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久違地來到了音樂廣場。
今天是週日,廣場上的人比平時要多了不少,到處都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儘管裡面沒有他想見的人。興許是聽完霍寶院長對他抱有極高期待的一番言論,又興許是迫於已經開始兼修王道、實力莫測的葉子龍的壓力之下,現在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想找個朋友傾述一下,只可惜晚上就是對手的謝少安顯然不是最佳人選。
楚天靜靜地坐在長椅上,頭一回用眼睛去捕捉場上的足球運動員們,看着他們爲了一顆足球在場上努力地奔跑着,在夕陽下格外的亮眼。
那便是他們現在的目標。
而自己現在的目標,又是什麼呢?
楚天愣愣出神,原以爲在大比之上打敗葉子龍,就是他近期爲之奮鬥的動力,但在聽到霍寶院長的話後,他又有些茫然了,顯然葉子龍的實力,絕非昨天剛剛突破半步宗師的謝少安可比。
自從入世以後,他察覺到加在他身上的束縛越來越多,有很多事情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現實彷彿就像一個沉重的包裹,壓得他身心俱疲,讓他不由得懷念起在崑崙仙山上無憂無慮的修行,而那時候枯燥無味的生活,似乎也變得大爲不同。
楚天苦笑一聲,知曉以他現在的狀況,在決賽中必然會輸得一塌糊塗,更別提高手雲集的大比賽事了。
這是一副名爲現實的桎梏。
今年的大比,多了一個新都的盛世學院,頓時變得更加紛亂,參賽人員由原先的三個學院十二名學員,變成現在的四個學員二十四名,規模直接翻了一倍,可謂空前絕後。
然而因爲大比、小比的所有賽事從不對外公開,對於魔都人士來說,這場決賽無疑就是最值得關注的一場比賽。
人潮如海。
偌大的一個競技場,竟顯得有些擁擠不堪。
場外的劉勇不禁興奮說道:“你猜我剛纔看到了誰?市長、副市長!但凡有頭有臉的人都過來觀摩比賽了。”
姜昱微微轉過身去,顯然不想搭理這個話題。
何心妍皺了皺眉頭,這才說道:“這場比賽應該還不如昨天的水準呢,他們幹嘛不昨天過來看!”
聽到何心妍的不滿,姜昱暗歎一聲,開口說道:“對於他們來說,決賽是決賽,半決賽是半決賽,至於比賽是否精彩根本不重要,重要是隻在決出勝負分出冠軍亞軍的那一刻。”
劉勇撇了撇嘴說道:“楚天那小子不過只是運氣好,要是姜老大跟我換個位置,現在決賽的選手就要換上一換了。”
何心妍敲了他一記板栗,惡狠狠道:“你怎麼不說你不應該輸給楚天呢?既然你這麼看不起那小子,有本事自己贏下比賽,在這裡大嚼舌根有什麼用?”
劉勇“偷偷”看了一眼何心妍的波濤洶涌,頓時觸碰了她的逆鱗,只聽劉勇慘叫連連,一時倒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周婷婷看了看姜昱,見他神色自若,不由得問道:“姜哥,你輸了比賽,難道沒有不甘心嗎?昨天的比賽,勝負只在五五開,也許拖得時間久一些,謝少安就要落敗於你,那麼現在站在舞臺上的人就是你了。”
姜昱眼帶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說道:“你說的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比賽原先就沒有那麼多如果,輸了就是輸了,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我們的重心應該放在大比上,而不是侷限於現在學院內部的得失,這都不重要!”
周婷婷小心翼翼地說道:“可是冠軍就有種子選手的權力,到時候在大比上就不會提早遭遇強手慘遭淘汰了。你看去年的謝少安,拿下了亞軍,不還是提前被葉子龍封殺了嗎?”
姜昱哈哈一笑道:“如果在意種子選手的歸屬,那麼永遠都沒辦法躋身一流高手的境界。提早遭遇葉子龍又如何?我早想與他打上一場了,哪怕是輸多贏少的局面,那又如何?”
周婷婷雙眼綻放出異樣的光芒,盯着這個帶着平光眼鏡的斯文男子不放,看得何心妍敵意大起,顧不上拾掇那欠收拾的劉勇,連忙插入到話局之中。
周婷婷見她神色緊張,也不介意她的舉動,只是衝她善意一笑,反倒讓何心妍有些赧顏。
姜昱似乎對這一切漠不關心,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場中,不知是不是口是心非,仍對決賽沒有他的一席之位有所介懷。
比賽前的三分鐘,音樂響起,謝少安與楚天同時從不同的出入口走到舞臺之上,僅是如此,就讓全場的觀衆沸騰了起來。
謝少安見楚天的精氣神一般般,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不免有些失望,但既然兩人站在了彼此對面成爲了對手,而不是可以好心提醒的兄弟,那他就得全力以赴打倒這個一直在他背後窮追猛趕的年輕男子!
也許大家對他的期望都太高了些。
但那也是因爲他值得期待。
謝少安目光閃爍。在他心裡,今天的一戰他已經渴望了許久,但現在看來,似乎又來得有些倉促。
但比賽從來只有一個勝者。
“活寶學院大比名額爭奪賽總決賽,大一選手楚天對上大三選手謝少安的比賽正式開始!”訓導主任朱建國恐怕是頭一回在比賽廣播中說出這麼長的話來,好在心態穩重沒有磕磕碰碰。
楚天朝着謝少安施了一禮,謝少安忙不迭回了一禮,就算開打前的招呼了。
不曾想,比起鬥志昂揚的謝少安,看似興致一般般的楚天卻是先行攻了上來!
