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兒沒有謙讓,戰意瞬間洶涌而出。
楚天在唐婉兒的強大攻勢下依然氣定神閒,雖然丟失不少陣地,但局勢守得倒也稱得上滴水不漏,沒有絲毫潰敗的蛛絲馬跡,相反,處於優勢地位的唐婉兒越來越凝重,進攻雖然依舊兇猛但是已經稍顯凌亂。
楚天更加冷靜,整盤棋局都被他的雙馬盤活,原本在夾縫中求生存的黑方終於站穩腳跟。僅剩的車更是被楚天用得出神入化,不時有神來之筆,幹掉唐婉兒的炮後,他的形勢逐漸好轉,勝利的天平也悄悄倒向楚天。
一聲嘆息,唐婉兒停下棋子。
重新凝聚目光掃視對面笑容邪魅的男人,冷豔女孩微微點頭,幽幽嘆道:“少帥不愧是天縱之才啊,攻勢犀利,劍走偏鋒,你果然是唐婉兒見過最擅長進攻的人,棋風氣勢磅礴中卻暗藏棉針,我想不敗都不行啊!”
對弈算是結束,楚天把手中的棋子丟在桌上。
他坦然的迎接上唐婉兒審視的眼神,頗爲玩味的笑道:“婉兒妹妹纔算是韜光養晦之人,如非你刻意承讓我這盤棋,我在第三十六步的時候就該輸了,你迂迴曲折的以退爲進,是否可憐楚天有傷在身所以放水?”
唐婉兒嬌軀巨震,目光凝聚成芒。
沉默將近兩分鐘,冷豔女孩苦笑着發出嘆息:“少帥,我服了,這纔是少帥的真正實力,你竟然能夠看出此棋必敗卻依舊頑強對戰,甚至能夠看破婉兒局中局的用意,你的心思謹慎遠勝於我啊,此戰我是雙敗啊!”
如非道行成妖的人,絕難看出唐婉兒布的局。
這盤殘局只要對弈者棋藝相差不遠,那麼無論黑方怎麼折騰都不可能贏得紅方,最後的勝利必然屬於紅方,而楚天明知必敗卻依然積極對戰,並從唐婉兒設下的局中局中咄咄迫人,把本該失敗的棋變成了勝利。
如果楚天純粹贏取勝利,而沒有看出唐婉兒的承認,那麼真正意義來說是楚天輸了,因爲那證明他目光短淺卻心思急躁,但楚天卻清晰的看透唐婉兒用心,並反利用她的局取得勝利,所以唐婉兒自嘆自己屬於雙敗。
這就像是釣魚的人,原本想要釣魚,結果魚餌被魚吃了,還被逃走的魚譏嘲。
楚天輕輕擺手,淡淡笑道:“婉兒妹妹,開門見山吧!”
唐婉兒眼神恢復清冷,對面這個男人是一個永遠躲在暗處不讓你發掘他真實實力和內涵的梟雄,他的最後底線和最終意圖永遠都是謎語,哪怕是最簡單的事情,一旦牽扯到他身上也變得撲朔迷離,難於把握了!
但是最複雜的事情卻又會被他輕描淡寫的簡單化,因此沒有誰敢說了解這個矛盾的男人。不要因爲好奇而去尋求這種男人的謎底,這是唐婉兒對自己的忠告,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開口:“我要延長雙方的和平時間!”
言簡意賅,卻是石破天驚!
楚天沒有欣喜也沒有驚訝,就像是千年古井淨水般平靜,兩三秒或者更長,邪美狐魅的臉龐綻放一個璀璨的笑容,凝視着唐婉兒的那張絕世容顏,淡淡反問:“你覺得我需要嗎?兩個月時間已經足夠休養生息!”
沒有被楚天的威懾嚇倒,唐婉兒捏着紅方棋子:“我知道,兩個月的時間足於重振帥軍,而唐門至少需要半年調整,方能重新組建跟帥軍對抗的力量,因此延長和平期限對帥軍並不明智,但我還是需要你的承諾!”
“換成你在我位置,會不會傻到等待敵人復甦?”楚天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對於這個強勢女孩多了幾分好奇和欣賞:“如非怕雙方打得都艱苦,我明天就可以發起對唐門的攻擊,半年之內就可以結束戰事!”
唐婉兒的臉上也沒波瀾,神情冷漠的回道:“哪怕你現在就撕毀協議進攻,帥軍和唐門的爭戰最少也需要兩年才能結束,這是雙方的根基態勢所決定,而且加上我這個因素,帥軍沒有三四年絕對滅不了唐門!”
楚天坐直身子,雙十合十道:“你很自信?”
唐婉兒面無表情的搖搖頭,吐字清晰的迴應:“這是客觀環境使然,帥軍唯有水到渠成方能稱霸天朝,如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別說帥軍兄弟會因征戰而有所怨言,就是中央也不會容忍過於持久的動盪環境!”
好聰明的丫頭!
楚天心裡暗贊,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婉兒妹妹,我被你說服了,我就給你半年時間休養生息,到時候咱們再來逐鹿中原,不過我能否好奇問問,你要這半年時間幹嗎?如果說真是養精蓄銳招兵買馬,我不相信!”
雖然唐門需要半年時間才能恢復全面開戰水平,但唐婉兒完全可以邊打邊休整,不用親自來京城要楚天的承諾,因爲那將會欠下楚天的大人情,等雙方再次開戰,如果唐門把帥軍壓到絕路,楚天也提出休整該咋辦?
面對楚天的詢問,唐婉兒沒有隱瞞:“我要打臺灣!”
楚天身軀巨震,訝然出聲道:“進攻竹聯幫?”
