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不亮楊猛就帶着五十護衛在武莊之中集結,將物資馬匹交代給徐子渭,一行人吃飽喝足,換上草鞋摸黑就上路了。
從昆明到祿豐,一行人小歇了三次,用了足足一上午的時間,從早起開始到正午時分,將近三個多時辰,一路跑下來,楊猛累的不輕,那五十個護衛,也好不了多少。
“呼……這一上午咱們走了多遠?”
連續急行軍,對楊猛來說壓力不小,雖說打着綁腿,可跑了一上午,雙腿就跟灌了鉛似得,臨近中午了,不僅肚子‘咕咕’叫,這步子也越來越艱難了。
這一路下來,也沒個里程錶啥的,走了多遠,楊猛也不清楚了。
“怎麼也得一百五十里上下,三爺,歇歇吧!弟兄們不成了!
這是祿豐的地界了,據說這地方離着昆明有兩百里上下,照這麼個走法,今夜到牟定歇腳,明天夜裡差不多就到大理了!”
自從跟了三爺,這幫子護衛就沒怎麼吃苦了,乍一吃苦,五十人雖說沒有掉隊的,但臉上的表情,都不輕鬆。
“成!我也擡不動腿了,咱們就歇歇!
這草鞋咋樣?昨個兒讓他們襯上棉布絕對是個敗筆,黏糊糊的太難受,待會兒撕了吧!”
實踐出真知,草鞋底下襯上牛皮是不錯的,但裡面襯上棉布就是個敗筆,剛穿的時候是不錯,軟乎乎的,可隨着出汗這棉布變得油滑黏膩。草鞋也變得不怎麼跟腳了。
雖說是在溼布上磨蹭。但腳板一樣受不了。跑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一停下來,腳底板火辣辣的疼,不用想,肯定是打了水泡了。
“溼了以後不跟腳,磨腳磨得厲害,不如踩着稻草底子,一跑一呱唧就跟踩着蛤.蟆似得。太難受!”
下邊的人也不造作,有什麼說什麼,在草鞋底上襯棉布,絕對的敗家,而且不怎麼實用。
“把鞋都脫了,我瞧瞧你們的草鞋咋樣?”
襯了牛皮鞋底的草鞋,趕了半天路,沒怎麼走形,但鞋底的牛皮磨損的厲害,三個釐的生牛皮。明顯的變薄了。
半數護衛的腳底板上也打了水泡,按說這些人常年光腳。應該不會出這個問題,但壞就壞在軍靴上,穿一個月,再硬的老皮,也得變成嫩生生的新皮。
“都別做地上,坐着身後背的油布毛氈,腳上沒打泡的,先生起堆火,出發的時候分給你們的藥盒,有個刻着白藥的,拿出來,裡面有把銀刀,腳上打泡的,各自給挑了,挑之前先把銀刀燒一燒。
先歇一會,腳上沒打泡的做飯燒水!”
說完了這些,楊猛也呲牙咧嘴的卸了身後的揹簍,跑的時間太長腿疼,草鞋不合腳磨得腳疼,硬硬的揹簍磨得後背生疼,長途急行軍,絕對是個苦差事。
解開鞋幫後邊的麻繩,把草鞋脫了下來,二話沒說,楊猛藉着短刀,就把鞋底襯得那層棉布給撕了。一看自己的腳底板,好嘛!一邊一個大水泡,倒是對稱的很。
“三爺,我們來給您挑吧!”
不等楊猛自己動手,兩個護衛就跪在了他面前,一個雙手捧着他的腳,一個取出了銀刀。
“坐着就成,這荒山野地的跪什麼?給鬼看啊?”
趟上這麼個規矩大的時代,也是沒招兒,在家裡喝口茶,僕役都得跪着上,說了幾次沒效果,楊猛也就聽之任之了。
數落了護衛一句,楊猛就把注意力落在了劉一貼準備的銀刀上,不得不說,這劉一貼還真是個人才,一指長的小銀刀,一邊是刀鋒一邊是針頭,看針頭後面的豁口,這玩意兒還能縫針。
打開自己的白藥盒一看,果不其然,裡面還有幾段羊腸線,這就是中西結合的妙處了。
“三爺,忍着些!”
