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背之愛(5)

小城靠着京城,雖不及京城繁華,街上到處有賣首飾、布料還有小吃。這裡的小吃不如京城的樣式多,幾乎都是平民百姓家常吃的食物,玉米、餛飩、燒餅....我拉風曉走到一位衣服多處補丁的大娘,道“大娘,這玉米怎麼賣的?”大娘道“你看着給吧。”我錯愕,“爲什麼?”“我們這個地方是能賣出去就不錯了,至於價錢就隨客人便了,不敢自己定價格。”“爲什麼?”大娘張口欲言,但看到一對巡邏的官兵,趕緊噤聲了。我掏出一塊碎銀放在大娘手裡,然後拿起兩顆玉米“很多地方都是這個價錢。”大娘驚異的看着我,道“多謝姑娘。”我笑笑,與風曉一人一顆,邊吃邊漫無目的的閒逛。我道:“我給你備好了給皇帝他老人家的壽禮了。”皇帝的五十大壽就要到了,韓王府上上下下都在忙乎着準備壽禮,據說要用金線銀線繡一副福祿壽圖做壽禮。他似有所悟的看着我。我揚了揚手裡啃了大半的玉米“如果他是明君,就會欣然接受,如果他是昏君,可能會大發雷霆。”他看着我,緩緩的點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說法。一個老者,坐在街角,拉着二胡唱歌,歌聲淒涼,圍觀的有面露悲傷之色的,有淚眼模糊的,也有面帶微笑的,也有輕嘆一聲,給盲者面前的破碗扔下幾枚銅錢匆匆離去的。我掏出幾塊碎銀,彎腰放在老者碗裡,然後拉風曉離去。我最見不得這種場面。漸漸走遠,老者的歌聲漸漸消失,卻看見幾個光着腳丫子的孩童從巷子裡跑出,嘻嘻哈哈的追逐而去。風曉看了他們一眼,眉頭一蹙,拉我走近巷子。巷子越行越窄,甚至越來越破敗。隨處可見在搖搖欲墜的茅屋織布的婦女,也隨處可聽到貓狗打架的聲音。我看着風曉道“你不是來這裡視察民情的。”風曉側臉看着我,欲寫什麼。我抽回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只是希望,如果你沒有完全的把握解決這裡的問題,就不要去接觸,否則只會平添煩惱。”風曉點點頭,拉着往回走。“我知道,如果你會皇帝,你的善良,博愛與才智,一定會把國家管理的很好,或許,我父母也不會死,或許莫合也不會絕城;或許,所有的人都有飯吃,都有衣服穿,都有房子住。”我道“不過,我還是願意你只是個普通人,我們春去西湖划船,冬去漠北看雪,不再過問塵事。”風曉用指頭輕揉着我的眉間,點點頭。“風曉,既然你決定了愛我,讓我得到了這份感情,那麼請你珍惜,那種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很痛,還不如從沒有得到過。”風曉憐惜的看着我,我默默的看了他一會,俯身靠進他懷裡,他微猶豫了下,才反抱住我,似乎察覺到我的冷不止是來自天氣,還有心裡動盪的不安,慢慢的用勁了力。自從看到風曉對百姓的那個憐憫的眼神,我的心開始變的煩躁不安,午飯沒吃,就趴上牀胡亂躺下,風曉讓小二上來叫我下去吃飯,我也置之不理,瞪着窗外昏黃色的天空,默默發呆。剛有些迷糊,忽聽得外面嚷嚷聲,不一會兒已經有人來拍門。我只好起身去開門,是個陌生男子,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走錯了。”說着,掉頭就走了。擾人清夢,我氣不打一處來,踹了門檻一腳,重新關上門,發現桌子上有一壺酒,是昨晚吃飯留下的。我想了一會兒,抱起回到房間裡,靠在窗前,一邊看着外邊的光景一邊飲着。當初選擇愛他,的確有些如公主所說的“如果你最終還是要離開他,剩下的日子不如好好對他,這樣他有個人可想可怨可等可恨也不會寂寞。”我也曾以爲我可以很好的控制着感情,我以爲我會收放自如,可是沒想到我的心沒有給我留下一點後退的餘地。如果風曉繼承韓王位,我會怎樣,我會不會離開?我不喜歡那種生活,還有我無法不擔心會不會有第二個“凡若”。到時,若王妃堅持,皇帝賜婚也難說,而男人三妻四妾又是王孫貴族家常見的事情,我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或許,我真該考慮風緒的那筆交易,查清風曉的身世,讓風曉做不成韓王。只要他做不成韓王,或許會更痛快的和我離開。可是,這樣會不會太自私了?可是,感情都是自私的,我的顧慮也不是沒有來由的。我、我到底如何是好? ※※ ※ 我喝光最後一滴酒,欲站起身,卻一個腳步不穩,摔了下去,眼看就要倒地時,一隻手用力拉住我的胳膊,我順勢跌入他懷裡。看着地板反射着吊燈暗淡的光,我突然有種恐懼的感覺,遲疑了幾秒後,抓住他的手,說“讓我抱一下,就一會就好。”默默靜靜想了一會,我拉着風曉坐下一面打着酒嗝一面說着我對他以前冷落我的怨言。說到激動時我用力的拍打他的胸口,一遍遍問,你喜歡我爲什麼不告訴我,害我苦等這麼久。風曉默默的聽着,緊緊的抱着我。 