的各種各樣的變態方法,風嶽鑫都對他們用盡了。
每一次風嶽鑫折磨風冷冽和風千雅,都會叫聶痕和蕭清寒在旁邊看着,蕭清寒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之入骨的盯着風嶽鑫,他總是會衝動的爲他們求情,甚至與風嶽鑫頂撞,落得的結果就是一同被折磨。
而聶痕每次都是冷眼旁觀,甚至百般討好風嶽鑫,這些行爲,在蕭清寒看來非常不仗義,而且很卑鄙無恥,所以蕭清寒漸漸遠離聶痕,聶痕也從來不解釋。
而風冷冽卻很理解聶痕,他知道,聶痕是在忍辱負重,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樣惡夢般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二年,聶痕和風冷冽十四歲那年,風嶽鑫從外面撿回一個孤女安未然,安未然比聶痕和風冷冽少一歲,當時十三歲,卻長得很明媚動人,風冷冽對她很有好感。
有戀童癖的風嶽鑫想要虐待安未然,風冷冽爲了救安未然,捅了風嶽鑫一刀,風嶽鑫震怒之下,要殺風冷冽。
在蕭清寒的協助之下,風冷冽逃出了風家,風嶽鑫帶人追殺他們,其中也包括聶痕。在懸涯邊,聶痕親手對風冷冽開了一槍,風冷冽掉下懸涯,所有人都以爲他死了,蕭清寒從此對聶痕恨之入骨。
沒有人知道,聶痕開的那一槍並沒有擊中風冷冽的要害,而且,那個懸涯是他與風冷冽經常去的地方,涯壁上爬滿了長長的蔓藤植物,下面還有山洞,他們還曾經順着蔓藤爬到山洞去玩,所以,聶痕肯定風冷冽不會死,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風冷冽會變成印安人的族長,改名爲赫哲。
那天晚上的行動,是風冷冽和聶痕早就商量好的計策,聶痕知道,只要風冷冽一天不死,風嶽鑫就不會放過他,所以想出了這個方法,風冷冽逃走之前,還囑託聶痕照顧風千雅和安未然,風冷冽也答應了他。
因爲蕭清寒天性衝動,不懂得掩飾情緒,爲了不破壞計劃,他們沒有將計劃告訴蕭清寒,所以,直到現在蕭清寒還以爲聶痕殺死了風冷冽。
而那一次,蕭清寒對夏月說風冷冽殺死了聶痕,其實是在誤導她,想讓她對付現在的風冷冽,也就是真正的聶痕,因爲他知道,夏月對聶痕有多麼重要。
那晚之後,風嶽鑫殺了蕭清寒的家人,還想殺蕭清寒,聶痕卻暗中放了他,可是蕭清寒並不知道這些,他還以爲是自己好運才逃脫,他離開風家之後,四處流浪,總想找機會替風冷冽和家人報仇。
從那以後,風嶽鑫開始欣賞聶痕,並讓聶痕取代風冷冽的身份,當起了風家的少爺,還盡心盡力培養他,聶痕小心翼翼的討好風嶽鑫,風嶽鑫對他比風冷冽好多了,趁風嶽鑫受傷的機會,聶痕悄悄放走了安未然,並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希臘。
隨着時光的流逝,聶痕和風千雅漸漸長大,風千雅長得越來越像她的母親艾琳娜,妖嬈清冷,變態的風嶽鑫開始打起了風千雅的主意,而聶痕早就想好對策,給風千雅服下一種過敏藥物,她渾身都長滿了紅斑點,奇癢無比,就連臉上也長了很多,風嶽鑫看着就倒胃口,所以放過了她。
聶痕十九歲那年,已經練得一身本領,這時,在國外學有所成的安未然回到希臘找他,卻被風嶽鑫發現,風嶽鑫知道是聶痕當年放走了安未然,大發雷霆,對他大打出手,還當着他的面企圖折磨安未然。
一直對風嶽鑫恨之入骨的聶痕趁着那晚,親手殺了風嶽鑫,還將他的屍體丟進鱷魚池喂鱷魚。
當時,聶痕一直被風嶽鑫壓抑着,根本沒有自己的權力,風嶽鑫的得力助手對他並不信服,並將那個案件稟報國王夜聖帝,請求夜聖帝主持公道,聶痕早有防備,將現場的證據全部毀滅,讓人無法查出兇手。
風嶽鑫的助手懷疑聶痕,而且他們都知道聶痕的真實身份,只是爲了風嶽鑫的顏面和聲譽才一直忍着沒有說出去,現在風嶽鑫已經死了,他們打算將實情稟報夜聖帝,就在這時,安未然爲了救聶痕,主動認罪,說風嶽鑫是她殺的,還指出了一些證據證明自己是兇手。
然後,在律法部的介入下,安未然罪名成立,判了七年徒刑。
後來,聶痕暗中殺掉了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還剷除那些不信服他的助手,並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以風冷冽的身份通過夜聖帝的考覈,繼承律法大臣的位置。
再後來,風冷冽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狠。
他沒有再回夢城,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忘記夏月,他經常暗中關注夏月的消息,他知道夏月每個月都會回一趟夢城給聶痕上墳,知道她從來沒有談過男朋友,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他多麼想回去找她,告訴她,他還活着。
可是他沒有。
從懂事開始,聶痕的人生就註定了悲劇,他有一個罪孽深重的父親,所以他總是被人嘲諷,鄙視,他的自尊心那麼強,受不了一點點冒犯,於是,他用冰冷的面具防備自己,他的朋友很少,但他卻很珍惜每一份情義,就像對風冷冽,蕭清寒,還有他最愛的夏月。
當他親眼看着自己最親的母親被活活燒死,當他親眼看見風嶽鑫是怎樣披着道貌岸然的外衣,做着禽獸不如的勾搭時,他開始明白權勢的重要。
他發誓要成爲人上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心愛的人。
所以,在他得到這一切之前,他都不能跟夏月相認,他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暴露,否則,他苦心建立的一切將會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