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年輕人沒了墨鏡,似乎有些不習慣,隨意摘了兩片樹葉就蓋在自己的眼皮上,旋即平躺在地上,竟是閉目養神了起來。
沒過多久,他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唰的一下便坐了起來,儘管樹葉依舊遮在緊閉的雙眼上,但整個人卻毫不猶豫地對準了某個方向。
只聽不遠處有人一聲輕笑道:“你未免也太警覺了吧!”
墨鏡年輕人冷笑道:“東方易!你還有完沒完了。我只殺人,不切磋。”
來人正是東方易。只見他走到離墨鏡年輕人約莫十米的地方停下,隨後一臉無趣地說道:“你太死板了,做人還有意思嗎?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墨鏡年輕人仍是沒有冷冷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學到刺客世家的斂息術,但其中缺少了關鍵內容,所以仍是有跡可循。”
東方易聽罷一愣,隨後暗罵一句某人不地道,這才緩緩問道:“這麼說來,蕭憶興跟你們也有一些關聯咯?這傢伙還真是神通廣大。”
墨鏡年輕人一時沉默不語。
東方易倒也不以爲奇,刺客世家最遵循的準則便是保密,他要是能如此輕易套出對方的話,那才叫奇怪嘞!
他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行動?這裡的森林雖然不大,但還是很容易迷路的。”
墨鏡年輕人一挑眉毛,樹葉卻像生了根一樣死死貼在他的眼皮上,一點也沒有掉落的意思。只聽他緩緩說道:“聽你這麼說,你以前來過這裡了?”
東方易一愣,隨即苦笑道:“是啊!我也沒想到會機緣巧合來到這裡!之前醒來的時候,我還以爲自己又做噩夢了。”
墨鏡年輕人沉吟片刻道:“這麼說來,東方家族還在沿襲刺客世家的舊習俗?”
東方易神色一懍,繼而說道:“原來你都知道?”
墨鏡年輕人淡淡說道:“略知一二。看你之前的舉動,想來真正的東方易,已經葬身此處了吧!你不去祭拜一下嗎?”
東方易不由得苦笑道:“真頭疼啊!這麼快就被你猜出來了,真是個機智的少年啊。不過你確定不跟我一塊行動嗎,這位聰明的小哥?”
墨鏡年輕人搖了搖頭道:“職責所在,我還得保護僱主才行。還有,我不叫什麼聰明的小哥,你可以叫我南宮影。”
東方易一愣,面露古怪之色道:“那你剛纔在幹什麼?休息嗎?”
南宮影一本正經道:“你要知道,在雙方都走動的情況下,能夠碰面的概率,遠小於一方走動、而另一方呆在原地不動的情況。”
東方易嘴角一抽,不禁腹誹道:“能把偷懶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要不是剛纔看到這傢伙一副慵懶的模樣,我差點就信了!”
他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念頭甩出,這才淡笑道:“好吧,祝你好運。”
南宮影也不回答,伸了個懶腰,又重新平躺了下來,看樣子似乎真是想等理查德米勒親自找到他,才肯罷休。
東方易看到這一幕,爲理查德米勒的人身安全默哀了一下,這才找準方向,徑直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易來到一次隱秘洞穴外,猶豫了半響,這才緩緩走了進去。
他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擔憂,心情十分之複雜。
當初那個堅決不拿別人的命來換取自己自由的大男孩,現在過得還好嗎?
然而當他來到洞穴最深處時,看到一物,卻是如遭雷擊,一時無語凝咽。
只見一團氣味難聞的草堆上,一具白骨正散亂地躺在上面,顯得十分的扎眼。
東方易怎麼也沒想到,不過四年半未見,當初那個性格直率的大男孩就已與世長辭!他盯着白骨看了半響,這才幽幽一嘆道:“死者入土爲安,還請你不要怪我多管閒事。”
他在洞穴外面找了半天,這才找到一塊硬木,開始刨土挖坑。因爲沒有合適的工具,饒是以他的體能,挖完之後,竟與常人一樣氣喘吁吁。
東方易用洞穴裡找到的野獸皮毛,將白骨一一放在上面,之後放置在坑裡的時候,又小心翼翼地將其排列整齊。
用兩邊的泥土蓋住白骨後,東方易這才嘆息一聲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猶豫了一下,拿起一塊小石子,在硬木上刻下“二狗子之友”五個大字,又在底下刻下了墓誌銘“等我回來”。
東方易看着這幾個字,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那難以言狀的感傷總算是消散了不少。他抓起一抔黃土,讓其隨風飄揚散落,這才淡淡說道:“大兄弟,一路走好。”
說罷,他目光幽幽,腳步輕移,看其方向,竟是朝着昔日夥伴的埋骨之地走去。
楚天看着像癩皮狗一樣黏在他們身邊的雷銀,不由得暗暗頭疼。
蘇瑤之前在島上轉了一小圈,竟是碰到了理查德家族的第二繼承人,而這個劫後餘生的外國青年遇上他們,卻是說什麼也不肯與他們分頭行動。
三人倒不是懷疑雷銀的身份,畢竟段飛揚之前已經檢查過他的臉龐,再加上視頻裡又出現了蕭憶興,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至於出現什麼差錯。
李曉芸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雷銀,你有看到段飛揚嗎?或者其他人也行。我記得當時段飛揚是拉着你和理查德米勒先跳下海的,既然你也被衝到這座島上,那麼他們生還的可能性也很高。”
雷銀連忙回答道:“這位美麗的女士,我在來到這座島上之後,除了你們就再也沒有碰到其他人了。段先生自不用說,我和我的兩個兄弟也都走散了。”
楚天看到他畢恭畢敬的樣子,不由得鬱悶了起來。他之前問雷銀關於雷金的下落,沒想到雷銀根本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看,現在看到這一幕,他不禁腹誹道:“難道這就是國外推崇的紳士風度?”