鬧夠了,也疲了,已經是天黑了,風曉抱起我走到裡間,把我平放在牀上,蓋好被子,然後在我額前印下了吻。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想看清他,無奈眼睛裡似乎蒙着一層霧氣,於是,嘟着氣,使勁的往下拉他的脖子。直到他的臉貼着我的臉,鼻子對着我的鼻子,我纔看清他。我呵呵的笑了幾聲,突覺得不對勁,他的身子怎麼僵硬着,還發燙。我愣愣的看着他,他也愣愣的看着我,忽地籲口氣,猛然吻下來。我一時失了神,似乎明白又似乎糊塗,身子,手,都變的不聽使喚,竟有些微顫。他微猶豫了下,似乎察覺到我的發抖不是來自天氣,還有心裡動盪的不安,慢慢的用勁了力抱住我。“風曉……我愛你!好愛、好愛你……”長髮披散在枕上,我捧住風曉的雙頰,訴說我滿心的情愛。 月色鋪滿花園,柔和的銀色光華流淌在樹隙花間,偶有幾聲狗叫襯得夜色越發靜謐。皎潔的月色映襯下,湖水波光盪漾,風曉扶我在湖邊的巨石坐下,寫道:“我去去就來。”“做什麼?”風曉卻只是笑笑,並不回答我的問題。風曉走後,我立刻覺得寒冷,不自覺的抱緊身子,這時湖水突然翻滾起來,在霧氣的籠罩中,如同沸騰的開水。我剛要起來,卻發現腿腳發麻,想叫人卻發不出聲音。身子彷彿被什麼控制似的,好無反抗能力的移動到湖邊,愣了一瞬,蹲下捧起喝了一口,有點澀澀的。。湖水漸漸的恢復了平靜,平靜的一絲波瀾都沒有,像一面鏡子,然後我看見湖中出現了一棵三四個人才能抱起的大樹,樹邊立着一個頭頂金光的和尚。他注視着樹下如冰般透明的湖水,我卻覺着他溫和的外表下壓着強大的怒氣。原來水裡有一隻白色的飛鳥,嘴巴一張一合的,在對他說着什麼。飛鳥說完後,和尚道“你以爲她是得償所願,去尋找存在的意義?其實她只不過是去她宿命裡早已註定的劫難。”飛鳥又說了些什麼,和尚沉思一刻道“無論她在人間擁有什麼,失去什麼,都會隨着生命的結束,成爲過往雲煙。至於人們所津津樂道的感情,喝過孟婆湯,踏過奈何橋後,也都會消失不見,如同從未發生過。”飛鳥似乎很不服氣和尚的話,急切的打斷他的話。等飛鳥說完,和尚語氣惋惜地輕聲說:“飛鳥,我以爲你修行數千年,會想參透這些,沒想到你一點頓悟都沒有,反而執迷不悟。你說的那些能記住前生的人,不是因爲太相愛,才分不開。而是因爲他們前生愛的太苦太苦,所以即使生命失去,靈魂依舊得不到安息,就連孟婆湯都洗不去怨氣,他們留着記憶只是爲了延續前生的冤孽。”飛鳥?我無意識的重複着這個名字,心裡莫名的騰起一股悲傷的情緒。唸完,心中一觸,默默出神了半響,擡手擦臉上的水,手指帶下的水不小心落在嘴裡,居然有些鹹鹹的味道。是誰在哭?側頭看水裡的身影,發現水裡的自己眼睛居然亮亮的,放佛眼睛裡有一汪清澈的泉水.....用手擦掉眼睛裡的水霧,卻又有新的水霧形成....我輕輕合上眼睛,恍惚如夢,似乎遠處有人在焦急的喚着:等等我,等等我.....我的心伴着呼喚聲越來越痛,我咬着脣想遏制這痛,口中血腥瀰漫,人卻清醒不少。我猛地睜開眼睛,眼睛慢慢適應微弱的燭光,看見青色的帳頂才知道是一場夢。緊繃的心立刻落回遠處,那痛也遁隱而去。沒來得及鬆口氣,卻緊張的身子微顫起來,看着和風曉纏綿的姿勢,急忙撇開臉一直睜着眼睛,瞪着帳頂。不知如何反應好。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好酒之人,不會有酒後無德這檔子事,卻沒想到我耍起酒瘋如此可怕。我深吸了一口氣,輕手輕腳起身、穿衣、下牀,出了房間。客棧的院子種着富貴的牡丹,大朵大朵的開放着,我在花前佇立着,想平靜一下心情卻看着牡丹更加心煩意亂。我轉身沿着小路慢慢走,路旁的槐樹枯黃了樹頭,片片的枯葉從我頭頂飄落,落了厚厚的一層,踩在那厚厚的枯葉上,還聽見細碎的乾裂的聲音,像是枯葉在哭泣。走了一會,我感到些害怕,轉身轉備往回走。可是,我沒有時間離去,因爲突然有隻大手,從我身後伸過來,死死的捂住我的嘴巴。我驚懼,卻尚未明白髮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便已昏厥。 ※※ ※ 我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原來我的眼睛被一快黑布蒙着,而且,我的雙臂也被綁着。我掙脫不得,綁匪綁得死死吃的,好像我是麻花似的。我感覺到,我被扔到冰冷的地上,周圍一片死寂。我想,我被壞人綁架了;我想,風曉醒來見不到我,會不會着急;我想,第二個的想法是多慮的,綁匪會去爲我通知風曉的,我想不通知都不行。可是,我想不透他們爲什麼綁架我?爲了清閒,我和風曉不僅未進城就在驛站下了馬,還換了普通百姓的服侍。我想起那個走錯門的男人,想他可能是踩點的;而整個行程最大的敗筆是,我給那老者的銀子,出手闊綽,被有心人惦記了。我要是能抽出手,一定會抽自己一個耳光的。突然,我聽到啪嗒的聲音,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難不成我在一個山洞?