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師有了、練勇也有了,鎮守廣州沒有海船、江船是不成的,廣州的船廠有不少,但多半都是大清商家所屬,能造個紅單船的船廠,就屬於大廠了,洋人的船廠被楊家並了,如今的廣州周邊,除了一個英吉利所屬的船舶修造廠,除了楊猛的廣州船廠之外,再無正經的船廠了。
廣州船廠,那是機密的所在,楊猛之前委託老泰山潘仕成封了黃埔的一段水道,那地界對廣州百姓都是個秘密的所在,爲水師造船,顯然是不可能的。
爲了隱蔽廣州船廠,丁泰辰在虎門附近的大灣島建了一座規模不小的船廠,木製的駁船、外購的西洋戰艦,大多數都是停泊在這裡的。
水師和練勇的戰船,楊猛計劃的也簡單,木船就好,加裝蒸汽機、火炮之後,巡邏珠江江面,還是夠用的。
廣州有煤鐵,楊猛打算在廣州再建一座幌子船廠,以來可以吸引列強各國的目光,保護黃埔船廠,二來也可以明着在大灣建造一所製造艦船的學校。
想要建這個船廠,想要吸引歐美的商人帶來技術,投資的回報,是少不了的。
近期楊猛在十三行的動作過大,南洋大臣衙門,收到了英法美三國的照會,讓楊猛解釋此事,兩萬多練勇日日操練,本就是練給他們看的,至於解釋這樣的外交辭令,楊猛也不怎麼上心,他關注的是實際的利益。
“計長,催促一下雲南,讓夫人們啓程吧!帶上蒂凡尼。下次與三國公使會面。蒂凡尼和帕特里克參加。
這兩天。給朝廷發個摺子,就說咱們要組織廣州的商人與洋人合夥建船廠,將來可以爲拱衛津口出力的船廠。
讓泰辰來見我!”
用蒂凡尼和帕特里克做翻譯,可以提高自己在列強眼中的地位,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與威懾力,這兩人的作用,不次於正在十三行附近操練的新勇。
接家人來廣州,對朝廷來說也是個態度。表明他楊猛要常駐廣州的態度,有了後宅的女人,朝廷對他的猜忌也會小一些的,許多明面上的事情,想要瞞住朝廷也不容易。
建船廠之事,楊猛也想了幾遍,這個時候,打着朝廷的名義建船廠,阻力依舊是不小的,但打着民間的名頭。軍機那邊應該就能處理,想來這個面子。彭蘊章還是能給的。
將興辦船廠的事兒作爲私事來辦,用摺子做個備案,背靠這大清朝廷,許多事情就是這麼的無奈。
“三爺,聽說您要將夫人們接來廣州,這事兒是不是有些急促了?”
廣州的戰事,丁泰辰也可以預料,最近英吉利一方在海上的挑釁頗多,英吉利那邊的消息,還在路上,廣州這邊的局勢具體會是個什麼樣子,很難做出預判的,楊猛把後宅的女人接到廣州,無疑是增加風險的舉動。
“沒法子,這兩天要用一下蒂凡尼,一遭辦了吧!近期英吉利的表現有些異常,之前英吉利都是相當強勢的,以尋釁爲藉口,是不是英吉利的國內出現了什麼狀況呢?”
作爲海上強國,英吉利之前的態度都是囂張的,海上尋釁,這段時間愈發的頻繁,好在葉名琛之前不怎麼理會夷務,即使出了事情,也是英吉利和法蘭西雙方自說自話,如今自己要與洋人交流,有些情報還是要掌握的。
“港督寶靈,是個守成之人,不似前任文鹹那麼主動,英吉利的巴麥尊內閣,也是極有野心的,英吉利最近的表現不是很正常,三爺要當心吶!”
來了廣州之後,跟着帕特里克和楊家僱傭的洋人,丁泰辰也學了不少東西,他能說出這番話,看來讓丁泰辰坐鎮廣州還是極爲正確的。
“港督換了啊!我還以爲依舊是文鹹呢!前日會見巴夏禮,此人是個正經的中國通,而且巴夏禮當日的行爲,也不是很正常,看來事情是出在了英吉利國內。
主動尋釁,怕是巴麥尊的內閣到任期了,前幾年的克里米亞戰爭,英吉利的傷亡不小,英吉利採取挑釁,怕是想在大義上出手,若是預估的話,只有這一個說法了,讓海上的人探一探,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咱們這邊,多少還是有些文章可做的。
港島那邊,有咱們的人手嗎?”
此前,楊猛對於國際局勢的關注不多,除了克里米亞的戰事,他細細的看過之外,其他的事情,大多是丁泰辰在辦理的,聽聞港督換人之後,楊猛也對英吉利最近的態度做出了預估,應該是英吉利國內的問題。
“影子的人不在少數,帕特里克的商業調查團,有幾十人也在港島。”
“嗯!這樣啊!讓影子的探查一下海路,爲林李二人入港島摸一摸門路,過些日子安排林李來見我。
帕特里克的商業調查團,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交好港島的英吉利官員,探查英吉利國內的情況,最好到年底,廣州這邊沒有戰事。
這次找你來,是要說大灣船廠的事情,這幾天你籌劃一下物料,我要在大灣再建一個鐵廠和船廠,白雲那邊的煤鐵,弄一條穩妥一些的水路。”
情報的事情是應該的,但在大灣島再建船廠、鐵廠就有些浪費了,楊猛所說的船廠,丁泰辰知道是鐵殼船廠,這麼一來,投入的銀子,起碼幾十萬兩,弄不好就要過百萬,大灣雖臨近虎門,但是虎門炮臺並不能護衛大灣島,一旦開戰,這船廠是爲誰建的?