“好!”謝少安見狀,心裡的那一點點失望頓時煙消雲散,絲毫不介意楚天的瞬發貼身,似乎要在短打這一塊分出個勝負來。
“怎麼回事?謝少安轉性了?往常他的風格都是伺機而動,現在怎麼突然變得大開大合了?”劉勇不禁好奇問道。
姜昱並沒有轉頭看他,而是淡淡解釋道:“你知道武學三道嗎?”
劉勇沒好氣地回答道:“大二的時候聽過院長的專課,印象深刻,不就是快準狠嗎?跟他現在這種行爲有什麼關係嗎?”
姜昱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然,謝少安打算與院長一樣,兼修快準兩道。”
劉勇吃了一驚,疑惑說道:“他怎麼不去兼修三道?像他這樣的天才,難道也受身體素質的掣肘?”
姜昱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葉子龍也不過只是兼修王道,畢竟並非兼修三道纔有突破無上大宗師的可能,更何況武學之道,貴精不貴多。在這其中,霸道難成,大概只有跟葉子龍打過一場,才能知曉其中神韻究竟如何吧!尋常武師的爭鋒相對,起碼在十分鐘左右,抓住破綻奠定優勢,纔能有拿下比賽的機會,但霸道不同,一切以力破之,短短十招就能分出勝負!只是現在無論是奇道還是霸道的武師,都是極其少見。楚天恐怕會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奇道武師,至於會不會兼修三道,就看院長對他的期待了。”
劉勇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這小子不過才堪堪初入武師大師,你們倒是一個個都對他期待這麼高?起碼等他跨入半步宗師,由術轉道再說。”
姜昱哈哈一笑,目光閃爍道:“那也不一定。”
他隨即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猜測,聽得劉勇目瞪口呆。
楚天以己之長,攻謝少安之短,一手詠春拳早已使得出神入化,速度亦是節節攀升,將快字一訣發揮地淋漓盡致,卻仍是難佔上風。謝少安的半步宗師,絕非外界認定的準之王道,而是早已兼修奇道,儘管只是初具雛形。
謝少安以準確的快速打擊,不斷阻撓楚天的攻勢,還一邊低聲說道:“亮出你的底牌!我知道你還有留手!”
楚天目光閃爍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將神識力遍佈全身!驟然間,謝少安的一舉一動不再那麼難以捕捉,而出拳之前哪怕極小的徵兆,也能被他識破。
一時之間竟是局勢大變,謝少安接連被楚天打斷攻勢,顯然還沒達到準字訣中潑水不進的境界。他哈哈一笑,腳踏精妙步法立馬遠去,不再與之短距離交戰,似乎又變回那個特立獨行的刺客。
他的戰意再次攀升至極致!
楚天肅容以待,知曉此刻的謝少安將是最爲難纏的時候,但在神識力的輔助下,他並非不能阻擋,甚至如果能在被擊潰之前僥倖有了應對之策,那麼也許還有一絲勝算也說不準!
如果這一場是生死搏鬥,那足以稱得上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來了!”楚天目不轉睛,盯着謝少安的上身,神識力卻是重點觀察他的步法,倒讓謝少安有些看不明白,不過這並不足以影響他的發揮。
謝家的八步趕蟬,勝在步法精妙,迷惑性極強,若是用肉眼去看,恐怕很難看清楚每一步的步距具體多少,也就很難把握住與對手的距離,
但在神識力的幫助下,謝少安卻是在楚天腦海中演繹的舞臺上跨出數步,而每一步的落點在上面都十分精確,可謂是半分不差。
而謝少安結合場外衆人的氣勢,打出的這一拳,角度刁鑽,速度極快,可謂是驚豔四座!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一擊難以抵擋!
就連謝少安都覺得這是他習武以來最爲滿意的一拳。
這一切不過只在一瞬之間,很多人甚至都沒能捕捉到謝少安的身影。
然而謝少安自信滿滿搗出的這驚天一拳,卻被楚天穩穩攔下!
謝少安眼中不禁露出訝異之色,卻並未慌了手腳,一擊未中,立馬遠去。他目光閃爍了片刻,仍是沒看出楚天究竟如何攔下他的這一拳。
而場外的人看見這幅詭異場景,也同樣疑惑不解。先是謝少安連踏數步不知怎地就已然貼身而上,搗出的一拳速度更是快得驚人,但凡有些武藝在身的學員,只要易地而處站在楚天的角度上思索片刻,都會認爲要攔下這一拳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連有些老師的眼中,都罕見地露出幾分驚懼之色,顯然也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場外一時議論紛紛。
劉勇臉上笑容不再,不由得轉頭問向姜昱道:“難道這天人合一的一擊,真的只有達到潑水不進的境界才能攔得下?又或者必須要對八步趕蟬的玄機有所瞭解?對於那小子來說,前者不可能,恐怕是後者無疑了,儘管我不認爲謝少安會好心好意地將八步趕蟬的秘密告訴他。八步趕蟬的可怕我算是看到了,可見謝家能在武術四大世家佔有一席之地的確是名不虛傳,有着長存於世的資本!真可惡,我怎麼就不是其中的一員呢?或許學了這個,我就能贏在起跑線上了!”
姜昱並不作答,只是看着場中對峙的二人,不合時宜地露出一絲狂熱的神色。
劉勇見了不禁幽幽一嘆,任誰見了姜昱這幅斯斯文文的樣子,都會認爲他勝負心不強,但事實上姜昱能夠在十年如一日刻苦習武,關鍵還在於他對武術的熱情!
天賦固然重要,熱情卻是必不可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