“有人嗎?”我大聲喊道,我得想辦法瞭解綁匪的企圖,或許我可以脫身。但是沒有人說話,我豎着耳朵,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但是很快,我聽見了腳步聲那腳步越來越近,直到我身邊才停止。“紫謹,你沒事吧?”是斷憶的聲音。斷憶一邊快速的幫我鬆綁,一邊急切的問。我的眼罩終於被扯去了,我的眼睛在適應光線後,纔看見我所在的地方真的是個山洞,只不過,這個山洞有明顯被人爲開掘的痕跡,地上有幾條清晰的車印,和一些腳印。斷憶眼裡流露出的關心讓我感動,我道“謝謝你,斷憶,只是你怎麼在這裡?”“說來也巧,前幾日有一個老婆婆逃難到京城,昏倒在遊子吟門口,含新見她可憐便救了她。她告訴我們,他們村子世世代代住在山上,好好的,卻被官府莫名其妙的趕下了山,而且好多男丁一夜之間沒了蹤影,就像從人間蒸發了。我感到奇怪,就來這裡看看。”斷憶頓了頓,接着說“結果,和你們住了同一個客棧。”我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仍有些面紅心跳,還好山洞光線弱,斷憶應該看不到的。我道:“沒想你也如此好行俠仗義。”斷憶笑了下道“其實,塵魚,你知道嗎?我從沒有殺死過人,我只是要他們嘗試一下那種在死亡邊緣苦苦掙扎的滋味兒。”我凝視着他,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我記得我們那會,我一直很兇的,你和我說話我都不理你。”“因爲,我相信一個會疼惜花朵的人,也會尊重人的生命的。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爲什麼喜歡夜來香?”斷憶笑,說“你還記得你在白天聞過夜來香,卻怎麼也聞不到香味嗎?”“記得。這又如何?”我道。“夜來香有個鮮爲人知的秘密,其實她在在白天和晚上一樣香,只不過要看你是否有顆平靜的心。”“我當然沒有,所以我告訴自己要是哪天我在白天也能聞見香味時,就放下所有仇恨。”“那你聞到了?”我問,斷憶點點頭,我忙追問“什麼時候?”“和你看曇花的時候。”斷憶看着我的眼睛說。“我怎麼沒見那裡有夜來香啊?”斷憶輕笑,“就在你身後,只不過你沒注意而已。”“看來我是心浮氣躁之人。”我自嘲道。“你現在也是。”斷憶接着道。我覺得他話中有話,卻懶得去想,道“你在這裡到底查出什麼?”“這裡有金礦,而縣令沒有將金礦的事上報朝廷,竟私自開採。那些失蹤的男丁都是被拉來做礦工了,白天關在山洞裡,晚上出來開工。最殘忍的是,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傷的傷,病的病,死了的就被埋在廢墟堆裡。”“這個縣令好大的膽子,簡直狂妄的無法無天了。”原來。我不僅在一個山洞裡,還是一個有金子也有死人的山洞,想着想着我有些毛骨悚然,不禁向斷憶靠了靠。“不過,背後應該有人吧,這可是砍頭的大罪。”斷憶道“這個縣令叫李浩,是是宰相的侄子。”這麼說來,我明白,爲何這裡如此破了,一方面與男丁被拉來做礦工,無人管理做工有關,另外,我想可能是故意的,一此掩人耳目,誰會想到一個破爛的小縣會有金子呢?糟了,我跳了起來,卻被斷憶一把拉住胳膊“如果你是擔心二王子的話,我覺得你大可不必,他畢竟是王子,他們不會輕易傷害他,抓你來無非是擔心二王子得知此事,上報給朝廷。不過,我估計他們是做賊心虛,聰明反被聰明誤,二王子本來只是遊樂至此,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可是如今他們這麼一抓你,二王子定會重視起來,到時會竭盡所能的派人四處尋找你的下落,這個山洞將不會是秘密。”“分析的不錯,不過真因爲你們這麼聰明,所以你們都得死。”聽到聲音,我猛一擡頭,驚了。離我們不遠處,多得令我數不過來的樣子兇悍的男人,他們手裡握着寒光凌厲的刀,爲首的漢子一腳踩在石頭上,微仰着臉,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斷憶並不理會他,徑自拉着我的手,準備離開。我擡起的腳,在看見漢子手裡的幾支飛鏢後迅速放下了,低聲道“你自己走,或許我還有活着的機會。”斷憶驚了,眼睛裡流露出不可思議,欲說什麼,我一把甩開他的手,依然決然的看着他。我知道他的頭腦冷靜,他的處事風格,他的武功高強,他沒有十足的把握救我脫險,也不會輕易冒險。可是,我和一樣知道這事的厲害,他和我一樣清楚事情暴露的後果:我現在是這羣人的定心丸,一旦我跑了,他們狗急了跳牆,很可能對風曉做出不利的事。虎落平陽被犬欺,到時風曉的身份不僅保不了他,反而會害了他。我不是爲愛可以不顧一切的人,可是若我和我愛的人,非要有一個瀕臨危險,甚至付出生命,我寧願是我,我無法面對失去一個人後的那種生不如死的慘烈,那比死更需要勇氣。