“三爺,船廠、鐵廠之事可否暫緩,如您所說戰事在即,咱們建了船廠、鐵廠,只怕是爲他人作嫁衣裳吶!”
“話雖如此,但船廠、鐵廠還是要建的。這次的船廠、鐵廠咱們與洋人合資。英法美德四國商人。就是咱們的合作伙伴,大灣船廠要建就要建最大的,這段時間,你把大灣的百姓遷移一下,我要把整個大灣島都變作船廠。”
一聽這話,丁泰辰不禁長嘆了一聲,把大灣島整個變作船廠,只怕這船廠要用幾千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才能堆得出來。
“唉……三爺。您說的是整個大灣島?”
“不錯!有問題嗎?”
“大有問題,這大灣島近十里方圓,若將全島建成船廠,單單屋舍就要耗費幾萬兩十幾萬兩銀子,鐵廠的設備、船廠的設備,簡單的投入一些就要上百萬兩。
大灣島還有個小虎山,若要在此建船廠,就要在小虎山上建炮臺,這樣才能與虎門炮臺兩相呼應,三爺。這船廠一建就是千萬兩銀子的大手筆,您也要爲咱們這些做事兒的考慮一下啊!
與洋人合夥。三爺想的怕還是以技術入股吧?如今的廣州船廠,技術並不差於任何一國,您這麼做不是拿着銀子打水漂嗎?”
楊猛在大灣建船廠的深意,丁泰辰可以理解,無非是牽制洋人而已,但這幌子差不多就成,一下把大灣變成比廣州船廠還大的幌子,這事兒就有些扯犢子了。
雲煙雖說摟錢狠、斂財快,但云南以及其他省份,指着雲煙的吃飯的嘴更多,之前楊家的收入,商號和雲煙加在一起,還多少有些盈餘,可自打三爺開了河道工程以及後續的固河修渠工程之後,楊家就入不敷出了。
收購糧食;新軍、武莊的餉錢,西山、明湖兩大書院,河道工程,這些都是長期耗資的大頭,再開船廠,前期楊家老爺子注入的那兩千萬,怕是挺不過年底的,明年老爺子那邊若是不給錢的話,楊家的運轉就要出問題了。
“技術這東西,永遠不要自滿,建大灣船廠,聚集的洋人不僅可以讓英吉利投鼠忌器,而且咱們還能吸收歐美各國的新技術,克里米亞戰爭催生了鐵甲艦,廣州船廠的技術,雖說領先了一步,但歐美各國想要超越咱們,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除了船廠,最近還有一個耗資的大項,那就是搬遷十三行以及附近的百姓,重整廣州碼頭,在廣州西門佈置岸防工事,這個工程的耗資,恐怕也是數以百萬計的!
最近,你要抓緊時間摟錢了!”
丁泰辰的難處,楊猛也大概清楚,大清就是個破房子,堵一處的耗資就是數以千萬計的,但沒辦法,有些事不得不做。
“沒錢!”
先是船廠,又是廣州碼頭,丁泰辰也惱了,上千萬的雪花銀,可不是說句摟錢,就能弄來的。
“擴建毒廠!”
“東印度公司的煙土產量跟不上了!”
“催一催!”
“自前年開始就在催了,自起初的一年三四萬箱,到如今一年十六七萬箱煙土,東印度公司已經盡力了,這三年,一年的增量只有一萬多箱,那邊怕是沒地了!”
“不可能!金新月是個好大的產地,二三十萬箱的產量還是能滿足的,今年差不多完事兒了,明年讓東印度公司把金新月的糧田也改成煙土種植地,產量翻倍沒多大問題。”
對於金新月的煙土產量,楊猛是大致有數的,十六七萬箱,不是極限,只要將糧田改成煙土種植地,產量翻倍,輕而易舉!
“這事兒……”
雲煙終歸是損陰德的玩意兒,在此事上,不到萬分的時候,丁泰辰是不想再擴大毒廠的規模了,自西山開始,雲煙的產量已經翻了近百倍,如此大規模的製造雲煙,後患無窮呢!
“不是咱們的百姓,你管他們的死活,事兒是東印度公司與各國商人辦的,與咱們沒有一分錢的關係,咱們要做的只是與他們以貨易貨。
接下來的戰爭,雲煙就是軍費,十六七萬箱的煙土產量,不足以支撐咱們的野心,煙土的進口必須要翻倍!
實在不成,就讓英法美三國再想辦法,如今正是雲煙需求量最大的時候,咱們要抓住這個機會。
用大灣船廠吸引歐美的資金、技術,我要許諾的就是一年三成的固定收益,若是船廠的產量好,最高年收益,就是五成,沒有足量的雲煙,老子怎麼支付洋商的收益?
雲煙的配方,還能堅持多久?你這邊不擠壓東印度公司,咱們就要動老本了,那些全都是真金白銀吶!許出去,你就不心疼?”
這時代,是決定一個族羣興衰成敗的時候,不是同一族羣,不是黑髮黑眼,在楊猛的眼中與牲畜無疑,自己人都管不過來,誰管外族人的死活呢?
雲煙,在大清滅亡之前,楊猛要從中攫取足夠的利益,這玩意兒是強國、富國的專屬,像大清、印度這樣的國家,平民百姓是受用不起的。
“三爺,您最近有些發狂了!”
天欲其亡必使其狂,早先在三爺的口中,毒廠是不能持續擴大的,但如今,爲了支撐楊家,毒廠的規模一年年的在不斷擴大,瘋狂之後就是毀滅。
作爲楊家的鐵桿,有些話丁泰辰不得不說,大清仇恨專賣煙土的英吉利,將來何嘗不是一樣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