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了一些?給二哈漲了一千塊錢的狗糧,就要我拿命去冒險。他這個算盤是不是打得也太響了?
如果我答應了,那我的腦袋就是真的被門擠了。
我肚子一點兒關於神學八卦的墨水都沒有,犯了忌諱被開膛破肚,那可怎麼辦?老闆這麼做不就是送我去死嗎?
但是,鏡湖的事件其實非常詭異。
我去送十五的快遞,那我就會成爲最接近真相的人。是不是我能早日的找到這裡面暗藏的玄機?
富貴,險中求?
薛晶晶停下了手裡的遊戲,衝着我點了點頭,意思是我應該答應下來。她的目光堅定而且溫柔,她知道我想要找到什麼。而她也知道要依靠我得到什麼。既然薛晶晶覺得沒有危險,而我也需要從中得到某些好處。
所以我答應了老闆,說我願意送。
從老闆的辦公室出來,清粼粼的太陽照在身上,居然是無比的暖和。我這才發現,我的手上和後背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原來,和死亡類似的我們不清楚的另一個世界直接接觸,是一件這麼恐怖的事情。
如果讓人自己選,那麼我絕對不會去那個小村子裡面看那麼一羣噁心的人豬,我也絕對不會願意去那麼個恐怖的公交車上去看那麼多的泡椒人手。
但是,勢比人強。
我論起袖子,開始把我的快遞箱子陸陸續續的搬到了鐵皮小三輪上,老闆和薛晶晶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着我那叫一臉的憐惜慈愛:
“小駱呀,你先送着,等過一段時間,我再給你換一輛新的鐵皮三輪。如果你能在我這裡幹到年底,我就給你配一個小車,怎麼樣?”
這表情,這動作,我都想到了蔡少芬在《甄嬛傳》裡面演的皇后,口口聲聲的說讓那些妃子好好的伺候皇上,好好的生些孩子。
但是,背地裡那些孩子和妃子一個個的都是她幹掉的。
而且,殺人不見血。
我笑着點了點頭。
我之前的那些快遞員都死了,我能活到年底,確實是一個不小的考驗。不過,我倒是願意試試。
今天的快遞特別的好送,大概是因爲是星期五的下午,現在經濟不景氣,好多國有制單位和大企業都把假期調成了兩天半。正好星期五下午就在家,但是大家又沒有錢出去花,所以就只能窩在家裡網購。
我送完了所有的快遞,到了下午四點半。
賢哥說他已經過來了,幫我們搬家。
我以爲偉賢願意爲我和劉離交房租已經是中國好賢哥,沒想到就連搬家,偉賢也是親自過來。我突然覺得受寵若驚。
趕緊說不用不用,我這個鐵皮小三輪一車就能把東西全部搬走,用不着賢哥大駕光臨。偉賢卻是在那邊輕輕地笑了,然後告訴我他現在已經在我宿舍了。
“賢哥,你可千萬等着我回來再搬東西。不要亂翻我的東西,我怕嚇到了賢哥。”
偉賢在電話裡面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的愉快:“哦?什麼東西是我不能翻得?”
“比如毛片兒呀,蒼老師,波波姐。那些東西我怎麼好意思讓賢哥看見。我差不多五分鐘就能
回去。”我其實怕偉賢翻到的是我藏起來的藥,那藥是荊芥配出來的。灑在門口就連沈悅那樣的都能堵住。
偉賢和荊芥至少表面上不是一路人。
我不能把荊芥給我的藥讓偉賢發現了。
我趕緊騎上我的破三路往回趕,我現在也發現了,我這輛三輪確實是應該換了。五分鐘之後,我到了公司門口。
偉賢的車門大開着,他的左手夾着一支菸,右手在手機上不斷地點來點去,顯然是在看小說。偉賢的頭髮黑亮,襯衣平整,整個人看起來華美而且落拓。
“賢哥?”
偉賢看到我把菸頭掐滅了,然後把手機塞到了口袋裡。和我問了好之後,就進門搬東西。
二哈一直朝着偉賢汪汪叫,我擋了半天,和二哈說了不少的好話,二哈纔算是安靜下來。我現在明白了,二哈其實不是一個對所有人都親近的狗。
我進門之後就先翻出來那一包藥,塞到了褲兜裡面。
我的東西其實不多,沒有冬天的衣服和鞋子,也沒有鋪蓋什麼的。就只有一個行李箱和一臺比較舊的筆記本電腦。
我的所有的東西的數量加起來還沒有給劉離買的那些資料的重量大。
偉賢皺起了眉頭:“我今天可是把家裡的工具車開來了,你就讓我給你拉一個行李箱?”