“弄吧!老子又不是三小姐!”
剛挑了水泡,就出事兒了,一個王八蛋,正端着鐵鍋喝水呢!
“混蛋玩意兒!誰他媽讓你喝涼水的,哪來的水?”
一邊罵着,楊猛一邊把草鞋撇了出去,現在這年月,別說喝涼水,就是吃口餿米飯都能要了命,這傻犢子不聽勸,萬一是髒水,那可是要命的毒藥。
“三爺,這是石縫裡的山泉,不是髒水!周遭還有獵人留下的痕跡,保證是有人試過的好水!”
“哦……那你也該先說說,媽的!自己吃獨食兒,把弟兄們的水壺打滿,快去快回!”
一行人灌飽了水,吃了點糌粑喝了點肉湯,藉着火頭又燒了幾鍋熱水,就着剛剛做飯的鐵鍋泡了泡腳,這才解了綁腿,休息了半個時辰。
“操!這麼跑還真累,一上午的時間就腰痠背痛了,你們還成嗎?”
“沒事兒!”
“那就好!開拔!”
瞧着一個個傻乎乎喊着沒事兒的護衛,楊猛話頭一轉,又開始了持續一下午的急行軍。
昆明到大理,取直線的話,多半都是山路,草鞋是不錯,可打了泡的腳底板,可是遭了大罪了,起初還沒什麼感覺,撕去棉布墊的新草鞋,很是粗糙,這路走的越遠腳底板越疼,起初是火辣辣的感覺,到了後來就是鑽心的疼。
明湖書院繪製的地圖,也不是很精確,很多時候,地圖上面標註的山路都會被巨石截斷。路上的一塊巨石,就代表要翻山越嶺了,一路跑到天擦黑的時候,也沒找着一個合適的宿營地,看來今晚只能宿在半山腰了。
咬着牙看了看護衛們的情況,一般人的腳都磨破了,腳板一點沒事兒的,就剩了三五個。
“這是到了那裡?”
手裡的地圖不準確,到了那裡。楊猛也沒數了。
“應該是姚安境內。昆明到大理的路。咱們走了一多半了!”
“姚安?”
想了想姚安的位置,手裡有些粗糙的地圖,也就能用了,略微一比劃,楊猛也有些吃驚了。
好嘛!一天跑了將近四百里路,二百公里啊!從天矇矇亮開始到現在,起碼跑了十幾個小時,自己這幫護衛竟然沒有一個掉隊的。
楊猛也感覺到了極限。雙腿雙腳都沒什麼感覺了,腳底板上偶爾的刺痛表明,這雙腿腳還是自己的。
“操!看看我背上,怎麼這麼疼?”
剛卸下身後的揹簍,後背又是一陣刺痛,這急行軍果然不是人乾的事兒。
“三爺,見紅了!”
“弄些白藥!我這腳底板,八成也爛了!”
喝了口酒,解了解乏,楊猛這才脫掉了草鞋。費勁啊!黏住了,草鞋一脫。原來打水泡的地方真是給磨爛了,紅潤潤嫩生生的肉,在火光之下清晰可見。
“唉……遭罪啊!”
灑了些酒洗了洗腳上的傷口,楊猛也藉着一聲嘆息,緩解了一下疼痛。
急行軍的速度,除了火車,現在沒東西能趕得上,馬匹一天三四百里,不是不行,而是玩不起,這麼跑,再好的馬一兩天也就廢了。
像朝廷的驛馬那樣,三十里一換,一兩個人還成,十幾個人也湊活,但大隊人馬行軍,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三爺,咱們去打點野食?”
“嗯!去吧!快去快回,吃完了早些歇息!”
楊猛身邊的護衛,多半是獵戶出身,但一天下來,還有精神的也沒剩幾個了,這幾個就算是天賦異稟了吧!
