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圈的靈魂着實稀少,曾經密密麻麻的靈魂體到了這裡只能看到稀鬆的幾隻遠遠地漂浮着。身處最內圈,第十圈的區域也是最小的,沒有花費太久幾人便已經繞上了一圈。
不愧是臨近出口的最終地帶,畢凌霄估算了一下,位於第十圈領域內的靈魂數量最多不過百。到了這裡,靈魂之間的爭端已經幾乎無法看見,靈魂們也基本獨自行動,一路看過來,也只見到寥寥幾個能夠達到兩三人的隊伍。人都是有私心的,既然組隊並不能獲得相應的益處,自然是以考慮自身爲先,在這樣的環境下,畢凌霄他們多達四人的小隊着實引人注目。
第十圈雖然空間最小,那也只是相比較前面的九圈而言,這裡面的實際空間,幾乎比得上妖界最大的島嶼日島的大小了,再加上領域中的空間是立體的,走上一圈不單單是平面的一圈,而是上上下下都經過一遍。在這領域之中靈魂可以自由移動,只要願意可以隨時漂浮在空中。畢凌霄與那大漢的過招僅僅發生在第十圈外圍的某處,身處第十圈內部的大部分靈魂並沒有見證那場結束的極爲迅速的交手,因此同那大漢一樣對幾人產生覬覦之心的其他傢伙大有人在。
“所以,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輕鬆抽飛了兩個靈魂,畢凌霄看向站在面前目瞪口呆的第三個靈魂。那個靈魂彷彿被嚇傻了,眼睛睜的滾圓,大張着嘴,半晌,忽然意識到什麼掉頭就要跑。細長的尾巴悄無聲息伸展過來。
“別、別吃我,我認輸!”那靈魂手刨腳蹬也無法擺脫禁錮,急的哇哇亂叫,那模樣看的畢凌霄想笑。
“慌什麼!”提着人綴在面前,他慢悠悠道。“請回答問題。”
他們也不是白繞着第十圈走這麼久,除了適應環境以及尋找幾乎不可能找到的陌塵外,最重要的目的還是探查這地方的出路。除了自己尋找外,他們也通過其他身處第十圈的靈魂那裡探尋情況,眼前的這支三人小隊就是這次問詢的對象。只不過這支隊伍自恃人多勢衆,又瞧見居然有這麼多形態未完整的靈魂敢在第十圈大搖大擺隨意行走,頓時生出了其他的心思。當然了,他們的下場自然同那最初的大漢一般。一秒鐘解決戰鬥後,畢凌霄抓住了想要逃走的第三人。
“這領域的出口在哪裡?”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靈魂又是擺手又是搖頭,回答的十分大聲。
“那兩個人呢,他們有線索嗎?”
畢凌霄說着看向前兩個靈魂被抽飛的方向,然而放眼望去卻連個影子都沒見到。那兩個靈魂被毫無還手之力地打飛之後,趁着沒人注意,早已經溜之大吉,哪裡還會站在原地等死。
“我看那兩個傢伙也不會知道什麼的,否則早已經離開這地方了,哪還會讓我們碰見!”紫松林是看到那兩個傢伙偷偷摸摸溜走的,只不過料想二人也不可能知道什麼,所以懶得將他們留下。
“你這麼說,那我們是別想從第十圈的靈魂那裡得到什麼線索了。”
畢凌霄嘆口氣。沒有錯,這第十圈已經是領域的最內部,這裡的靈魂們如果知道門的所在,早已經離開這塊地方完成試煉,哪裡還會那麼好心留在這裡提供給其他人線索。纏繞的尾巴鬆開,那靈魂一經被釋放就忙不迭竄了出去,一溜煙便沒了影。
“看來還是要我們自己尋找啊!”紫松林道。
畢凌霄點點頭,看向隊伍裡唯一形態正常的人。“怎麼樣國師閣下,你知道這門究竟在哪裡嗎?”
“不清楚。”
“你可是黑暗使,居然連這個都不清楚?”
“黑暗使也不是萬能的!”對於突然的問詰,子岸只是冷笑一聲。“就算與異次元有一定聯繫,我們依舊是現界的人類,雖然對異次元的瞭解比普通人會多一些,但不可能事無鉅細全部清楚,明白嗎?”
“……要你何用?”
畢凌霄搖搖頭。黑暗使都無法瞭解的內容,看來這位國師也派不上用場,還是要他們自己動手。
被如此輕視,子岸自然十分氣憤,然而卻無可奈何。沒有辦法,憑他自己根本打不過對方。反正自己也只是利用這幾個傢伙通過試煉而已,和他們組隊與和其他人組隊又沒有什麼區別,這幾個妖魔的戰鬥力還遠遠超過其他靈魂,一旦遇到不可抗的危險自己隨時溜之大吉就行了。他默默地想。
放走了那個靈魂,畢凌霄轉過身朝着深處飄去。
“有方向了?”紫松林慢悠悠跟在後面。
“我也不清楚,看看再說。”
“是那裡面嗎?”
“沒錯。”
子岸綴在最後面,跟着走了一會,恍然間似乎意識到什麼,頓時大驚失色。“你要去哪裡!”
“最裡面。”畢凌霄頭也不回。
在第十圈走下來,他們雖然沒能從其它靈魂口中獲得關於門在何處的線索,可是也發現一個規律。第十圈的所有靈魂,皆是漂浮在外層區域。
“不能去!”
畢凌霄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衝上來擋在面前的人。
“爲什麼不能?”
