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麪包車開了過來,大家於是都不再說話了,各自從樟樹下面站了起來。
車子很快就駛了過來,“吱”的停在了樟樹下面,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年青人,將腦袋從車窗裡探了出來,骨溜溜的打量着文卉霽和夭夭,一邊不無奇怪的說道:“咦奇怪了,今天怎麼有這麼多人等車呢?咦……這不是彭醫生嗎,你不會也進寨子吧?”
彭四娃點了點頭,笑道:“我進寨子有些事情,這不也有好些時間沒去寨子裡了。”
看樣子,彭醫生的名頭在“黑鴉寨”應該人盡皆知,寨子裡稍有頭面的人都認識這個傢伙。只見他說完之後,停了會又說:“四毛,這是最後一趟車了吧,待會還出來嗎?”
司機聽了一愣,他打量了一下彭四娃說:“彭醫生,你別說等會還有人要進寨子裡去!你們等會是不是還要出來啊,要租我的車對吧彭醫生,真這樣我只收你一百塊錢!”
彭四娃說:“今天晚上我們估計不回來了,真要租車肯定找你,放心吧四毛!”
四毛愕然,他狐疑的打量着方鵬和杜芸娘、以及文卉霽,不太相信的說道:“你們今晚住寨子裡了?彭醫生你住一個晚上我還相信,可這些人都是些外鄉人吧,他們……也留宿?”
彭四娃笑道:“我們進寨子有事,不光要留宿,只怕還得打擾好幾天呢!”
這個叫“四毛”的司機聽了眼睛一亮,這時打量着杜芸娘跟文卉霽,高興的說道:“寨子裡那麼多光棍,真要看到這些漂亮的城裡女人進去,只怕會高興壞嘍!”
彭四娃笑而不語,司機於是高高興興的對大夥說道:“上車吧,人夠了直接走!”
大家於是便開始上車,一共有九個人,這可是七座的麪包車,方鵬、杜芸娘跟文卉霽站在後面盤算了一下,正愁這麼多人怎麼搭得走,司機卻若無其事的走到後面,對那兩個一直保持沉默,惜言如金的年青人說:“大娃、老七,你們坐後面,記得別踩壞我的西瓜!”
那兩個年青人聽了老老實實的朝後面走去,這時小心翼翼的坐到麪包車後面的行李箱裡,面對面坐在小板凳上,再將腦袋朝車頭方向斜着,緊盯着打開的後門。
司機囑咐他們說:“腦袋往裡靠,身子斜着點兒我關門了!”
話音沒落,只見他用力將門往下一打,“呯”的一聲,牢牢的關上了。還好那兩個坐在行李箱裡的小夥子提着神,否則會被這扇車的後門,直接打暈在後面也說不定。
兩個小夥子老老實實的坐在行李箱裡,果然對那個西瓜飽含敬畏之情,都不去碰它。
說實話,方鵬他們還從沒見過有人這樣搭車的。一般來說,坐行李箱裡的人,不是被綁架就是被打劫的了。可這兩個人付錢卻跑來受這種罪,這造的是哪門子孽喲!
方鵬跟彭四娃、老丁坐在麪包車的最後排,擠得跟沙丁魚似的。中間的位置坐着文卉霽、夭夭、還有杜芸娘,最前面坐着的是那個身材比較偏胖的另外一個等車的中年人。
大家都坐好之後,年青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打量了一下大夥,這時樂呵呵的說道:“寨子裡可從來沒進去過這麼多的生客和女眷,夭夭大夥是都認識的,可這兩個美女怎麼也算是稀客了,大夥可都陌生着,到時候進了寨子,只怕今天晚上像過年似的熱鬧呢!”
方鵬笑而不語,他很清楚,這個地方既然被衆人所避忌,平時只怕陌生人都不敢隨便進入,真要闖進去一個生人,估計要不就是迷路的倒黴鬼,要不就是走鄉穿戶的乞丐了。
可以想象,無論是迷路的糊塗鬼,還是討飯的乞丐,一旦進入這個神秘的山寨,只怕會被這些閒極無聊的種蠱客的蠱、折騰的痛不欲生。這樣一來,只怕受害的乞丐之間也會口口相傳,日後也沒人敢誤入此寨了。這樣一來,慢慢的只怕耗子都不敢再進寨子了。
正因爲這種奇葩的原因,可以想象,好像這文卉霽和杜芸娘這種漂亮的女生,這個人爲閉塞的山寨,估計己經上千年都沒有出現過了。
現在這個年代,別說是黑鴉寨,就算是其他的村子,留在家裡的妙齡女孩都己經很少見了。就更不要說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山寨了。從這個開車的司機、和那兩個一直不說話,但是老偷偷交頭結耳顯得興奮的騷年就能看出,他們內心深處,是如何稀罕這批客人。
車子順着山路往深山裡駛去,方鵬擠在麪包車的後面,就發現山路慢慢伸入山嶺,隨之蜿蜒盤旋,很快就進入到茂密的山林之中去了。因爲麪包車的空間很小,而五個人的身上又都帶着香包,所以車廂裡很快就溢滿了濃重摺麝香氣味。除了方鵬、彭四娃他們五個己經適應的人之外,其他人明顯浮起難受的表情來了。看來,這種麝香對他們的影響頗大。
司機也聞到這種刺鼻的氣味了,於是,他囑咐後面的人說:“把車窗打開吧,大家都透透風。彭醫生呢也是奇怪,身上的味道總是那麼大,悶死個人嘍!”