自己也是累的賊死,擱在石頭上的雙腿,到現在還麻酥酥的,急行軍這玩意兒,一兩百里還湊活,三百里往上,雲南的新軍,除了那些精銳,多半是完不成的,弄不好還要跑死好些人。
“操!那時候的人咋就這麼厲害呢?大兵團作戰,一天三五百華里,當夜就能戰鬥,是怎麼做到的呢?”
想起前世的一些老前輩,楊猛也深表佩服,三百里跑下來,別說是打仗,就是面前擺着一大閨女,也玩不動啊!
正當楊猛感嘆的時候,那三五個出去的,卻滿載而歸,兩頭馬鹿,這纔多大點時間啊?
趁熱喝了幾碗鹿血,吃了一點兒鮮肉,剩下的就吃烤鹿肉了。
夜宿荒山,在這個時候並不安全,烤鹿的篝火架起來沒多長時間,就招來了一羣土狼,狼這玩意兒哪都有,雖說雲南的土狼個子小,但照樣能吃人,打了幾槍驅散了土狼,結果又來了黑熊。
“這他媽是哪座山?怎麼這麼多的野物?”
人少地多,山林裡的野獸不怎麼被打擾,也格外的多,這山林離着城池不遠,看來在野外宿營,也需要有些規矩了。
“不知道,下面的林子很密,晚上得多安排幾個打更的,火堆也要多生幾處。”
獵人們有話,有鹿有熊就有虎,熊和狼還好辦些,若是讓老虎撲進營地,那就有大樂子了。
“沒營生的,吃飽了喝足了趕緊睡覺,站崗的打起精神來,五人一班,半個時辰輪換一下!”
站崗自然不用楊猛去做,整理了一下行軍一天的得失,楊猛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的功夫,背上和腳上的傷口都結了痂,可楊猛卻苦起了臉。
“唉……今天又要遭罪了!”
新草鞋不如舊草鞋,雖說草鞋底下的皮子磨得差不多了,爲了腳舒服一些,楊猛還是選擇了有些走形的舊鞋。
依舊是山路溪谷,這一天的行軍速度,比昨天慢了不少,從一路跑到跑一段走一段,天擦黑的時候,一行人堪堪到了大理城。
“媽的,兩條腿就是比四條腿快,徐子渭那貨,今天能走一百里就不錯了,等他到了騰越鎮,起碼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六百多里路,兩天走完,絕對是對體能的一個大考驗,連續跑了兩天,楊猛也是極度痛恨走路,見了大理城,他也擡不動腳了。
“老三,你怎麼來了?泰辰這小子越來越不濟事了,你要來他也不發個消息?”
一見精神疲憊的楊猛,坐鎮滇西的丁保鈞也吃了一驚,聽說老三剛回了昆明,怎麼這麼快就出現在了大理?
“老三,可是擔心南邊的事情?”
“嗯!一路跑來的,可把我給累屁了!丁叔,先別說了,先給找個地方歇歇腳!”
太累!累的手腳都擡不起來了,再大的事兒,也得等歇夠了再說。
到了丁保鈞的府上,喝了點酒吃了點飯,楊猛這才精神了一些,看着楊猛那紅潤潤的腳底板,楊家的獨眼獵鷹卻是發了脾氣!
“混賬!這次派到你身邊的都他媽該死,你看這腳跑的,萬一傷了筋骨可怎麼辦?正好這邊又選了一批好手,把他們給換了吧!
南疆那邊開戰,就讓這羣沒眼色的玩意兒,去擋槍子!”
楊家三子,老三是寶,這要是讓自己大哥瞧見了,指不定得難受成什麼樣呢!看着一臉疲憊,兩腳帶血的楊家老三,丁保鈞的心裡也不是味,這孩子可是他看着長大的,從這孩子六七歲開始,丁保鈞就跟着平事兒,要說沒感情,那就是騙人。
比起自家的兒子丁泰辰,這獨眼獵鷹還是最喜歡,楊家老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