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日夜的趕路,楊猛算計着時間,在夜裡入了昆明的城垣,原因也簡單,規矩!依着他現在的身份,昆明的大小官員都要出城跪迎的,這昆明的官員之中,就有自家老爺子,這事兒做不得啊!遭雷劈!
爲了不被人詬病,楊猛也只能裝出一副思鄉心切的樣子,在夜裡進城嘍!不然白天進城,讓老爺子跪了那是不孝,不讓老爺子跪,那是欺君,不孝與欺君這兩樣罪名,可是一樣兒也沾不得的!
雲南府是省府,昆明城是省城,這昆明的城門,一般人半夜時分是喊不開的,但對楊家人來說,開昆明城門,不比開自家家門麻煩多少,當年楊猛在昆明的時候,這省城還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莫說一個昆明的城門,怕是京師的九門,也得乖乖的開啓。
連夜進城少了許多的麻煩,雲南的官員,也不敢在半夜時分打擾楊府,楊猛一行人,踏着夜色走進了楊府的老宅。
半夜的昆明城中一片漆黑,只要楊府老宅還是燈火通明的,楊家三爺要回來的消息,早在一月之前就到了昆明,楊猛的行至楊家老宅也是掌握的。
沒有什麼近鄉情怯之類的感覺,楊猛一身錦袍,踏着大步子就走進了正堂之中。
“喲……都回來了!老爺子,三兒子給您磕頭了!”
大堂之中,老爺子楊士勤坐在首位,下首左右坐的是楊猛的大哥楊勇和二哥楊毅,說了一句之後,楊猛正理八百的給老爺子磕了頭,起身之後,就在二哥的下首做了下來。
“混賬東西,一去就是五年多,這駁船速度不慢。回來一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你那邊就這麼忙?”
見了老三,楊士勤心裡的話不少,但能說出來的。也就這一句了。
“老爺子說的是,這事兒做的不地道了,做兒子的認打認罰!”
“難得!這楊家三爺服軟還是頭一次,饒你這一回吧!”
前面的事兒,楊士勤也清楚,說實話,老三在前面做事,還真是沒什麼時間,加上與雲南有電報聯繫,也不算是一去杳無音信。這老三在外奔波說白了還不是爲了楊家?
見老爺子放了口兒,楊猛轉頭就對上了自己的二哥,陰陰的一笑之後,楊猛面色一沉也就開了口。
“楊毅,見了上官也不見禮?老子好歹也是個欽差吶!”
“你……見過欽差大人嘍!”
楊猛的二哥楊毅。也不起身,歪七扭八的拱了拱手,算是見禮了,這表現楊猛看在眼裡喜在心裡,想來這幾年二哥也邁過了心裡的那道坎。
“皮子緊了吧!今晚別在這呆着了,先回宜良吧!”
被老三這一調笑,大堂裡的氣氛一下就輕鬆多了。雖說是後半夜了,但楊家父子齊聚,想必老爺子是有大事要說,楊猛剛把臉轉向老爺子,這老爺子茶盞一端,就要送客。
“老爺子。您把大哥二哥都招了回來,怕是有事兒要說吧?先說正事!”
楊家的一些事情,差不多也該分配一下了,老大那邊倒沒什麼,關鍵還是老二這邊。藏邊算是鐵打的江山,駐藏大臣早已成了擺設,二哥再呆在藏邊,就有些浪費人才了。
“自家事不着急,無非你也不是立馬就走,今夜先見個面就好,其他的事情,過兩天再說!
你家的那羣閨女、小子,爺爺、外公、孃親、伯父都叫的順溜,唯有這父親二字說的最少,先回去看看吧!”
看着自家老三,楊士勤的心裡也是唏噓不已,這老三與當年的自己何其相像,當年爲了老丈人家的買賣,也爲了楊家,他楊士勤不也是一去經年嗎?
老大、老二七八歲了不會喊爹,這老三,唉……
“看着天色到了宜良也該天亮了,今夜就在昆明這邊住下吧!那邊的事兒,明兒個再說!”
一路沒日沒夜的急趕,楊猛也有些倦怠了,這兩年雖說是在打仗,可這樣的苦卻是一次沒吃,身體雖說吃得住,但精神上卻有些倦怠。
“讓你回去你就回去,天亮的時候,正是孩子們做早課的時間,正好回去瞧瞧,你家的那幾個魔星認不認得你這個當老子的。
呆在這裡做什麼?在宜良呆上兩三天,歇息一下再說正事兒。
老大、老二你們也回去吧!”
楊家三兄弟的女眷,老三的最爲重要,對楊家的作用最大,連夜回去,也是楊家對這些女眷的重視,有些禮道可以不在乎,但這些事兒,還是要面面俱到的。
“唉……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吶!得了,我這就滾蛋!”
老爺子的深意,楊猛自然明白,潘氏、魏家、甚至朵康,都有人在雲南府呆着,這些事兒老爺子說的不錯,該重視還是要重視的。
“滾吧!”
楊家老爺子也不客氣,擺擺手,就算是送客了。
“那個……大哥、二哥,最近幾天也掰扯掰扯各自手裡的事務,大哥那邊沒什麼,關鍵的是二哥,我把計長留下,你多思量思量江南的局勢。
老爺子,我這邊還有個事兒……”
“知道了,東西已經備下了,現在是夜裡,從宜良回來之後,再帶着那個丫頭過來吧!時候不早了,趕緊走!”