偉賢一邊提着劉離的資料,一邊告訴我以後不用買這麼多的資料,太他媽的沉了。偉賢也會說髒話,我在後面哈哈大笑。
搬家完了之後太陽就落山了,但是這個點兒劉離還沒有下課回來。
我原本是想着讓偉賢能夠留下來,和我吃一頓喬遷之喜的飯,但是偉賢拒絕了,開着工具車就走了。他的白襯衣上蹭了一點兒灰,袖口的繁複的白銀花紋上面有一條條的黑色印記。但是那些白銀花紋看上去更加逼真了。
偉賢穿的襯衣一直都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樣,他的襯衣似乎是代表着什麼。
但是,那些花紋我從來沒有見過。
劉離到了晚上纔回來,一張臉陰沉的可怕,一進門不先看看我們的新家,就一頭鑽進了浴室。這房子其實算是比較一般的,但是偉賢在房子裡擺了一套八成新的沙發和電器,所以看起來溫馨的就像是家一樣。
但是,劉離這是鬧什麼?
一直到半個小時之後,劉離穿着睡衣從浴室裡出來,頭髮上滴着水,眼睛裡一層層霧氣,看起來煙波浩淼,沉靜冰冷。
他這個樣子就是生氣了。
我問了好半天,劉離都不回答,他昨天還討厭那一套資料討厭的不行,現在居然窩在沙發裡面刷題。
一直到將近半個小時之後,劉離才告訴我。
他在學校被女生偷偷地強吻了。
他被女生強吻了。
哈哈……
我可以多笑一會兒嗎?
“吻你的女生,是個什麼樣的?”我原來是在看笑話,但是聽着劉離的描述,我就淡定不下來了。
半丸子頭,是S大里面的學生,眉眼的描述都很熟悉。
像是我見過的一個人。
但是我對這麼個人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難道是劉
離現在纔到了這裡,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線索不多,我也分析不過來,吃過飯就睡下了。畢竟,我明天送的快遞特別的特殊,八月二十九的快遞,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夢裡,光怪陸離的景象重疊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來那些都是什麼。只能從某些比較熟悉的輪廓勉強的辨認那是房子,車子,女孩子。
醒來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清粼粼的陽光直直的照射下來。
劉離沒有叫我起牀,他自己起來擦冰箱裡拿了一盒牛奶走掉了。
我的注意力全部在下午的最後一封快遞上面。
那封快遞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最後一封,女人化妝品套裝盒子的大小,被黑色的塑料袋包緊。上面寫着收件人的聯繫方式和電話號碼。
但是,我之前認真的檢查了車上所有的快遞,並沒有這一封。
這個快遞到底是從何而來?
我把最後一個電話打出去,接電話的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很有禮貌,大概是受過很好的教育,而且家庭幸福。
我坐在快遞車的前座上等着。
女人一般需要換換衣服和鞋子,梳梳頭髮才能出門,我估計要等個十來分鐘。
“小駱,是你呀?”女人到了我才發現,她居然是我的房東,李太太。
李太太一身寬大的衣服,平底鞋,卷卷的頭髮鬆鬆散散的綁着,臉上帶着甜蜜蜜的笑意,看起來就是一個溫婉的賢妻良母。
她的肚子高高的聳立起來,預示着她的肚子裡有一個孩子。
我趕緊把手上的菸頭掐滅了。
“雯姐,是你呀。”我拿着那封快遞,不想送出去了。因爲,這是一封死亡快遞,收到了最後一封快遞的人,一定會死。
我之前拆了幾次,雖然都沒有死,那都是僥倖。
而且,荊芥和偉賢都叮囑過我。
不能隨隨便便的再把快遞拆開,因爲拆開會把不該放出來的東西放出來。我手裡捏着這封快遞,手心裡的薄汗一層一層的出。
“恩,現在我在家裡養胎,沒有出去工作。老公比較辛苦,不過沒有關係,再過兩個月,孩子生出來,我就讓我媽過來幫我看着,我還能回去打拼,掙錢。現在奶粉和幼兒園都很貴,我這個當媽媽的怎麼能不努力?”
李太太從頭到尾都是笑着的。
我之前和她訂房子的時候,知道她和丈夫兩口子都是有工作的人,他們早年有個女兒,現在已經十八九了。現在二胎政策開放了,他們都很喜歡孩子,所以就準備着再生一個。
家裡的房子兩室一廳不夠住,所以才換了個大一點兒的。但是,大房子裡面的傢俱也捨不得買,就把老房子裡面的傢俱都給搬出來了。
她一直和我道歉,說給我租房子,裡面沒有傢俱挺不好意思的。
這麼溫柔可親的女人,我怎麼把最後一封快遞送給她?
她的孩子還有兩個月纔會出生,我要眼睜睜的看着一屍兩命嗎?如果父母的命是劫數,那孩子呢?孩子現在什麼都沒有做過,辛辛苦苦的在母親的肚子裡活了幾個月,還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要去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