斷憶突然抱住我,道“你知道夜來香的別名嗎?”我知道他意有所指,指的是什麼,但裝作不知道的模樣,輕輕搖搖頭,搖頭時看見他的脖子青筋暴突。他鬆開我道“是紫茉莉。”然後縱身一躍,越過那羣人的頭頂。我翹首眺望,卻被兩個男人用強硬的大手死死抓住了,只看到兇惡的臉孔和黑壓壓的頭頂,後面的幾個人愣了一瞬,顯然被斷憶的好身手震住了,回過神,趕緊追了出去。爲首的漢子走到我跟前,打量我一翻道“人們都說聰明的女人是可怕的,我還不信。可是如今看來那幫蠢材把你捉來還誤打誤撞,做對了。”他側臉對身後的漢子道“帶回府裡,嚴加看管。”我驀地,感到許些恐懼。 ※※ ※  我被關在一間可算得上比不透風的屋子,除了在半空中開着一個窗戶通風外,就只有門上一個碗口的洞,想來是用來遞飯的。屋子破爛不堪,到處掛着蜘蛛網,灰塵沖鼻的屋子裡,開始我以爲只有我自己,直到聽到女人的歌聲,才驚覺還有別人的存在。順着歌聲循去,嚇了一跳,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赤腳坐在桌子低下,懷裡抱着一個枕頭,一邊拍打着一邊輕聲哼唱着曲子,仔細一聽是搖籃曲,那麼她是把枕頭當成孩子了。我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她緩緩的擡起頭,臉上髒兮兮的,一雙黯然的眸子緊緊的盯着我,輕輕開口道“你有孩子嗎?”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懵住了,一邊尋找可以防身的東西,一邊道“沒有。”她似乎有些失望的嘆口氣,道“如果你有孩子,你會給他起個什麼名字?”我又怔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道“我沒有想過。”她低下頭,舉起枕頭,道“你看我的孩子多可愛,可是他還沒有名字。”邊說邊爬出桌下,朝我走近。我越來越肯定是個瘋子,不住的後退知道退到牆上無處可退,我道“你不要過來。”“你看看他,長的像不像我,你說起什麼名字好?”我彎腰去拾地上的木棍,她被敏捷的上前,一腳踩住。我半蹲着身子,擡起頭錯愕的看着她。她也一動不動的看着我,好一會道“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請你給我孩子起個名字。”我不解的看着她,發現她的眼睛竟然淚意漣漣。從我的角度看她,有些仰視她的感覺,但卻覺是她在哀求我。我的心不禁軟了下來,“是男孩女孩?”她一喜“女孩。”我想了想道“那就叫明怡吧。”她無意識的默唸着這個名字,道“什麼意思?”“希望孩子單純快樂的長大。”“怎麼寫?”她問。我伸出手指,在地上寫給他她看。她仔細端詳了一會,邊點頭邊跪在我面前,“謝謝。”我一聽,心直口快的道“你好像不是瘋子。”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冒昧,她卻淡淡一笑,起身走回桌前,拿起一塊木板,坐在地上用簪子雕刻起來。我走近道“你在刻什麼?”她手裡的工作頓了一下道“碑。”我頭皮一陣發麻,道“孩子死了。”她機械的點點頭,道“明怡死了,再也回不來了,”說着,捂着臉哭起來。我默默的想了一會,拿過她手裡的簪子和木板雕起來。她停止了哭泣,看我的模樣認真,便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我。雕完後,她道“姑娘你真是個好人,謝謝你。”“不用,你叫我紫謹就好可以了。”“那你可以叫我雯浠。你怎麼被李浩他們抓到這裡了?”“這裡是哪裡?”“縣衙後院。”縣衙的後院?李浩竟然敢毫不避嫌把我關進自己的院子,看來他是決心除去我了。我道“因爲我發現他們私自開採金礦的秘密。”雯浠神色一緊,道“他們會殺了你的,我爹就是知道這個秘密才被他們殺人滅口的。”突然,雯浠朝我撲了上來,死死的將我壓在身下,雙手掐着我的脖子道,嘶吼着道“你還我孩子,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還我孩子。”我又驚又懼的看着她,邊反抗邊道“我沒有殺你孩子。”“我認得你,就是你。”我呼吸急促,剛想咬她的手臂,卻看見門窗戶上有人頭晃動,心裡頓時會意過去,立刻和有模有樣的她廝打起來。窗外的人走了後,雯浠立刻鬆開我,道“對不起。”“我應該謝你纔是。他們爲什麼把你關在這裡?”“我爹是原是這個縣的師爺,發現李浩的勾當後就被李浩陷害入獄,不到半個月就上吊自殺了,可是我相信是李浩害死他的。李浩見我有些姿色便強收我做妾,我爲了給爹報仇一邊對他虛與委蛇,一邊伺機刺殺他,可是李浩老奸巨猾,發現後就把我關進大牢嚴刑拷打我,當時我已有身孕,他不但不憐惜這個孩子,還把鐵燒的通紅,一次次燙我的肚子,孩子經不起折騰掉了。他卻說,‘這叫斬草除根’。”