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幾日後,王妃出乎意料的沒有來找我,這不僅沒有讓我安心,反而更加緊張起來。如果是暴雨,我寧願它來得痛快一點,起碼我還有擡起袖子遮風擋雨的準備,而不是給我個措手不及。 不過,我堅信一句哲理,那就是“禮多人不怪。”所以,爲了表達我對王妃老人家的尊敬,也表示我對她的臣服之態,我還是跟着穆繞去給她請安,雖然我知道這是自投羅網的,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妃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和穆繞拉了一會家常,就讓我們回了,不過,穆繞似乎挺滿足王妃對我的態度,至少沒讓我一直跪着。 回知曉閣的路上,身側經過的丫鬟僕人,看着我和他們的二王子手牽手的並排行走,有的怕惹事的都不敢多看,撇過頭匆匆離去;有的躲在樹後邊看邊露了不屑之色;但有人用似乎極低,卻又偏偏讓衆人能聽到的聲音哼道:“大庭廣衆下,成何體統?” 我知道我與穆繞在池縣的事經過那些捕風捉影的人的一張嘴傳到一個耳朵,再從一張嘴裡傳到另一張嘴裡肯定變了味。但沒想到會有人如此放恣,我轉頭一看竟是凡若和她的丫鬟在說話,凡若看見我在看她,立即畏懼地縮了縮身子,繼而又一副絕對不會怕你的樣子。 我聽小蘭說過,這段日子凡若來王府來得極勤,幾乎每天都要來給王妃請安,上午來,下午才走,可謂風雨不誤。王妃誇她,孝順,懂事,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孩子。所以見到她,我並沒有奇怪。 我很想瞪回去,但轉念又一想,乞不說明我把她放在眼裡了,更讓她得意示威,便遞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直接穆繞到他懷中,抱着他的腰,嬌聲道;“回去陪我下棋,好不好?” 穆繞笑着輕點了下我的額頭,牽着我離去。 上午穆繞難得要閒時,我便纏着他陪我下棋。其實,我不是很喜歡下棋的,但是我喜歡兩人在一起的感覺,做什麼都是幸福的。正對弈時,國舅府來人請穆繞過府,穆繞雖然爲難但還是去了,留下我對着棋盤怔怔的發呆。我手裡還拿着棋子,似乎在研究棋盤,其實心思卻全不在上面。一隻蝴蝶飛過來,我伸出手想要碰觸她白色的翅膀,不想,袖子拂過石桌,棋子紛紛掉在地上,混爲一起。 “姑娘,你沒事吧?”小蘭邊撿邊道 我拉起她,道“出去走走吧。” 我在湖畔的風來亭裡坐下,抓住欄杆,望着湖中的假山,回憶着那日的場景,穆繞就是這樣抱起我,我懼高,但是緊貼着他的胸膛,我是放心的。 小蘭立在一旁,柔聲安慰我,道:“國舅應該是找二王子商量朝廷大事的。” “是嗎?” “他應該不會娶凡若的。” 應該不會?是,沒有人可以給我一個堅定的答案,也沒有人敢給,包括穆繞自己。可是,我真的好怕,不停的害怕,或者說恐懼,這,種感覺一直纏着我,不知穆繞是否也會有如此深刻的體會? 我望着湖裡自由遊蕩的魚兒,我想它們是不是有思想,如果有思想會想什麼?人類都羨慕它們的自由,羨慕它們不懂的勾心鬥角,羨慕它們的無憂無慮。它們是否也羨慕人類,羨慕人類的七情六慾? 我想起那個古怪的夢,那座寒冷的池子,那個散着金光的和尚,那個倔強的月牙魚。 我默默發了會兒呆,“小蘭,你說人有前世嗎?” “有吧,老人都這麼說。” “你說,我們前世是什麼?” 小蘭想了想道,“可能也是人吧。” “那你希望自己是什麼?” 小蘭神情羞澀的道,“我希望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這樣我娘就不會受苦了。” 我笑道,“說不定,前世裡,你娘不是你娘呢。” “也是,那姑娘你呢,你希望自己是什麼?” 我搖搖頭,“我還沒有想過,也許是人,也許我也願意做一條魚。” 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之所以比猴子高級,不該只是皮囊進化的好,也該是比猴子多了這些矛盾吧?不過,做人即使苦也有誘惑力,七情六慾總比行屍走肉有意思多了。 所以,儘管做人很難,但是,我還是願意做人,哪怕只是爲了穆繞。 “我可以坐嗎?”穆繁在身後道。 我起身對他做了一揖,道:“請。”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