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瑜笑意盈盈地拿着宋淵的書信過來。
宋統領一走就是兩個多月,杳無音信。別說郡主,就是陳瑾瑜也暗暗心中憂慮。
這年月,出門在外不是易事。哪怕宋統領和一行親衛身手驍勇,也難免碰到什麼意外。
今日總算有書信來了。陳舍人喜上眉梢,就連素來沉穩自持的郡主也開心地笑起來:“快些拿過來。”
姜韶華迅速拆了書信,迫不及待地瀏覽。
信如其人。宋淵沉默少言,寫信言簡意賅。難得送信回來,竟只寫了半頁紙,目光一掃就看完了。
陳瑾瑜滿面期待:“怎麼樣?宋統領他們尋到新糧種了嗎?”
姜韶華目中盛滿笑意,用力點了點頭:“尋到了。一行人路上還算順遂,一個月就到了南海郡,然後在南海郡碼頭等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一艘海船上有玉米和紅薯種子。宋統領將這些糧種全部都買下了。整整裝了三輛馬車。”
“宋統領讓人送信回來,一是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二來,馬車在路上行得慢,年前怕是趕不及回來。我們耐心跟着就是了。”
陳瑾瑜高興不已,握拳歡呼一聲。
姜韶華笑着吩咐:“快去請陳長史馮長史來,我要將這樁喜事告訴他們。”
陳瑾瑜應一聲,應聲出了內堂。馬耀宗迅速湊過來:“郡主有什麼吩咐?我來去跑腿。”
馬耀宗辦差利索,爲人伶俐圓滑,處處讓着陳瑾瑜,有跑腿出力的活計搶着去。
相處幾個月下來,陳瑾瑜和他日漸熟稔,怎麼也生不出厭惡來。聞言笑吟吟地說道:“郡主要見陳長史馮長史。”
馬耀宗點點頭,麻利地去傳口信。
年末歲底,正是最忙碌的時候。陳長史要給京城那邊有來往的官員們寫信送年禮,要給十四縣的官吏們考覈計檔,身邊幾個長隨跟着一併忙碌。馮長史則要清點一年來的賬目。
兩人聽聞郡主傳召,各自放下手中差事,聯袂而來。
姜韶華和顏悅色心情極佳:“這是宋統領的來信,陳長史馮長史都瞧瞧。”
陳卓看信的時候,馮文銘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直接將頭靠了過去。
姜韶華看在眼裡,頗覺有趣,和陳瑾瑜對視一樂。
人這一生,能有一個少時相識相伴數十年的至交好友,實在是幸事。
“宋統領此次立下大功了!”陳卓舒展眉頭,笑得開懷。
“首功得是崔公子。”馮長史精神奕奕,笑着接了話茬:“等新糧種帶回來,還得崔公子出力,將新糧種培育推廣開來。如果真如崔公子說的那樣,一畝地能產糧二十石,哪怕是打個對摺,產十石的新糧。南陽郡十四縣每年產的糧食就能翻兩倍。”
“存夠三年的糧食,不是難事。”
“到時候,郡主一定要重賞崔公子。”
說起來,崔渡已經一個多月都沒回王府了。郡主選派了一百個親衛家眷去田莊,崔渡既要照顧暖棚,又要忙着建新暖棚,恨不得吃住都在田頭。
倒是郡主,每過半個月,就會去田莊探視兼巡查一回。
姜韶華笑吟吟地說道:“此事本郡主心中有數。現在不急,等新糧種運回來,試種一年看看收成如何。”
陳卓立刻道:“這樁好消息,總得先派人給崔公子送個喜信。”
所以說,有本事有能耐的人,總會被高看一眼。 崔渡剛開來王府的時候,就是個來歷不明的小啞巴。這大半年下來,就連陳長史也要尊稱一聲崔公子了。
姜韶華莞爾一笑:“這兩日本郡主閒着無事,正好親自去一趟田莊。”
忙得飛起恨不得將自己掰成兩半來用的陳長史馮長史,聽了這話,不約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
隔日,姜韶華便騎馬去了田莊。
冬日寒風凜冽,厚實的紅色大氅被寒風吹起,在風中飛舞。遠遠看去,猶如綻放在冬日的鮮花一般絢爛。
陳舍人馬舍人都來了,另有數十名親兵一併隨行。
“崔公子,郡主來了。”
在暖棚裡忙活的崔渡,聽到郡主兩個字,立刻起身躥出暖棚。就如一隻被驚了窩的兔子一般迅捷。
姜韶華笑吟吟的立在暖棚外,看着額上冒汗珠的崔渡:“外面冷得很,你在暖棚裡倒是暖和,汗都冒出來了。”
崔渡咧嘴一笑:“郡主騎馬跑了一路,也到暖棚裡待一待,暖和得很。”
姜韶華嗯一聲,和崔渡一同進了暖棚。
陳瑾瑜習慣性地要跟進去。
馬耀宗咳嗽一聲,低聲建議:“陳舍人,那邊正在建暖棚,我們去瞧瞧如何?”
陳瑾瑜怔了一怔,很快會意過來,點了點頭。
至於秦虎和孟三寶等親衛,自然不能離得太遠,各自退開七八米。衆親衛環繞着這座暖棚。
孟三寶衝秦虎擠擠眼,又衝暖棚努努嘴。
秦虎飛了個白眼,比了個快閉嘴的手勢。
也不能怪他們多心多想。
郡主看似隨和,其實能入郡主眼的寥寥無幾。平日郡主最親近的是陳舍人,都是姑娘家,又是少時玩伴嘛,親密些很正常。
這個崔渡來了纔多久?連頭連尾算起來,也不到十個月哪!郡主對他另眼相看青睞有加,每次見面都要獨處許久……
其實,暖棚裡的一雙少年男女,相隔六尺,說的也都是公事,並沒什麼不足人道之處。
“暖棚裡的蔬菜,平日供應王府綽綽有餘。”崔渡笑道:“剩餘的,都送去了親衛營。”
暖棚裡的蔬菜,有七成都送去了親衛營。
親衛營裡有一千八百壯漢……不對,這幾個月裡暗中招募親兵,這數字至少又多了三四百。這麼多人的胃,就像一個巨大的漏斗,每個月消耗的糧食,是一個十分驚人的數字。
養兵從來都不是易事。南陽王府能養得起這麼多親兵,多虧了博望縣的銀礦。
這在王府裡,也是十分機密之事,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
姜韶華沒有告訴崔渡,崔渡也從不琢磨這些。他只默默地做事,希望爲郡主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