虎毒不食子,這李浩人畜不如,我不自覺的咬緊了牙齒,心想有機會出去,一定要他付出代價。雯浠抽泣了幾下,道“爲了活命,有機會揭發他的罪行,我就裝瘋賣傻。”我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放心,人在做,天在看,他早晚會遭到報應。”我得想辦法儘快離開這裡,否則以李浩的歹毒,不會留下我,讓風曉有時間救我。可是這裡看守嚴密,想逃出去太難了。我搬過桌子,爬上桌子,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外面是一片小樹林。雯浠道“外面有一隻大狗,很兇殘,曾把一個丫鬟被咬的面目全非。”※※ ※ 傍晚時,有人從窗口遞進一碟包子。雯浠拿起要吃被我攔住了,道“出去再吃。”我拔下幾個小發釵,趴在地上磨着。雯浠看了一會,也拔下自己髮釵磨起來。月上屋頂的時候,終於把每根髮釵的磨得鋒利無比。然後插進包子裡,一狠心從窗戶扔了出去。緊接着,傳來幾聲興奮的狗吠,接着就聽到哀嚎聲,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心想,狗兒,不是我不仁,是你跟錯了主子,助紂爲虐,所以我不得不除你。雯浠道“我跟爹學過一點拳腳,我先出去,若無事你再下去。”我點點頭,扶她上了桌子,雯浠身手敏捷,穩穩的落地,四處觀察了一番,對我點點頭。我戰戰兢兢地縮在窗戶上,雙手緊握住窗框,遲遲不敢跳。雯浠道“沒事,我接着你。”我把眼睛閉上,向着地面縱身跳去。。。。。我聽見勁風的呼嘯,看見黃狗憤恨的眼神,我在半空中睜開眼睛,就感到恐懼,我是怕死的。我至少要死在愛人懷裡,那才叫無缺。就在我要雙膝跪着落地時,我的腰突然被纏住了,然後,我被卷着飛向另一側,我擡眼望去是條白練,救了我的命,順着白練望去,只見風曉一手抱着樹杆,一手迅速的收着白練,他在收白練的同時,也把我收向他的懷抱。我抱住他,道“我知道你會來的。”風曉拍拍我的肩,低頭凝視着我,滿眼的溫柔與疼惜。我拉過雯浠,道“她是前任師爺的女兒。”風曉看了雯浠一眼,拉着我向樹林跑去,三個人在樹林裡疾奔着。崎嶇的道路,磨傷我的雙足,但我沒有叫痛。雯浠突然腳下一歪,摔倒在地。我忙示意風曉去扶她,趁風曉轉身去扶雯浠時,俯身揉着雙足,忍着痛楚。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我回頭之間,一把短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刀口緊緊的貼着的皮膚。在山洞的那羣人,齊刷刷排成兩列的站在我身後,一個白臉男子從中間走出,對着飛身過來的風曉道“你說我是該稱你一聲王子還是叫你一聲姐夫呢?”我立即明白他的身份,他便是李浩。風曉站在我和劫持我的人的面前,他眼裡閃過一絲擔憂,但臉上仍是一貫的微笑。我猛然發現風曉如此的高深莫測,原來我似乎並沒有完全的瞭解他。我沒有機會去琢磨他,就感覺緊貼在脖子的刀刃猛地加大了力度,劫持我的人手卻有些微抖,他怕風曉。的確,有時候笑裡藏到比真槍實彈更可怕。李浩道“姐夫,真沒想到我們竟是以這種方式見面。你要是不嫌棄可以過府一敘。”我看見風曉的目光落在橫在我脖子上的短刀上,我感覺到刀刃的冰冷,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卻道”風曉,就此別過,但願我們來生做夫妻,再也不分開。”我說完,便向那刀子硬伸出我的脖子,就在這時我聽到雯浠痛苦的疾呼和從樹林裡傳來的一聲怒吼。“放了她。”斷憶持劍飛身過來,身後跟着一隊官兵。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斷憶身上時,風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而來,一掌劈在劫持我的人的胳膊上,然後把我抱起迅速轉移到另一邊。官兵們立刻蜂擁而上.....※※ ※ 李浩這個毒瘤固若金湯,爪牙如同會繁殖一般,前面的趴下了,後面源源不住的涌出來,個個都囂張跋扈,壓根沒有把穿着軍服的官兵放在眼裡。不知是國家太平的日子很久了,官兵被磨去了強悍、霸氣和勇敢還是風緒在訓練這羣人時有些力不從心,打起仗來,軟綿綿的。每個人好像都有一種只要對方不傷自己,自己也不會主動去攻擊對方的心態,不住的後退。還好何翔帶着韓王府的侍衛趕來了,大吼一聲,“兄弟們,不必承認,我們的宰相大人說了,誰給他殺死一個逆賊,賞銀百兩。”剛纔還如縮手縮腳的官兵一聽,情緒高漲,如換了人似的拼命的砍殺。我這才明白,他們不是不善戰,也不是爲了這賞銀,爲了懼怕宰相大人。何翔這麼一說,猶如給他們吃了定心丸,打起仗來即使熱血噴灑也勇往直前。經過好一陣一場激戰,才擒住他和他的爪牙。回到縣衙,風曉便審理此案,被李浩欺壓的百姓聚集在縣衙門口,一個私塾的先生帶着學生,在縣衙門口擺下桌子,先生寫字,學生研磨,免費爲受怨的百姓寫狀子。