自他醒來之後,時間過了約莫一個小時,楚天好不容易回覆起來的真元力也盡數用在修復背後的傷口,到現在已然好了許多,最起碼走路還是沒有問題的。
除開與他們逃離方向不同的數名監察院探子、黑衣保鏢,他們這一行人裡還有東方易、理查德米勒、戴墨鏡的年輕人、段飛揚、雷金五人不見蹤影。
興許有人運氣不好,葬身於大海之中,也不足爲奇,不過楚天一行四人只能儘量以全員生還的情況考慮。至於能否離開這座無人島,衆人倒也不擔心,畢竟以監察院的能耐,找到這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只是時間上不好說罷了。
四人一同沿着海岸線走了一小段路程,卻是看到正喝着椰汁的理查德米勒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似乎對眼下的局面毫不擔心。
雷銀見狀,不由得冷哼一聲,卻是一言不發。
理查德米勒看到他們,十分開心道:“幾位也漂流到這座島上了啊!想必大家都渴了吧,我剛好摘了一些椰果,味道還不錯。”
李曉芸一把接過椰果,緩緩說道:“理查德先生未免也太淡然了吧,眼下這種情況,就算是您,也沒遇到過的吧。”
理查德米勒淡淡一笑道:“這不算什麼,想當年父親爲了鍛鍊我們,還讓我們與野獸搏鬥,那時候真是絕望啊!不過好在我和雷銀兄弟齊心,纔將野獸給擊敗,逃出生天。”
雷銀頓時一愣,似乎沒想到他會說出以前的事情。自他們開始明白錢財的重要性之後,兩人很快便分道揚鑣,之後各種明爭暗鬥,早已勢同水火,沒想到他們漂流到這座無人島上,理查德米勒反而不再對他冷言冷語,一副要與他重修舊好的樣子。
他回憶了一下過往,發覺不好的回憶還是遠比美好的回憶多得多,頓時冷哼一聲道:“你有看到雷金嗎?我有點擔心他。”
理查德米勒搖了搖頭道:“我漂流到這裡之後,就再也沒有遇到其他人了。我身邊的保鏢是個路癡,恐怕一時半會找不到這邊來,我還得去找他才行。”
楚天聽罷,頓時想起那個身手不凡的墨鏡年輕人,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個屬性。
李曉芸搖了搖頭道:“理查德先生,我們現在不能分頭行動,既然大家都要找人,那就一塊吧!”
理查德米勒略一思忖,便答應下來,畢竟人多力量大,眼下根本不是逞個人英雄的時候。
雷銀見狀,不由得皺了皺眉,眼眸直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楚天看着雲淡風輕的理查德米勒,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狀的怪異感,但真要他說出個因爲所以然來,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
突然,他感覺空氣中有一絲與衆不同的味道,立即開口說道:“好像有種奇怪的味道?”
李曉芸抽了抽鼻子,臉色頓時驟然一變,沉聲道:“這裡有血腥味!”
她話音剛落,看向理查德米勒的眼神立馬充滿着戒備之色。
楚天雖然不如她經驗豐富,沒能一下子察覺到這是血腥味,但聽到她斬釘截鐵的斷言,立即朝着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
雷銀見狀,暗暗退了幾步,與理查德米勒拉開了安全距離,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這種怯懦的表現會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理查德米勒始終保持微笑,卻也並沒有開口辯解什麼,彷彿對這一幕早有預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