楊猛囑咐了大哥、二哥一句,又想起了一路跟過來的古雅月,名分在楊家很重要的,楊家這名分,楊猛說了不算,老爺子這邊的東西說了纔算。
老爺子催的緊,楊猛也沒在昆明多逗留,從九江帶回來的東西,自有手下人處理,楊猛帶着古雅月連同一隊睚眥,又騎上馬直奔宜良而去。
這路走到一半,天色就慢慢的亮了起來,昆明通宜良的大道,也與之前大不同了,之前的大路是丁泰辰修的。只有一丈多寬,如今卻是寬達六丈的沙土路了,兩邊的樹木經過幾年的成長,也有碗口粗細了。
夯土的路面上鋪了一層河沙。馬蹄踏在上面不斷的發出沙沙的聲響,自出了昆明,這大路的馬車就沒斷過,天色亮了之後,楊猛也看清了馬車的樣子,全鐵的四輪馬車,雙馬拖拽,馬車上不是菜蔬就是糧食、柴火之類的日用物資,看來這是去昆明趕早市的。
這一路上,也多了許多騎馬的人。看來這馬匹也成了交通工具了,大多數人的衣着,比自己初至宜良的時候,體面了許多,看到了這些楊猛心裡也有些薰薰然了。這都是自己一力促成的啊!
“快一些!再慢怕是趕不上孩子們的早課了!”
路上的車馬見來的是楊家的馬隊,紛紛讓出了路中央的位置,這路本就寬闊,讓出路中央的位置也不影響通行。前面的人一動,後面的人,自覺的就把路中央的位置給讓了出來。
這規矩在楊猛看來是不錯的,養成了習慣不是什麼壞事兒。
一路疾行。到了宜良的莊子,這邊炊煙也起來了,雖說一去就是五年之久,但楊猛的體型特殊,護院的睚眥,自然認出了楊猛。進了莊子之後,楊猛沒去後宅,而是在睚眥的帶領下,直奔孩子們上早課的地方而去。
楊猛的孩子,歲數雖然不大。但也到了打基礎的時候,無論是學文習武,五六歲都要開始打基礎了。
孩子們上早課的地方,在莊子後面的馬場,這還是當初楊猛爲蓮兒建的,隔着幾十步的距離,楊猛已經透過竹林,聽到了孩子們咿咿呀呀的喊聲。
“我自己進去瞧瞧,你們留在這裡吧!”
馬場周邊也有幾個睚眥護衛,得了提點之後,他們就放楊猛進入了馬場。
遠遠的一看,一個小妮子手裡拿着風車正在撒歡的跑着,五個身高差不多少的小孩子,正在離地一尺的石樁上互相追逐着踩樁呢!
“小丫頭,你叫月兒是不是吶?”
楊猛進了馬場,直奔月兒而來,而這小丫頭跑的歡暢,也沒注意到楊猛的到來,要不是楊猛躲了一下,這小丫頭就撞到他腿上了。
“是丫!”
順口答了一句之後,小妮子突然不吭聲了,烏溜溜的大眼,瞪着楊猛就愣在了那裡。
“知道我是誰嗎?”
伸手抱起了月兒,這小丫頭也不反抗,就由着楊猛將她抱了起來。
“嗚……”
剛打算親一親自己的女兒,沒想到這丫頭,‘啪’的一下把風車打到了楊猛的臉上,自己‘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楊猛穿得是一身錦袍,走進月兒之後,這丫頭光看袍子上的紋路了,不曾想被這人一下抱了起來,小丫頭受了驚嚇,不哭纔怪呢!
“有人欺負月兒妹妹,上!”
做教習的是個年歲不小,留着花白鬍子的老頭,楊猛能走進馬場自然是楊家人,雖說沒見過正主楊三爺,但一看楊猛的體型和打扮,他也大體猜得出楊猛是誰。
當頭的小傢伙,一聲叫喊之後,五個小男孩,跳下石樁,拿起旁邊的竹刀,就奔着楊猛來了,這位教習也不阻攔,依舊坐在竹椅上喝着茶水。
“放下月兒妹妹,不然打死你!”
幾個小男孩跑到了楊猛的身前,帶頭的那個手中竹刀一揮,五個小孩子就把楊猛給圍了起來,帶頭的這個看歲數得有七八歲了,瞧那面色,與秦子祺倒是有些相像,這是自己的乾兒子秦虎。
撫了撫懷中哭泣的月兒,小丫頭卻越哭越厲害,無奈楊猛只能把她給放下了,這小丫頭落地之後,一下就躲到了秦虎的背後,被秦虎摸了摸小腦袋之後,也停住了哭聲,慢慢的啜泣起來。
轉圈看了一下,楊新天這小子楊猛認得,與蓮兒的眉目有些相像,其他幾個長得差不多,楊猛也區分不出哪個是哪個了。
“嗯!不錯的小子,你叫秦虎吧?你是楊新天?知道老子是誰嗎?”
轉了一圈將幾個孩子都看了一遍,或許是在自己家裡,面對自己這個大人五個提着竹刀的小傢伙,都不怎麼膽怯,這是好事兒。
“我是楊新天!他是秦虎,你是誰我們不管,爲什麼要欺負月兒?”
第二大的楊新天,拿着竹刀戳了戳楊猛的袍子,轉移了楊猛的注意力,不想楊猛剛一轉頭,秦虎那小子一竹刀就劈在了楊猛的大腿上。
“好小子,敢打幹爹,你小子也是,哪有和兄弟一起對付老子的?”
大手一揮,楊猛繳了五個孩子手裡的竹刀,一聲乾爹、一聲老子,也算是鎮住了五個小傢伙之中的主心骨。
“你是乾爹?”
“你是我爹爹?”
“嘿嘿,如假包換!虎子,你小子不錯,知道保護月兒,等以後把月兒許給你如何?”
就在楊猛試圖拉攏幾個孩子的時候,馬場的竹樓裡卻走出了幾個攪局的,這幾位一出來,場上的幾個小娃娃,‘呼’的一下就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