爲了防止突生變故,風曉決定將李浩午時三刻處決。老百姓聽說李浩要被斬首,奔走相告,有的放起了鞭炮,法場的外圍,人山人海。法場的內三圍,是何翔帶來的王府侍衛。風曉和監斬官並坐着,年邁的監斬官不知是受寵若驚還是被這氣勢嚇的,激動的都捏着斬令的手都抖起來了。可李浩仍不服氣的叫囂着:“姐夫,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我伯父是不會放過你的。”我眯着眼瞅着李浩,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雖然風曉已說對李然只是一個夢,與感情無關,可是一想到他的那副畫心裡就堵得慌,甚至對宰相這兩個字都相當的過敏,更何況是“姐夫”這個稱呼。李浩的幾個妻妾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想要衝進刑場。侍衛排成人牆,阻擋着她們,她們卻不罷休的用長長的指甲撓侍衛的臉,幾個侍衛乾淨的臉頃刻被抓的血肉模糊。看到這場景,我想起那條被我扎死的黃狗,原來人有時和狗一樣不分青紅,只認給自己肉的主子。侍衛只好抓住她們的手,可她們卻大聲呼喊:“非禮,非禮。”侍衛大都十七、八歲,沒有成家立業,被她們這麼一喊立刻面紅耳赤,忙鬆開他們。誰知剛鬆手,一個女人立刻甩手給了小侍衛一個狠狠的巴掌。小侍衛的頭稍微偏着,卻依舊好言好語的勸她“後退。女人有些措手不及,看了要發怒的侍衛長一眼,對其他女人揮了揮手,訕訕離去了。看着她們的背影,我突然想起斷憶,剛纔他揮着長劍與敵人奮勇作戰,在互相你死我活的廝殺與不停的瘋狂噴射的鮮血中,他像威風赫赫的天將。可是,我四下望去,卻沒有看見他。一個士兵道:“姑娘找什麼,要不要幫忙?”我強笑着搖搖頭,目光依舊在人羣中搜索着,最後不得不確認斷憶真的走了,不知不覺的走了,還個話別的機會都不留給我。也許,是怕傷感;也許,是怕尷尬。何翔冷哼道:“知道爲何要留你午時三刻斬首,而沒把你當初處決嗎?因爲我家主子爲了讓你死的明白,讓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把此事告知了宰相大人。”何翔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在李浩面前展開,道:“這可是宰相大人的親筆信,他說,殺無赦。”“不可能。”李浩滿臉震驚,喃喃道:“明明是他讓我這麼幹的,我纔敢--”何翔將信揉成一團,塞進李浩嘴裡堵住他的話,道“宰相大人說,他並不知此事。”午時三刻已到,監斬官大筆一揮,即將擲出斬令時。我只覺胸口一頓噁心,疾步衝出人羣,扶着樹嘔吐起來。雯浠跟了出來,道:“你沒事吧?如果你受不了這種場面,我們去別處走走吧。”※※ ※ 大街上空落落的,人們都去看李浩斬首了,連攤子都沒來及的送回家,幾個買餛飩的攤子,還冒着熱氣。我拉着雯浠在桌前坐下,盛了兩碗餛飩,剛舀起一口,就發現湯裡飄着只蒼蠅。我心想還好,不是半隻蒼蠅。掏出幾個銅板放在桌子上,就拉着雯浠繼續遊蕩。雯浠見我實在無聊就帶我回到家裡,雯浠家裡被翻的亂七八糟,我們對看了一眼就矇住嘴巴開始動手收拾殘局。雯浠的鄰居聽說雯浠回來後,絡繹過來道喜,有幫忙打掃院子,有擦桌子的,還有送來一些被褥、大米和麪粉。感動的雯浠熱淚盈眶,不住的鞠躬道謝。送走鄰居後,雯浠就開始燒熱水洗澡,等她梳洗完畢,我驚呆了,半天道“雯浠,你好漂亮啊。”雯浠笑笑道,“可惜已是殘花敗柳了。”說完,遞給我一個草帽。我以爲雯浠是帶我上山摘野果呢,直到田間地頭辛勤勞作的農人我才知道原來是帶我到菜園子。我道:“你家裡不是沒有人了嗎,這菜園子怎麼管理的這麼好?”雯浠幫我帶上草帽道:“我也以爲荒蕪了,可是剛纔對門的劉家大媽說她一直給我照應着,還種了好些菜。”“這麼好啊。”雯浠“嗯”了一聲挽着籃子鑽進黃瓜地裡,我也跟着鑽進去,隨手摘下一根黃瓜,在袖子邊蹭了蹭就大咬了口,比王府裡買來的好吃多了!雯浠道:“沒洗呢?”我道:“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都餓的後背貼前胸了,有的吃就不錯,哪裡在意那麼多。正吃的盡興時,一擡頭卻意外地看見風曉正在地邊含笑看着我,隔着碧綠的黃瓜藤葉,我笑招了招手,向他跑去,順路又摘了兩個黃瓜:“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風曉笑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伸手指了指身邊的男子,男子對我憨憨的笑了幾下,目光卻一直盯着黃瓜地裡。我站到他跟前,從他的角度看去,才知道他是在看雯浠。雯浠也正在看着他,兩人的眼神驀然相對,彼此一怔,雯浠的臉竟然有些微紅,視線匆匆飄開。