“你以爲爲什麼所有靈魂都只在外層行動,卻沒有一個人進入內部?”子岸抱起胳膊,神色幽深。
是呀,就是因爲他們見到的靈魂都只漂浮在外層,他才知道里面一定有什麼問題。不論如何門不可能位於第十圈的外層區域的,否則這些靈魂們早就完成了試煉,他們也應該在之前的探索中就找到了。所以不管這處領域試煉完成條件是什麼,都只能從無人進入的內部尋找方向。
“第十圈的最中心之所以沒人進入,是因爲裡面居住的是領域守將。”子岸一個字一個字慢慢道。“擅自進入守將領地,必死無疑。”
守將?這倒是讓畢凌霄十分驚訝。這座料理機一般的試煉領域,居然還有守護者存在?
他們不是第一次見到守護者。在進入異次元之前的灰色地帶,人面獅身的斯芬克斯就是那片看上去就像小孩子簡筆畫裡出來的森林的守護者。森林後面奇怪山峰的守護者他們不清楚,或許是那些啄食靈魂的怪鳥,或許是其他沒有見到的怪物。山後鏡子般的寂靜之海也一定有着守護者,只不過他們遇到了引渡人,因此躲開了海中的所有危險,自然也沒有見到屬於那裡的守護者。
灰色地帶的守護者是爲了獵食現界死去的靈魂,那麼異次元的守護者的存在是爲了什麼。守護領域秩序?可是靈魂之間互相撕鬥也沒見那傢伙出現阻止。或者是爲了保護領域不被侵害?有誰那麼厲害能衝進異次元搞破壞,連曾經的天君都沒這麼大的本事,更別說其他人了。
看着空無一物的前方,畢凌霄繞過擋在面前的人。
“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沒聽懂我說的話嗎?”
“聽見了,感謝你提供的信息,果然黑暗使還是有些用途的!”畢凌霄頭也不回。
眼瞧着人明明知道前方是禁地卻偏偏要進去瞧新鮮,子岸慢慢收回驚愕的表情轉過頭。“那麼真遺憾,下面的路程恕不奉陪。”
說着他便朝着相反的方向飄去。笑話,想要挑戰守將自己去,他可不要陪着生前的仇人送死!細長的尾巴纏繞上來,子岸怒目而視。
“你幹什麼!你想找死自己去,不要拉着我!”
畢凌霄笑眯眯的將人卷着掛在身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第十圈與前九圈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存在着一處不同尋常的場所。在前九圈,每一圈除了數量遞減的衆多靈魂,沒有任何一處,至少是可以見到的一處空間與衆不同,而第十圈存在着這樣特殊的區域。遠遠望去,就像一隻雲柱佇立在中央,靈魂們都十分默契地避開雲柱的範圍,最多也只是在臨近的區域飄蕩,絕對不會逾越雷池分毫。那雲柱所在的區域,就是這第十圈的中心。
本以爲會在迷霧中飄蕩很長一段距離,可是剛剛進入雲柱之中,下一秒畢凌霄的眼前豁然開朗。
在外面看上去厚重的雲霧,實際上內部與外部只有一步之遙,令衆人無不就驚訝的場景便清晰地呈現在眼前。自然沒有山川幽谷,更沒有綠樹繁花,然而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景物絕對稱得上壯觀。
眼前,兩隻巨大的鳥爪豎立着,鐵青色的鱗片遍佈其上,每一片都足有一個籃球場般大小。向下望去,是抓在雲霧之上的粗壯腳趾,尖端伸出鋒利的利爪,如老樹紮根般牢牢嵌在領域的最底部。畢凌霄擡起頭,同時慢慢上升。隨着高度的提升,鳥爪之上的部位也逐一顯露出來。
兩條肌肉虯實的大腿佈滿了暗色的羽毛,腰部生長着一條蜥蜴般的長尾,同樣被青色鱗片鋪滿,尾巴兩側生長着鋒利的尖刺,從尾椎一隻延伸至尾尖。最讓衆人震驚的,是這傢伙的胸口——它的胸口是敞開的。猶如一道峽谷從腹溝延伸到鎖骨,中間並不是鮮血淋漓的內臟,也不是顏色奇異的肋骨,而是一枚碩大的寶石。水滴形狀的巨大寶石鑲嵌在裂谷當中,完美契合敞開的形狀,鮮紅的顏色在這色彩無比寡淡的異次元中無比鮮明。相比於這巨大的身軀而言也無比粗壯的手臂自然垂在身體兩側,那兩隻格外巨大的手掌如鐵山般黢黑,手指上生長着長而尖銳的指甲。
越是向上,衆人越是震撼。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身體上的任何部分單獨拆開都能從現界的某個生物身上找到同樣的部位,可當這些部位組合在一起,便是任何人都從未見過的稀奇怪物。這倒也沒什麼,異次元存在的東西,在現界不曾見過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就連八亡蜈蚣和幽極甲蟲,雖然與真正的蜈蚣和蠱蟲長相相似,卻也有着十分明顯的不同。比如八亡蜈蚣的頭部上有一隻巨大的天眼,而幽極甲蟲則張着兩顆頭顱。這些特點,是遍尋天人妖三界都無法在任何蜈蚣和甲蟲身上尋得的。
灰色地帶人面獅身的斯芬克斯,山上沒有身體的怪鳥,長脖子的龜,只有骨架的魚,沒有臉的引渡人……自從離開了現界,他們見過的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物不勝枚舉,不管眼前的東西在現界會多麼不同尋常,多麼像是怪人科學家東拼西湊的‘弗蘭肯斯坦’,大家其實都不會感到多麼奇怪。然而當飄到這怪物的上空,同樣也是領域最上方的盡頭之時,衆人還是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在那健碩的肩膀之間,壯觀的胸膛之上,居然空無一物。這隻巨大的怪物守將,沒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