彭四娃呵呵笑道:“沒辦法,身上味道不大,還不被你們整蠱?就算你們不起這個鬧心,寨子裡那麼多七姑八婆的,難免會想跟我彭四娃開個玩笑呢,沒辦法啊四毛!”
司機聽了樂了,他看了看彭四娃,這時又看了看杜芸娘和文卉霽,不無惋惜的說道:“可惜是你彭醫生帶來的客人,不然寨子裡至少可以少兩個光棍吧!但是大娃和老七兩人,明顯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大娃老七,快說你們有沒有對人家種蠱?”
躬身坐在行李箱的大娃和老七二人臉一紅,其中一個嘀咕道:“說什麼啊四毛,我們纔不像你這樣無恥呢。再說了,跟彭醫生在一起的客人,傻子才種蠱呢,這不自找醜出嗎?”
四毛樂了,就聽老丁也呵呵笑道:“就是,彭四娃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既然敢隔三岔五的往我們寨子裡跑,沒兩把刷子還不讓你們給吃了?所以啊,今天晚上寨子裡雖然會熱鬧,但是你們這些後生娃娃,除了流口水羨慕之外,還能玩什麼花樣不成?”
這時,坐在前面那個一直沉默,板着臉不太說話的壯實漢子,突然掉過頭來,對老丁說道:“老丁,你也是村委的常任理事吧,知道今晚上村長爲什麼召集全村成年人開會嗎?”
方鵬一愣,他第一次聽說村委會也有常任理事,而且,村長還召集全村成年人開會!
不料老丁聽了也是一愣,他解釋道:“我出寨子己經幾天了,今天才從城裡回來的,村長如今全村人開會的事,我還是聽你說的呢……什麼時候喊的廣播?”
胖子一愣,他奇怪的說道:“你不知道這事?我只知道村長的神色比較嚴峻,只怕事情有些棘手。我估計……不會是北山的侗人又玩什麼花樣了吧?”
胖子的話令滿車人都是一愣。方鵬和杜芸娘還有文卉霽自然是門外漢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包括彭四娃父女的神色都因此略微的一變。方鵬正在奇怪,就聽老丁怔了一會,這時浮起不太相信的表情,呢喃道:“北山的侗人?我們河水不犯井水,平平安安的己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他們怎麼可能突然來招惹我們呢,你聽誰說的消息胖子,可別瞎傳亂了民心!”
胖子默默凝視着麪包車的前方,沉吟了良久,這才鄭重的說道:“不是瞎說,我只知道連續三個晚上,村長都派人去北山那邊巡邏。而且,他還讓騰神婆去‘烏鴉山’求籤,你說這是我在瞎傳,還是真的有可能是北山的侗人作亂的兆頭呢?”
老丁聽了一臉的驚惶,他重新摸出一包廉價的香菸,打開後自顧掏出一根來,也不管別人死活,“吧嗒吧嗒”直接點燃了猛吸起來。煙霧在車廂內瀰漫起來,文卉霽被煙霧嗆得咳嗽起來,但是其他人都顯得心事重重,車廂裡因此沒人再說話了。
文卉霽適應之後,咳嗽一停車內便沉默下來,除了引擎一直在響,以及從打開的車窗不停的灌進來的風聲,沒有人再說一句話,直到彭四娃擔心的聲音傳了起來。
他說:“北山的侗人,不是說被政府集體遷出北山了嗎,他們還能折騰鬧事?”
老丁幾口便將煙吸完了,這時將僅餘的菸蒂扔出車窗,就聽前面的胖子說道:“南山種蠱,北山種屍。北山侗人死活不分、要死不活,政府哪管得着他們?搬走的都是婦孺白丁,留下的都是老人活屍。前幾天我們寨子裡有兩個後生,說打獐子去了北山,得罪了北山的老人吧。後來村長親自去了北山幾趟,好像都沒能調停,還是跟我們寨子翻臉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