我轉了轉眼珠,喜出望外地跳着拍了拍掌,然後跳到風曉身邊,風曉扶着我,指了指坑坑窪窪的菜地。回去的時候,我拉着風曉走在後面,故意落下雯浠和那個叫馬山的男子,只見兩人扭扭捏捏的,都低着頭,卻不時偷瞄對方几眼。我道:“這馬山看起來不錯啊。”風曉看着我,點點頭。日頭已經西斜,田野間浮起朦朦暮靄。裊裊炊煙依依而上,時有幾聲雞鳴狗叫。荷鋤而歸的農人從我們身邊經過時,雖有疲憊之色,神態卻安詳滿足,腳步輕快地趕着回家。我腦子裡忽然滑過“男耕女織”這四字,這種生活雖然平淡,但彼此相守、和樂安寧,就像我的爹孃,他爲她畫眉、陪她挑選布料並和裁縫一起商量着什麼樣的款式適合她;她爲他生兒育女、爲做好了飯依在門口等他回家。我無視雯浠的眼色,非要留馬山吃飯,馬山開始好挺虛僞的死活不答應說不餓,我拉着他的袖子勸他留下,後來我手一鬆,差點跌倒。結果我不拉他了,他也不說走了,站在那兒不動,像雕塑。直到雯浠說,你要是不嫌棄就留下吧,他竟連連點點頭,似乎就等雯浠這句話了。雯浠做飯時,我就搬着板凳坐在院子和馬山套近乎,從他斷斷續續的描述中,我知道他比雯浠小一歲,是從外的搬來的,就住在雯浠家附近,家裡只有一個老母。我把雯浠的遭遇和他說了一下,沒想到這個七尺男兒非但沒有嫌棄的神色,眼裡充滿了憐惜。吃過飯,我就和風曉起身告辭,馬山見我們走也起身要走,我指了指廚房門口的柴火,道:“你能不能幫忙劈了?”馬山一點頭,走過去拿起斧頭就幹了起來。我推了推雯浠,道“你覺得他怎麼樣?“雯浠低下了頭,神情羞澀,雖一字未回答我,可意思卻很明白。我笑着,拉風曉向門口行去,何翔已帶着馬車在等候,上了馬車我就趴進風曉懷裡,風曉目光似水的看着我,任我像蚯蚓似的鑽進他懷裡取暖,並挪了挪身子讓我躺的舒服些。我擡頭凝視着他的閃亮的眸子,摟住他的腰,側身將整個身子趴進他懷裡。就這麼相互靠着,誰也不說話,沉默地坐着,只聽到車軲轆壓着地面“吱扭”的聲音。。。。。。 ※※ ※

昨夜,風曉幾乎一夜未睡,回到客棧就與何翔查閱縣裡的賬目,及商議新任縣令的人選。我開始還貌似精通的樣子,在一旁捧着賬本翻來翻去,可是,不一會就開始犯困,風曉讓我回去休息,我說在桌子上一會兒就好了。誰知,我這一趴下就再沒有爬起,日上三竿時心滿意足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牀上,探了探身邊還是熱的,人怔怔發了會呆,忙下樓。風曉和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在角落處喝茶,何翔則趴在不遠的桌子上打盹,何翔聽見我的腳步聲,迅速睜開了眼睛,發現是我才笑了笑,對我招了招手。我坐過去,拿起一個桂花糕咬了一口道“那老頭是誰?”“什麼老頭,那可是新任的縣令大人。”我側臉打量這老頭,風曉也正側頭看向我,目光一觸,嘴角對不禁彎了起來。發現何翔和老頭也側過頭,我忙收回目光道“很普通嘛。”何翔看了我一會,道“他是前任縣令,後來被李浩誣陷貪污罷了官,爲人清正廉潔,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真的?”“當然,少主選的人絕對不會普通,就好比你。”我擡頭看向他,忽地反應過來他腦子裡琢磨些什麼,口中的桂花糕差點噴出來,連連咳嗽了幾聲,臉立即燒得通紅,道“你說什麼呢?”何翔放下茶杯,認真的說“我說少主選你,是最英明的決策。”我沒料到他會如此認真的回答我的話,不小心咬到了嘴脣,疼的我齜牙咧嘴。何翔道“沒人和你搶?”我皺了眉頭思索“我是想事情出神了。”何翔遞給我一杯清水,道“你在想王妃?”我漱了一下口,道:“在想回去後怎麼混比較安全?”“混?”“是啊,我想好好活,她肯定不願意,我只能混了,混一天是一天。”“你也是該想想,你和少主這麼拖着也不是辦法。”“何翔,你說我和風曉配嗎?”“配。”“哪裡配?”“哪裡都配。”“比如說。”“外表上,你們男才女貌,少主風度翩翩,你宛如茉莉,清新可人。”何翔說完,見我一直盯着他,又說,“我知道你在意什麼,你哪別人說你配不上少主,其實在身份上,你們差不了多少,少主是王孫貴族,你也是忠良之後。”“那個國舅家的凡若比我高貴,是公認的佳人,我還知道王妃很喜歡她。”“其實,只要你把當年白家的冤案翻出來,老太醫與老韓王以權謀私,縱容真兇,陷害忠良,一定會龍顏大怒,嚴懲不貸。到時不僅可以洗刷白家的冤屈,完成你父親未盡的事業,更重要的是,韓王府極可能因此名聲受損,遭人唾棄,也可能被貶爲庶人,那時少主的身份就和你一樣了。”“你怎麼會這麼想?”“因爲,我怕有這麼一天,如果少主不能娶你。”“那麼王妃也有這個顧忌了?”“可能吧?”“難怪,我們出來這麼久,她也不派人抓我回去。當然,這也可能是按兵不動。你說,王妃那裡會有什麼動靜?”何翔道“很、生、氣。”我還沒來得及爲自己的腦袋祈福,何翔漫不經心道:“但她更生氣的是三王子,最近變了個人似的,經常喝的酩酊大醉。”