唐婉兒勾起殺伐笑意,冷冷開口:“沒錯!”
楚天陷入了沉思,手指輕輕的敲打着沙發邊緣,他現在算是見識了唐婉兒的鐵血性格,剛回唐門幾天就敢喊着攻打竹聯幫,本想譏嘲她過於衝動過於魯莽,但見到那雙足於燃燒萬物的眸子,他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唐榮敢把唐門交給女兒統帥,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書房陷入了沉寂,楚天忽然擡起頭:“唐家恨我嗎?”
帥軍連勝唐門十餘戰,讓唐門子弟耗損高達萬人,更重要的是,兩次把唐天傲陷入生死絕境,如非唐家財勢雄厚,唐榮獨子早就成了黃土,在雲南這次恩怨中,楚天更是讓方俊斷掉唐天傲四肢,可謂‘惡行’累累。
沒有絲毫猶豫,唐婉兒點頭回道:“恨!”
“你呢?”楚天冒出兩個字。
唐婉兒端起桌上漸漸冷卻的咖啡,無視楚天那種試圖窺探她內心的眼光,像是亙古千年來思念纏繞而幻化的風韻,只能出現在夢境,她優雅的把杯中咖啡細細喝完,隨即才玩味的反問出五個字:“要我說實話?”
楚天微微點頭,手指敲擊變慢。
唐婉兒盯着楚天,毫不留情的說:“說心裡話,我很討厭你。理由是你和我太想象了,這世界上有才能的人一般只有兩種,一種是拿槍的,一種是作爲槍被人拿的。我是拿槍的人,而你,也是拿槍的人。”
“你我將來,註定是火星撞地球!”
她這話誅心之極,楚天卻不反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婉兒,你這樣的態度是很失禮的,比如我,心裡把你當作勁敵甚至想殺你,但是我不會直接跟你說,在背後我也不會跟別人說,大家心裡明白就好了。”
唐婉兒忽然綻放出笑容,語氣讚許道:“有涵養!”
誰也不知道兩人談了些什麼,但唐門頭目心裡清楚,如果兩人不是談得皆大歡喜,恐怕不會悶在房間四五十分鐘,畢竟誰跟唐婉兒呆上兩分鐘都會全身不自在,所以感覺事情順利的唐門子弟,臉上都揚起了笑容。
小姐跟楚天談得來,心情怎麼也會比較好吧?
午陽西移將近兩點,霍無醉餓得早就喝完兩碗肉粥,正準備啃兩個蓮蓉包時,楚天和唐婉兒才各帶表情的先後走到大廳,傭人迅速把茶水端了進來,楚天找了張椅子靠着,唐婉兒則走到霍無醉身邊的沙發坐下。
霍無醉雀躍起來,拉起唐婉兒的手:“堂姐,這麼久沒見你,你還是那麼漂亮。”
楚天低頭苦笑,這些讚美的話扔在唐婉兒身上純粹浪費。
果然,被霍無醉抓住手的唐婉兒頓時感到不自然,她努力掙了掙,卻被霍丫頭緊緊抓住,想要大力甩開卻想到她是有身孕的人,於是她扭頭望着堂妹,忍不住開口:“無醉,你放開我的手好不好?我覺得不舒服。”
霍無醉也是刁蠻小公主,更加死死抓住唐婉兒,用霸道的語氣嗔怪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的?我是你妹妹啊,拉拉你的手都不可以啊?我又不是男人,談不上輕薄非禮吧。”說完,還順手捏了捏唐婉兒的鼻子。
喝着水的楚天,差點噴出來了。
他止不住的露出一個燦爛微笑,自顧自的觀賞窗外絢爛的陽光,褪下所有的利益紛爭,在這個短暫的歡樂時刻,他感到一陣真正的無憂無慮,就像他看到可兒和服部秀子嬉戲時的寧靜,一切浮躁都在這裡沉澱。
火星撞地球,形容霍無醉和唐婉兒更加適合。
冷豔傲然的唐婉兒又氣又惱,只是對着柔弱可親的妹妹又不知道該如何發作,最後只能無可奈何地低下頭,雖然她很多時候都是鐵血剛強,但霍無醉畢竟是她的妹妹,而且一直又比較親近,算是唐門中僅有的姐妹。
霍無醉刁蠻,唐婉兒堅強,但唐婉兒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委屈地遷就她,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無醉,你不要摸我頭髮好不好?小心你的胎兒,出了什麼事情,楚天會把殺了的,還有,我有要事跟你說。”
霍無醉早已習慣堂姐的脾氣,聽到這話就鬆開手:“說吧。”
唐婉兒鬆了口氣,眼神閃過淡淡的溫情,回道:“我來京城的時候,姑姑要我帶話給你,她本來想飛到京城探你,但最近身體感染風寒難於前來,如果你方便行動的話,不妨回深圳探探他們,免得他們相思成疾!”
霍無醉臉上劃過落寞,輕輕嘆息:“好!我過些日子回去!”
說完之後,她轉頭望向楚天,後者知道她在等待自己的應允,畢竟她現在算是帥軍的國寶級人物,衣食住行都是絕對的小心翼翼,楚天把杯中的茶水喝完,點點頭回道:“等你檢查完身體,就回深圳看看吧!”
唐婉兒站了起來,拍拍手道:“吃飯吧!”
當楚天他們歡聚在這頓愉快的午餐時,京城已經悄悄潛入了數部不引入注意的貨櫃車,當星月組成員把目光放在機場火車站甚至旅遊團,八十名墨家高手卻以常人難於忍耐的方式匿藏在集裝箱進入了京城。
他們的到來,註定要引起京城的驚天鉅變。