我心裡一驚,有許些愧疚有許些心疼。※※ ※ 我和風曉剛進雯浠家,就見馬山在清理院子的雜草,雯浠則和一位老婦人坐在陽光裡說話,看着雯浠臉上的紅暈,我立刻猜到老婦人正是馬山的母親。三人見我們進來,剛上前跪下給風曉請安,風曉擺手示意他們起身。我道:“大娘來看媳婦的?”雯浠低着頭喚道:“紫謹!”馬大娘笑道“是啊,昨晚馬山回家後和我說遇見了一個好姑娘,所以我就趕緊來了。”“那什麼時候成親?”“紫謹。”雯浠道。“我娘正和雯浠商量着呢。”馬山掩不住的興奮道。“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道,“我和雯浠算是生死之交,我明天就要走了,不過我想看着她出嫁。”馬大娘點點頭,“好,我這就去準備。”我以爲我是急性之人,沒想到馬大娘比我還急性,不到一個時辰,就找來了喜婆提親,雖說嫁娶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是這媒人不能少,否則會顯的對新娘不尊重。雯浠家裡只剩下她自己,我自顧奮勇承擔起置辦嫁衣和嫁妝的重任,雖然馬山一直說不用了,只要人嫁過去就好。可是我想讓雯浠和天下所有的新娘一樣,風風光光的出嫁,不給別人留嚼口舌的機會。我拉着風曉跑遍所有的衣服店,一件一件的挑,終於挑的一件滿意的大紅滾金的嫁衣。還讓何翔去買了一套嶄新的傢俱,每個櫃子都貼上大紅的喜字,擺在新房裡,逼人的喜氣。雯浠的鄰居聽說雯浠出嫁,都趕來幫忙。劉大媽雙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張一合,用棉線給雯浠鉸臉,雯浠硬着身子一動不敢動,看着我心驚肉跳,道“這得多疼啊?”劉大媽笑道:“你現在看着疼,等你出嫁時不但感覺不到疼,反而會感覺會幸福。”笑容還凝結在臉上,心中感到了隱痛,我雙手捧胸,緩緩蹲在了地上。雯浠驚詫地伸手欲扶我:“沒事,我沒事……”我無意識地自語,一遍又一遍,雯浠緩緩收回了手。窗外的鼓樂聲忽然大響,看來迎親的人到了。側耳細聽,心神微蕩,鋪天蓋地的喜悅。這也許是女子一生之中最想聽到的音樂,一首隻爲自己而奏的音樂。我笑着拿起大紅蓋頭,爲雯浠蒙上,道“你一定要幸福。”在蓋頭落下的一瞬,雯浠道“你也是,等你和王子成親時,我希望我也可以去。”我沒有說話,我是那麼的想說好,可是突如其來的不安與猶豫阻止了我的話。如果沒有蓋頭的矇住視線,雯浠一定會看到我嘴脣顫抖着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我的步子甚至有些不穩。喜堂裡,雯浠穿着大紅的衣裳,輕輕牽着紅綢的另一端,馬山,拜過天地,拜過孃親,然後與馬山對拜,從此她就他是妻子,他就是她的夫。我要風曉囑咐新縣令等兩人成親後就把李浩沒收雯浠家的家產還給雯浠。我真心希望雯浠幸福,我也相信馬山會是個男人、好丈夫。我和風曉作爲雯浠的孃家人坐在主位,很多人都知道風曉的身份,對風曉極其恭敬,就連對我客客氣氣的,不知道的看別人對風曉畢恭畢敬也明白了幾分。我站起舉起酒杯道“以後有勞各位幫忙照顧我姐姐和姐夫了,我在這裡敬大家。”說完,一飲而盡,衆人看我不拘小節,也紛紛對我舉起酒杯,有幾個大膽的年輕人端着酒杯上前敬風曉,風曉微帶着笑意也回敬了他們一杯。皓月當頭,觥籌交錯,笑語不斷,熱鬧非凡,突然我聽一個低低的聲音道:“原來王子是啞巴。”心細如風曉,風曉的手輕輕一顫,杯中的茶灑到衣袍上,他怔了一瞬,眼中的悵然迅速斂去,依舊微笑自若。鄰座的人一皺眉頭,低聲喝道:“不許這麼說二王子,二王子可是我們的大恩人。”喜宴後,衆人都去鬧洞房,院子裡只剩下我和風曉,時不時聽到洞房裡傳來歡快的笑聲。靜默了一會,風曉走到我身邊,握着我的肩,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我卻鼻子一酸,倉皇的低下頭。風曉伸手擡起我的臉,輕輕吻上了我的雙脣,我感覺他的脣溫熱而柔軟,身子一軟用力的抱住他,深情卻傷感地撫摸他清瘦卻無比柔和的脊背。很久之後,風曉才放開我,他讓我的腦袋靠着他的肩,微低着臉與我對視,他眼裡的愛戀和疼惜清晰的流入我的眼睛裡,告訴他對我絕對是認真的,是很愛很愛的。我含情脈脈的看着他道“風曉以後,我們要了孩子就叫茉莉好不好?”風曉點點頭。我的眉頭卻又皺起,“要是男孩怎麼辦?”風曉思忖一下,寫道:末利。末利,把私立放在最後。我們的視線凝聚在一起,我鼻子發酸,喉嚨乾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伸手握住他的手,兩人的五指緊緊握住彼此。

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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